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烤是美味的,抓人的過程也是平淡的。
換做半年前,若是慕遠說已經確定了誰是嫌疑人,案件主辦單位的領導肯定還得問一下原因,覺得靠譜後再實施抓捕。
可現在,楊局根本就沒問。
先抓了,然後再審,肯定不會有錯。
根據以前那些案件辦理的經驗,只要是慕遠說要抓人了,那鐵定是在腦子裡推演過無數次,證據鏈什麼的都已經很完整,等把人抓了,再按照慕支隊的提示去調取相關證據,這就是一件鐵案了。
慕遠雖然不是很清楚楊局長的想法,但對於目前的這種改變卻是知道的,所以他對自己辦案的要求也同樣很嚴格。
錯非確定是嫌疑人,否則他也不會通知辦案單位抓人。
「慕支隊,太感謝您了!」站在杜韓燕所住的那棟樓棟門口,楊局長連聲感謝。
其實這樣的抓捕,是不需要楊局長親自跑這一趟的,可誰讓慕遠是客呢?他去現場既是一種禮節,也是表達一種重視的態度。
當然,更重要的,是希望看下現場的情況。
通過剛才抓捕時的觀察,作為老刑偵的楊局長,也能判斷出一些東西。
瘋狂而又有些頹廢的熊北,還有悲傷卻又帶著些幸災樂禍的杜韓燕。
人,都是複雜的。
但卻又是簡單的。
透過這兩人複雜的情緒,基本上可以判斷出他們肯定是有問題的。
面對楊局長的感謝,慕遠笑笑,道:「楊局客氣了,以後要是還有類似的破不了的案子,通知我一聲便是。」
別人這樣說或許會被批評一句烏鴉嘴,但慕遠這樣說,那卻是天大的人情。
「行,慕支隊你這話我可是記住了。」楊局長道,「慕支隊,我們現在先一起回泉市,你回去也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慕遠道:「我就不回去了。我打算明天早上直接從這邊回西華市。」
「那……之前馮局長不是說與你一起走嗎?」
慕遠一愣,這才想起馮局長好像還在這邊……
「我先問問,他會議什麼時候結束。」
楊局長瞅了一眼手錶,道:「這時間……太晚了點吧?都凌晨兩點了。」
慕遠也猶豫了。
打電話確實不合適。
「那就不打電話了。」慕遠說道,「既然馮局長今天沒主動聯繫我,那說明學習培訓還沒結束,明天肯定還有課程,我就不等了。」
楊局長:……
他決定不提這事兒了,既然慕支隊想回去,那就回去吧。
估計,馮局長也不會為了這點事與慕支隊置氣。
「既然慕支隊你工作忙,我也就不多留你。這樣,我今晚留下來,明天早上送你去機場。」楊局長頗為熱情地說道。
「真不用這麼麻煩。」慕遠笑笑道,「我難道還會迷路不成?」
「哈哈……那行吧,慕支隊你都這樣說了,我要是還繼續堅持,就太矯情了。」
慕遠笑笑,隨後將這件案子相關證據的情況說了一遍。
比如去幾個互聯網大廠調取相關的數據信息,去運營商那裡調取基站數據等等。
……
回到西華市,慕遠深吸了一口氣。
家鄉的空氣,彷彿更香一些——哪怕霧霾比同安市那邊多那麼一點點。
「瑾秋,在上班啊?」
「上什麼班?今天周六呢。」蘇瑾秋嘟囔了一句,「怎麼?你回來了?」
蘇瑾秋現在對慕遠也是非常了解,若是出差沒回來,基本上不會打電話的。
既然現在打了電話,那說明已經到西華了。
果然,她從慕遠口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蘇瑾秋雀躍道:「慕遠,你現在在哪兒呢?今天周末,你剛出差回來,不會去加班吧?」
「那倒不會!」
「那……要不我們去定婚紗照?」蘇瑾秋說道,「長輩們都已經把婚期定了,就在五月一號。要再不找時間照婚紗照,可就來不及了。」
「時間這麼急嗎?」慕遠著實吃了一驚,畢竟五月一號距離現在可就兩個月的時間,要是耽擱一下,說不定婚紗照還真有問題。
而更讓慕遠肝疼的,是長輩們定下的婚期。
為什麼要選勞動節?這是想表達什麼意思嗎?
