「寶貝兒，左四十五度，好，右手插兜，抬一點下巴，好！」
「咔咔咔咔咔咔……」
燕京城，某高端攝影棚內，彭向明站在那裡拗著造型。
面前的閃光燈連成了片。
校光的暖燈一直就在兩米之外烘烤著。
偏偏還要穿著厚厚的西裝、打領帶，頭髮梳得油油的。
就算這種大型的攝影棚里，都有空調，彭向明也依然是汗水不停，兩三分鐘就要補一次妝，對他來說，這實在是一份相當痛苦的工作。
然而痛苦也得熬著。
就這個，包括租用攝影棚，包括高端攝影師、化妝師，也包括服裝租賃的費用，三個小時的拍攝時間，合計費用超過六萬。
需要工作室自己掏，大旗唱片那邊只是代為聯繫而已。
連著換了好幾個姿勢，還被要求哈哈大笑了好幾次，終於，攝影師說：「OK寶貝兒，下一條造型，Pony，給補個妝！」
彭向明鬆了口氣，趕緊快步離開高光區，孔泉趕緊上來給摘領帶，接外套。
然後，到換衣間換上一件偏寬鬆的花格子襯衫，配牛仔褲，高幫球鞋，回來化妝師給擦掉汗跡，趕緊再補個妝，馬上又開始下一條。
趙建元穿著寬鬆舒適的牛仔褲加T恤衫，就一直笑嘻嘻的在旁邊看著。
中間大旗唱片的發行總監陳果好像還來過一趟。
可見事情雖小，他還挺重視的。
一口氣忙活到下午五點半，終於結束了拍攝，彭向明身體算不錯了，也已經累得不行，趕緊換下衣服，到配套的洗浴間去痛痛快快洗了個澡。
等換了身T恤加短褲出來，趙建元遞過來一支煙，他想了想，還是接過來了，借著他手上的打火機點上，抽一口，說：「這裡頭不讓抽煙。」
趙建元自己也點上，笑，「罰款就罰唄，想抽就抽！」
彭向明哈哈一笑。
這就是趙建元的邏輯。
忽然，那個叫Pony的化妝師居然找進來了，一進門聞到煙味，也不吱聲，反倒笑嘻嘻的，有些陰柔，倒是不太娘的感覺，走進來，「彭先生您好！」
彭向明趕緊起身，「Pony您好！」
「是這樣，我經常接一些大秀的單子，跟很多模特經紀交情還可以，剛才看你拍照，覺得你的身形，非常適合走秀，尤其是你的面部五官，顯得特別硬朗，我覺得你是很適合一些高端秀場的，所以想問問你，有沒有這方面的意向，如果你有這方面意向的話，我可以把你推薦過去……這是我名片！」
彭向明接過來，「哦……謝謝！謝謝！我暫時……」
孔泉忽然進來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聽見了兩句，但他一眼看見彭向明手裡捏著名片，似乎馬上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趕緊快步過來，哈哈一笑，「Pony你好，我家藝人不走秀的，至少現在不走，謝了哈！」橫到了兩人中間。
Pony聳聳肩，很遺憾的樣子，但仍是對彭向明說：「你有我名片了，有想法的話，一定要給我電話，隨時都可以，你不走秀是很浪費的！」
然後，他拍拍孔泉的肩膀，出去了。
看見他走了，孔泉嘆口氣，又趕緊掏出小手帕，擦了把汗——他不用穿厚衣服，又不用站到補光燈前面，其實沒那麼熱，但這一下午，他也是來來回回的緊忙活，汗幾乎出個不停。
「角兒，趙總，咱也撤吧？」
於是趙建元熄了煙，也跟著站起身來，「撤！」
等到了車上，彭向明問他，「你覺得剛才那攝影師，水平怎麼樣？」
趙建元笑笑，說：「也就那樣唄，還能怎麼樣？」
彭向明笑起來。
攝影肯定不是一個導演系學生的主要學習方向，但要想做一個合格的導演，懂一些攝影也是必須的，因為電影本來就是聲光電的藝術。
所以彭向明和趙建元都肯定是對攝影有一定的了解的。
別管在時尚圈子吹得多牛逼，什麼高端攝影師之類的，發現就是這種拗著造型打著燈一陣咔嚓咔嚓，他倆都不可能真的給什麼太高的評價。
當然，人家的基本技術也肯定是及格，甚至是比較高的，所以也沒什麼可批評的——關鍵你下的這個訂單，要求人家就必須這麼干。
這個時候，孔泉就拍馬屁，「趙總的攝影技術肯定很好，改天幫我們角兒多拍幾張街拍怎麼樣？」
