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啊,一定是他 1

「片山先生!」

一陣興奮的叫聲傳來。一個年輕姑娘以恨不得要超過聲波速度的迅猛勢頭一路飛奔而來,抱住片山,熱情地親吻起來。

這樣的序幕總會讓人感覺有些奇怪。話雖如此,但這裡所說的「片山」並非別人,正是警視廳搜查一課里的那個沒有半點人氣的男子——片山義太郎。

關於這一點,只要看看周圍一臉無奈地看著那姑娘親吻片山的人——片山的妹妹晴美、「自稱戀人」兼行李搬運工石津刑警,還有一行人中最大的明星三色貓福爾摩斯——的表情,立刻就會領悟。

當然,最為吃驚的還是片山本人。身處日本的時候,這樣的事很少會發生。不過現在他們是在距離日本萬里之遙的音樂之都——奧地利(石津誤以為此地是澳大利亞,還問了翻譯一句「哪裡能看到袋鼠和考拉?」)的維也納。

在德國解決了城堡里發生的殺人事件之後,幾人便順道到維也納來了。當然了,他們此行是坐飛機來的。

下了飛機之後,一行人商定先到賓館落腳。而剛才的一幕,就發生在他們剛剛抵達維也納最為高檔的賓館之一——帝國酒店的時候。

看到玄關兩側並排站著一群手持機關槍的士兵,石津向前來迎接的航空公司的人問道。

「這地方真的是賓館?」

「這裡經常會有國外的要人住宿。遇上那種情況的話,賓館外必定會有這樣的士兵站崗。估計今天也會有什麼要人來住宿吧。」航空公司的人解釋道。

而一行人剛走進那處讓人感覺到厚重的歷史感、如宮殿般古香古色的大廳,「片山先生」的叫聲就響起了。

「石津……」晴美兩眼盯著這一出由片山主演的愛情鬧劇,開口說道。

「什麼?」石津的目光也集中到片山身上。

「要是我哥他暈倒了,就拜託你了。」

「明白。」

「要是有什麼難辦的問題,就發個航空件,把他給送回去吧。」

先前一直在親吻片山的姑娘終於放開了片山。

「是我啊!」

「啊,你是?」雖然條件反射般地回了一句,但之後片山就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這人是誰來著?嗯,這女子先前倒也確實見過,但感覺她的模樣似乎有些改變。話雖如此,如果只是在電車上碰巧坐到了彼此相鄰的座位這種關係,估計她也不會這樣親熱地跟自己打招呼吧……

「啊?你忘記我是誰了啊?」那姑娘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在強忍著笑意。

等一下。片山心想——眼前這姑娘感覺出身還不錯,長得也挺漂亮,雖然髮型變得成熟了許多,但她的眼睛中卻有一種惡作劇般的神氣。

對,就是那種音樂家之類的人身上常有的就像是天真無邪的哲學家一樣的獨特氛圍。

「呃,真理!你不是櫻井真理嗎?」晴美搶先回想起來,衝到了兩人的身旁。

「好久不見了,」櫻井真理輕輕地點了點頭,「晴美都記得我,可你卻……」說著,她一臉怨恨地瞪了片山一眼。

「我記得啊!我正準備說呢,結果卻讓她先說出來了。」

「別理我哥了,」晴美摟住真理的肩頭,「不過話說回來,你可真是讓人有些認不出來了啊?似乎成熟了不少呢。」

「只是外表上變了吧,」櫻井真理笑著舒了口氣,「不過話說回來,片山你們幾乎都沒什麼變化呢。真開心!」

儘管如此,片山卻一臉艱澀的表情。好不容易浮上嘴邊的笑容,也讓他的表情弄得複雜僵硬了起來。

櫻井真理——片山是在那起和小提琴比賽相關的殺人事件里和這姑娘相遇的。

真理原本已經打算棄權不再參加,而之後讓真理下定決心參賽的人就是片山。最後,真理漂亮地贏得了那場比賽。

難道從那以後她就一直在維也納旅行演奏嗎?片山點了點頭。

話說回來……難怪先前片山沒能一眼認出她來,因為此時出現在片山面前的人,雖然確實是櫻井真理,但感覺卻又不大像。先前那個整天戰戰兢兢、喜歡從狹窄的門縫中窺視自己未來的內向少女,如今早已徹底消失不見了。

