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啊,一定是他 2

冰冷的雨點,彷彿要把人的身體凍僵。

本想換個不會淋到雨的地方,但這樣一來就再也無法監視到關鍵的後門了。本來周圍的光線就很暗,而後門的照明只有一盞黯淡的長明燈,好不容易才能勉強看清。

「哥他可真夠慢的啊。」莉莎喃喃念道。

換作往常,只要有十五分鐘時間就能撬開保險柜。今晚都已經過了三十分鐘,還不見人出來。

就算穿了緊身的夾克衫,雨水還是會順著衣領往下流。莉莎身子一顫,縮了縮脖子,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沒有叫出聲來。

這世上就沒有什麼能夠輕輕鬆鬆賺大錢的事,所以也沒辦法。莉莎心想。沒錯,這家店裡估計也沒放太多的錢,但兩三個月的飯錢應該還是有的吧。除此之外,應該也會有些余錢去買印度大麻。

雨也差不多該停了吧——就在莉莎抬頭仰望漆黑天空的時候。砰!一個響亮的聲音響徹了四周。

莉莎覺得全身無法動彈——剛才那是什麼聲音?應該不會是槍聲吧……

莉莎知道哥哥馬庫斯身上是帶著手槍的。但是,她從來沒有看過他真的開槍。

那槍其實就是一把二手貨,莉莎甚至懷疑它是否真的能夠射出子彈來。哥哥隨身帶著那槍,只是為了以防萬一。

萬一……要是剛才就真的是「萬一」呢?

怎麼會?這不可能!哥!

莉莎拔腳準備往那家店的後門衝去。突然,一陣撞擊聲傳來,隨後響起的是玻璃碎裂的聲音。

毫無疑問,那聲音就是從店裡傳來的。肯定是發生什麼事了,而且還是不得了的大事。

突然間,後門開了。一個巨大的人影滾了出來。

「約翰!」莉莎大叫一聲,拔腿沖了過去。

「別過來!」約翰站起身來,向著莉莎衝來,「快跑!」

「約翰,我哥呢?」

「快!」

被約翰用他那粗壯的手臂半簇擁著,莉莎也跑了起來。

「快跑!快跑!」

是約翰的聲音。耳邊是急促的呼吸和腳步聲。

此刻,莉莎也在拚命地往前跑。她和約翰一起穿過昏暗狹窄的小巷。除了自己和約翰的腳步聲之外,莉莎還聽到了一陣緊追不捨的沉重的成年人的腳步聲。

有人在追趕我們!我們必須甩掉他們!

對莉莎他們來說,昏暗僻靜的小巷正是熟知的世界。

在約翰的催促下,兩人忽左忽右,不斷地奔逃著。不知何時,緊追不捨的腳步聲聽不到了。

約翰的腳步放緩下來。

「大概沒事了吧。」約翰不住地喘息著,長距離的奔跑給他那巨大的身軀帶來的負擔可不小。約翰徹底累壞了,他一屁股坐到了滿是雨水的地上。

莉莎體型纖瘦,原本就身手敏捷。雖然她也感覺自己的心臟彷彿隨時會跳出來,但還沒到連站也站不住的地步。

莉莎蹲下身去,向著依舊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的約翰問道。

「約翰,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有警察……」剛說了這麼幾個字,約翰再次喘息起來。

「是嗎?」這一點莉莎大致也猜到了,所以她並沒有表現得很吃驚,「我哥……被他們抓住了?」

約翰又繼續喘了一陣,之後他抬起了頭——雖然他長著一頭金髮,留著鬍子,但實際只有二十一歲。

「約翰……他開槍了。」

「開槍了?」

「沖著警察……」

莉莎臉色鐵青。

「我哥他沖著警察開槍了?」莉莎的聲音有些發顫。

「事情發生得很突然,那些警察是突然站到我們面前的,」約翰搖了搖頭,「當時我們都慌了。只是為了嚇唬他們一下,馬庫斯舉起了槍。」

「但後來他還是開槍了,是吧?」

「對……真夠倒霉的!」

莉莎靠在一旁的圍牆上——怎麼會這樣!哥他居然沖著警察開槍了!