趙建元就笑，「行啊！」
於是孔泉馬上就又道：「哎呦，您這一來呀，我覺得一下子輕鬆好多！您不知道最近我有多忙，壓力有多大，關鍵別的事情我能辦，沒問題，但弄攝製組啦、選場地，還有做劇本什麼的，我就真是一竅不通，連點建議都提不出來，這方面，還得是靠您幫襯。您這一來，好了，你瞧，我一下子就輕鬆了！」
趙建元笑，「開你的車吧！」又問彭向明，「他原來嘴沒那麼碎呀！怎麼現在拍起馬屁來，越來越一套一套的？」
彭向明哈哈大笑。
晚上倆人一起找地方吃飯，彭向明就又打聽起他那「准女朋友」來。
的確挺好奇的，因為以前關於這種段子，都是在小說、電視劇里見過，完全沒想到，現實中原來真的有，而且還就在自己身邊不遠。
趙建元放假剛回到家，就被迫參與了一次相親會。
而且是雙方父母全部出場的那種，很正式。
女方家裡是開高端酒店的，據說光五星級就有兩三座，資產也是少說幾十億那種，說起來家底並不比趙家弱半分。
關鍵人家還是獨生女，娶了女孩，基本等同於把人家家產也娶過來了。
聽說女孩倒是有六個還是七個同父異母的妹妹，不過顯然都是私生女，跟大房比，沒什麼戰鬥力可言。
唯一可慮的就是，趙建元那位未來的老岳父，依然還沒死心，還在繼續造人中，說不定哪天就真能生個兒子。
一旦生齣兒子來，就算大房估計也爭不過獨子了。
大戶人家好像差不多都這樣。
趙建元是家中獨子，他老媽也挺強勢的，但光趙建元知道的，他在外頭就有三個妹妹一個弟弟，據說最小的那個弟弟才剛上幼兒園。
只不過有趙建元在，他的那些弟弟妹妹都永遠不可能走到前台來，基本上這輩子都見不了光了，頂天了生活費不斷供，一直給到死，家產是沒資格爭的。
柳米有個親哥，同父同母，所以他老爹在外面，別管養多少女人，生多少孩子，都完全沒什麼戰鬥力。
國內就這個情況，男人不缺錢的時候，播種的慾望很少有人能真正克制住，但一提到家產傳承，立刻清醒。
這些家庭私密，趙建元平常也並不願意多說，頂多了跟彭向明念叨念叨，齊元也多少知道一點，甚至連陳宣他都不說。只不過這一次牽涉到相親，彭向明多問了幾句，他就也多說了幾句。
女孩比他大三歲，已經工作了兩年了，在他們家下面的一家酒店做前台經理，據說說話做事雷厲風行，接下來兩邊家長的意思，是讓他倆相處相處，要是大差不離沒啥矛盾的話，等趙建元一畢業，就可以訂婚了。
趙建元說對那個女孩沒什麼感覺，但也沒啥不滿意的，要是女孩對他也沒什麼大意見的，大概率明年就會訂婚。
彭向明聽完了感慨一句，「這個年代，也就你們這些大戶人家還有包辦婚姻了！像我們這些窮苦人家，哪敢想這種好事兒！」
趙建元鼻孔出氣「哼」了一聲，似笑非笑，洋洋不睬，「你還用包辦？」
他一說這個，彭向明就沒法回嘴了，就笑了一聲。
彼此不痛不癢地諷刺過幾句，話題很快就扯到MV上來。
彭向明跟他說起自己對《追夢人》MV的構思。
其實打從這個世界上出現第一支MV開始，它的唯一拍攝方向，就是花式秀歌手——這個沒毛病，本身就是為了賣歌的，秀歌手當然在情理之中。
所以一支MV，三四分鐘的時長，一般都是歌手拗造型、對口型，各種磨皮打光，別管男女，一個個拍出來都粉|嫩粉|嫩的。
擅長跳舞的加上舞蹈，不會跳舞的就純粹擺造型。
大部分室內布景解決，少部分來點實景穿插著剪進去，就完成了。
甚至前些年流行歌壇日子不好過，為了增加宣傳點和話題度，MV又不得不拍，很多歌手為了省成本，直接兩三個場景就拍完了。
他站在窗口唱，他站在牆面斑駁的牆角唱，他站在花壇前唱。
拍完了，混剪，對上口型，加上字幕，完事兒。
連幾萬塊都花不了。
這個級別的MV，講真的特別好拍，稍微有點實力、有點經驗的導演，都能比較容易就玩得轉。
也因此，有不少導演在暫時找不到活兒的時候，都是從拍MV、拍廣告起家，可一旦成名了，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