此刻出現在片山他們眼前的,完全是一個對自己的未來充滿自信、朝著自己的目標一路向前的音樂家。

「你好,石津,」真理緊緊地握住了一臉恐懼、全身僵直的石津的手,「真令人懷念呢。」

「嗯,你好!」石津依舊沒緩過勁來,低頭說道,「下次再讓我陪你一起跑馬拉松吧。」

「你要是忘了,我會感到頭痛哦。」

就像想要附和這樣的意思一樣,幾人的腳邊突然傳來了一聲貓叫。

「福爾摩斯!這麼大老遠的,你也來了啊?」

真理抱起福爾摩斯,用臉頰蹭了蹭福爾摩斯。雖然都是「女」的,福爾摩斯卻一臉不大感興趣的表情。

「那個……」負責翻譯工作的男子戰戰兢兢地說道,「諸位似乎都還沒有登記呢……」

「啊,抱歉,」真理放下福爾摩斯,「打攪你們了。」

「沒事,真理。我們這邊馬上就好,之後我們找個地方喝茶吧,好嗎?」

真理似乎並不打算拒絕晴美的提議。

在賓館的餐廳里稍事休息,片山等人便在賓館裡四處張望起來。

「哥,」晴美捅了捅片山,「這樣也太丟人啦,你就別再一臉好奇地四處張望了。」

「沒事的,不必在意。」真理愉快地說道。

一名身材肥胖、臉頰赤紅的服務生走了過來。

「呃……難得到維也納來一趟,不如來杯維也納咖啡吧?」片山說道。

「其實只要是維也納的咖啡,都可以叫維也納咖啡。」先前仔細讀過導遊手冊的晴美說道。

「我來吧。你們要些什麼?」

真理聽過眾人點的東西之後,向服務生轉述了一遍。片山鬆了口氣,如果換作是他一個人,估計連杯水也點不了。

「呵,真夠溜的啊?」石津對真理的德語欽佩不已,「念大學的時候,我倒也學過一點德語,但維也納語……」

「我說,真理,」晴美突然開口說道,「你一直都待在這邊?」

「是的。我在這邊遇到了一位不錯的老師。而且,我也不希望自己整天待在父母身邊。」

「那,你媽媽就沒跟你說過,她覺得很寂寞嗎?」

「上個月她才到維也納來過一趟。或許她來之前還希望我一見到她就抱住她哭訴說我想回去,但和我一起待了一段時間之後,她放棄了。」

真理呵呵一笑。

「你真的變成熟不少呢。」

「是嗎?我倒是感覺自己臉皮變厚,挺頭痛的呢。」

咖啡上來了。

咖啡的口感和在日本也能喝到的那種清淡口味不大相同,給人很濃稠的感覺。因為福爾摩斯不能喝咖啡,它便老老實實地待在了晴美的膝蓋上。

「真不愧是音樂之都呢,」晴美看了看四周的牆壁,「牆上貼的是樂譜吧?」

「瓦格納曾經在這裡創作過,」真理說道,「那邊裝飾的,就是瓦格納親筆寫下的樂譜。」

「哦?」片山也不由得感嘆了起來。瓦格納啊?羅伯特·瓦格納?嗯?不對吧?

「話說回來,真理。你怎麼知道我們會到這裡來呢?」晴美問道。

說的也是。片山意識到了這問題。

「靈感——開玩笑了。其實這事我是聽領事館的人說的。當時那邊的人跟我說,會有警視廳的人過來,讓我找你們商量一下。我又問來的是誰,他們就告訴我說來的人叫片山義太郎……你都不知道當時我有多吃驚呢。」

「是這麼回事啊?」晴美點了點頭,問道,「話說,你有什麼事要和我們商量啊?」

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了片山的心頭——喂,別問了,難得到維也納來一趟,要是再和什麼怪事扯上關係,那就得不償失了。

「我身邊有人失蹤了,」真理說道,「說來也奇怪。這裡本來應該沒人知道……」

「你快說。」晴美的眼睛裡立刻閃現出光芒。

先前在城堡里發生命案的時候,你自己不是好幾次險些被人殺了嗎?怎麼一點兒記性都沒有?真是的!片山和石津彼此對視了一眼。

隨後他的目光又和一名坐在遠處的男子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那男子是個日本人,還很年輕——年紀大概二十六七歲的樣子。

男子獨自一人坐在桌旁。但是,他給人的感覺和這樣的場合很不協調,身上雖然穿著一套很普通的西服,卻似乎並非普通的商務人士。

當然了,男子的模樣更不像音樂家。

而且,令人感覺奇怪的是——和片山的目光撞到一起之後,男子似乎吃了一驚,趕忙挪開了視線。看樣子,他似乎從剛才起就一直盯著片山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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