「那,警察死了沒?」過了一陣,莉莎開口問道。

「不清楚。不過我看見有人捂著肚子蹲下去了。當時有兩個警察,另一個則動手打了馬庫斯。」

「打了我哥?」

「我看到馬庫斯倒下之後,我就逃走了……」約翰抬頭看著莉莎,「對不起,莉莎……我也很怕啊——」

「沒事的,你這麼做也是理所當然的,」莉莎拚命忍住淚水,「幸好你沒被抓住……」

約翰哭了起來,他大概在為獨自一人逃走感到難為情。

莉莎把手搭到了約翰的肩上。

必須去救哥哥……莉莎心想。

那警察死了還是沒死,這一點將會使整件事的狀況變得完全不同。但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女,和一個雖然身材高大但年紀卻也不過只有二十一歲的約翰,真的能夠救哥哥嗎?

「莉莎……怎麼辦?」約翰帶著哭腔說。

「一起想想辦法吧,」莉莎用手摟住了約翰的脖頸,「除了你,我也沒人可依靠了……」

冰冷的雨依舊下個不停。

「哥……」莉莎喃喃地念叨著,甚至連莉莎自己也不清楚,她的這聲呼喚有沒有發出聲音來。

「你不覺得這事有些蹊蹺嗎?」晴美說道。

「不覺得!」片山冥頑不化地搖了搖頭。

「真是的!你這人就是個老頑固!」晴美扭頭看著石津,「石津,你也覺得這事有些蹊蹺吧?」

「那當然。」不管什麼事,石津都不會忤逆晴美說的話,所以這種時候石津的發言,幾乎可以說毫無意義。而且,眼下三人正在進餐——所以更不能把石津說的話當真。

「確實挺蹊蹺的,」石津拚命撕扯著硬邦邦的麵包,「這裡的人平常吃得那麼多,也真虧他們能夠滿足於這樣的早餐呢。」

晴美嘆了口氣。儘管如此,她似乎仍保持著常人一樣的食慾,並且把那個赤紅臉頰的服務生叫到身旁,點了一杯咖啡。

「這有什麼可奇怪的?」片山強調道,「柳美知子和水科禮子就是同一個人。出於某種原因,水科禮子並不想用自己的真名參加比賽,所以她就使用了『柳美知子』這樣一個假名。」

「這些事,我也知道。」晴美說道。

「喵。」福爾摩斯叫了一聲。

它美滋滋地舔完了那碗涼牛奶,臉上一副「再來一碗」的表情。還不等晴美開口,旁邊那個喜歡貓的少女服務生就已經發現了這一點,走過來給福爾摩斯的食盤倒上了牛奶。

福爾摩斯咕嚕嚕地低鳴著,開始用它的舌頭靈巧地舔起來。在這種時候,貓的體型就跟賽跑起跑時一樣。

或許是賽跑者模仿它們的樣子吧。

「鋼琴師用個藝名什麼的,也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吧?」片山往嘴裡塞了一塊麵包。

「這我知道。但是,她為什麼要跟自己的戀人撒謊,說要和別的男人去度蜜月?」

「她本來就想分手。」

「既然如此,那直說不就好了嗎?」

「要是你覺得每個女人都跟你這種假小子一樣,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你這話到底什麼意思!」

晴美一臉想要伸手揪住片山衣領——不,應該說是直接想要撲上去撕咬一般的表情說道。

「也就是說,這世上不光只有那些不管什麼話都能直截了當地說出口的女人。」

「我什麼時候不管什麼話都直截了當地說出口了?」晴美直截了當地說道。

但總而言之,早餐時間還是勉強在平安無事中度過了——三個人和一隻貓走進寬敞的大廳里,準備休息一下。

換作是在東京的賓館裡,即便大廳里也是人滿為患,找不到地方落座根本一點兒都不新鮮。但在這裡,大廳卻是在前台後邊,所以和賓館無關的人員是無法進入的。與其說是大廳,倒不如說是豪華的沙龍。

像片山這種天生拘謹的人,待在這樣的地方,心裡反而感覺有些不踏實。

「就算像你說的那樣,水科禮子是想要和那個姓林的男人分手,」晴美突然接著剛才的話題說了起來,「那她為何又要在維也納機場偷偷溜走呢?」

「嗯……」

關於這一點,片山也感覺有些奇怪。

水科禮子確實已經來到奧地利了,但之後她便立刻消失了。

「話說回來,這事也不是我們能處理的吧?查明有日本旅客失蹤的情況之後,這裡的警察就會協助尋找的。」

「可是……」晴美一臉不服氣地嘟起了嘴。

「總而言之——」片山叮囑了一句,「我可不想再去摻和那些莫名其妙的案件了,我們這次是到維也納來度假的。」

「你每次都這樣,一有事就想辦法閃人!」即便是晴美,也只能表現出一臉的不快,因為眼下並沒有證據表明這事一定和犯罪有關,所以她無法開口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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