好吧,父母命,不可違。
再說了,自己當時都說了,婚期讓父母決定,這時候再提意見就說不過去了。
五一就五一吧。
蘇瑾秋溫柔地笑笑,問道:「你覺得這時間很急嗎?」
「呃……倒也不是很急。時間嘛,擠擠總是有的。」慕遠很淡定地回應了一句。
「嗯,你現在在哪兒呢?我過來接你?」蘇瑾秋很是貼心地問了一句。
「剛下飛機呢。那我在這邊等你。」
……
在慕遠去拍婚紗照的時候,西華市局內卻正在召開一個會議。
參會的不僅有西華市局的領導,還有市裡的廳里和市裡的相關領導。
「各位,關於慕遠同志未來的成長,你們有什麼好的建議?」最先發話的是鄭局長。
他雖然只是市局的局長,但這裡他的級別最高,由他來開這個頭,也是合情合理的。
政治部谷主任最先說了一句:「鄭局,其實我覺得這事兒老馮最有發言權,可他還在泉市那邊開會學習……」
鄭局長打斷道:「他的意見?他的意見大伙兒都知道,他就希望慕遠同志一直留在西華市局。現在擔任重案大隊大隊長,然後副支隊長、支隊長,再然後接替他成為市局分管刑偵的副局長。至於再往後,則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會議室里有些沉默。
西華市局的一位副局長,級別那也是很高了。
按照鄭局長這說法,慕遠只要選擇留在西華市局,這一路走上去,不會有任何障礙。
雖說這些事情馮局長決定不了,但他既然有這樣的想法,還向別人表露過,那一定也是有一些依據的。
鄭局長看了一眼眾人,道:「可是……慕遠同志這人,對領導職務並不看重,他純粹是著迷辦案子。別說是走到副局長的職位上,便是支隊長,估計能直接辦案子的機會都少了。你們誰敢保證他到時候不撂挑子?」
一乾等人面面相覷。
了解慕遠的人莫不暗自點頭。
這傢伙,說不定真能幹得出來。
「前幾天部里有領導專門給我打過電話,雖然沒有明說,但意思我卻是聽出來了。」鄭局長道,「不管是指導偵查破案,還是該刑事技術方面的研究,部里都能提供合適的崗位。這是在探我們的口風啊!」
「那鄭局長你怎麼說的呢?」廳里的楊主任連忙問道。
鄭局長笑笑,道:「我?我當然說非常感謝上級部門對慕遠同志的關心關注。然後……讓他們自己與慕遠同志溝通。」
「噗……」谷主任沒憋住,噴了。
「鄭局,你這……咳咳……你要是拒絕就直接拒絕嘛。讓領導們去與慕遠同志談,那不是難為他們嘛。」
鄭局長一本正經地說道:「拒絕什麼?我們要服從上級的安排。」
所有人默默給鄭局長點了個贊,不愧是領導。
鄭局長說完,頓了頓,道:「雖然上邊的要求我們是推過去了,但事情還是擺在這裡。總不能一輩子讓慕遠同志當重案大隊大隊長,或者去省廳當協偵支隊支隊長吧?我現在敢慫恿部里去與慕遠聯繫,那是吃准了他們還沒摸清楚慕遠的脾性,真要摸清楚了,估計慕遠同志離被拐走也就不遠了。」
「這確實是不得不考慮的問題。歸根結底,小慕同志在我們局裡待的時間太短,沒有太多的歸屬感。」谷主任道,「之前我們局之所以沒同意省廳提出的讓小慕同志去警校走學術路線,同樣也是因為這個道理。在學校當教授,歸屬感積累起來也太慢。所以我們局才提出了搞研究所的事情。」
楊主任立刻道:「對啊,這事情之前已經討論過嘛。」
「可是……慕遠同志的學位問題一直解決不了,若是拖得太久,我擔心會出問題。」谷主任弱弱地說了一句。
鄭局長點點頭,道:「這是事實,現在上面已經有多個部門都在關注著慕遠,包括……軍方。雖說暫時還沒有將慕遠特招入伍的說法,但如果我們不能完全讓慕遠安安心心地留在西華市,心裡總歸是不踏實的。」
楊主任彷彿有些明白了,這次為什麼會把自己請來參加這個會議。
感情是有埋伏呢。
「鄭局長,道理我們也明白,可是這不是得符合流程嘛。」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鄭局長道,「楊主任,現在別的很多大學,都搞了什麼名譽教授、名譽博士什麼的,我覺得慕遠同志也是很符合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