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司進說出「是我」兩個字之後，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他也不清楚是為了什麼。
是因為張重還記得自己而感動么？
其實並不是，他跟張重關係不錯，但也只是不錯而已。
當時聽到張重出事他感慨過一陣，不過過了一段時間他就忘了這件事情，甚至快忘了張重這個人，每天忙著工作，忙著生活。
幾年之後從同學那裡聽到張重出院了，他既驚訝又高興，但也只是那麼一陣，隨後又繼續自己的生活。
又過了一段時間，他開始在新聞上看到張重，才發現張重竟然成了著名的作家。
後來又陸續看到關於張重的消息，張重的名氣越來越大，大到了一個令人無法想像的地步。
他覺得驚奇，卻也從來沒有想過去找張重敘舊情。
他跟張重之間的關係就是這樣，一個普通的，曾經一起生活過四年的室友——而已。
而他之所以想要流淚，大概是因為八年前的那個冬夜在腦海中忽然浮現，讓這過去的八年時光忽然變得空白起來。
他甚至有一絲懼怕，生怕再一眨眼，又是十年二十年過去了，這一輩子就在這樣虛無的時間中度過。
不過隨後當他看到妻子和兒子的時候，又從這樣的恐懼中走了出來。
過去的這八年根本一點都不空白，他努力工作賺錢，認識了妻子，生了兒子，有了美滿的家庭。
美好的記憶接連浮現在腦海之中，將這八年的空白填補完成。
司進忍不住一把摟住了妻子。
後者被丈夫一把摟住，有些奇怪道，「你怎麼了？」
司進笑著搖了搖頭，「沒什麼，就想抱抱你。」
「嘿，你不是幹了什麼虧心事吧，前天給你五百塊錢買菜，是不是藏私房錢了？」朱文笑著審起了司進。
司進連忙舉起雙手，「沒有，絕對沒有。我都是電子支付的，不信我把截圖拿給你看。我花了五百零五塊錢，我還虧了五塊錢。」
「哦？電子支付？這麼說我給你的五百塊錢現金還在你口袋裡了？」朱文笑呵呵地說道。
司進表情一滯，剛才光想著解釋自己沒有藏私，卻暴露了自己電子錢包裡面還有錢的事實。
當然朱文也不是真的責怪他，只不過是跟他開個玩笑而已。
「好了，你要是錢不夠用我再給你就是了。對了，你要不跟張重聯繫一下？聽他的意思，你們以前關係也挺好的，為什麼一直不聯繫？」朱文說道。
司進搖了搖頭，「關係一般吧，而且以前我也沒有主動聯繫過他，現在人家發達了我主動去聯繫，總有點不太好。」
「你呀，就是太要面子了。人家不是主動提到你了么，這大過年的，給他發一個祝福簡訊也沒什麼吧。再說了，我們又不是圖他什麼，你就把他想像成一個普通朋友，忽然聽到對方提到你，你不會想要聯繫他看看？」朱文說道。
……
「芃芃，你已經欠我七十八張牌了啊。」
張重拿著手裡的撲克牌，一臉勝利者的表情，坐在他對面的是一臉苦瓜相的芃芃，以及一旁看著好戲的爺爺奶奶以及許雨涵。
「我昨天不是掃地了么？難道不能扣一張牌？」芃芃說道。
張重搖了搖頭，「昨天掃地是你應該做的，怎麼能扣一張牌呢。要不這樣，今天輪到我掃地了，你要是把地掃了我就給你扣一張牌。」
芃芃想了想說道，「好吧，今天我來掃地，爸爸你還我一張牌。」
「等你掃完地我再給你，這叫一手交任務一手交牌。」張重笑著說道。
「嗯，這次輪到我出題了吧。」
「對，輪到你了，你出題吧。」
芃芃想了想說道，「麒麟到了北極變成了什麼？」
「你說的是那個神獸麒麟么？」許雨涵問道。
「嗯，就是神獸麒麟。」芃芃點頭。
許雨涵想了想說道，「是北極熊？」
「嘿嘿，不是哦。」芃芃得意地笑道，「爸爸你快回答。」
「我猜……」張重正要開口，手機卻忽然響了一下，有一條新的微訊消息。
張重打開一看，眉頭一揚，來信的人讓他有些驚訝。
司進，一個從畢業之後一直沒聯繫過的朋友。
消息很普通，就是一條祝福簡訊。
不過看到這條祝福簡訊，張重猜想大概是司進看到了新聞，不然不會忽然給自己發條簡訊。
想了想，張重直接撥了個語音電話過去。
「稍等一會兒，我打個電話。」
語音過了好一會兒，都快要斷掉的時候才被接通。
「喂。」
八年過去，人的相貌或許會有很大的改變，但是聲音卻改變不大。
熟悉的聲音從話筒傳來，張重笑著說道，「進哥，別來無恙啊。」
「講話了么，是張重么？你回話啊……」
沒有再聽到司進的聲音，張重反而聽到一陣女人的聲音，雖然對方可以壓低了聲音，但是張重還是聽到了。
大概是司進的妻子吧，張重猜。
「咳咳，張重，好久不見，新年快樂。」司進終於是開口說話了。
張重笑道，「新年快樂，最近如何。我昨晚還跟學生們提到了你，沒想到今天就接到了你消息。我還以為你記得我們之間的十年之約，一定要等到十年才跟我聯繫。」
「其實……我就是看了新聞知道你提到了我才特意聯繫你的，沒想到你還記得當年聊天的事情。」
「難道你不記得了么？」
「我也記得。」
「這不就對了，這樣的事情很難忘，我估計再過十年二十年我都沒有辦法忘記那年冬天咱們兩個之間的聊天了。最近過得怎麼樣，上次跟林麟還有宋翔聊天的時候無意間提到你，好像你已經結婚了是吧？」
「早就結婚了，孩子都已經能打醬油了。」
張重也看了眼芃芃，笑道，「巧了，我家的也能打醬油了，而且一次還能打好幾瓶。」
司進也笑了起來，「我在電視上看到你，好像沒怎麼變，還是像當年那樣白白凈凈很帥氣，不像我，畢業之後持續發福，現在已經快一百八十斤了。」
「嚯，聽你這麼說我還真挺想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的。」
張重確實想看看司進現在的樣子，在他的印象中，司進是那種身材挺好的，或者說有點偏瘦的男生。
司進的身高大概一米七五左右，大學的時候只有一百二十斤不到，要說現在快一百八十斤，那是長了有六十斤，實在難以想像。
張重又想到之前他醒來後于軍組織的那次同學聚會，那次他見到了發福後的盧俊。
盧俊骨瘦如柴，人稱蘆柴棒，不過後來也長到了一百八九十斤。
這樣一想，司進大概跟盧俊的情況差不多。
「有過好幾次想要減肥，不過都沒有堅持下來。我現在有些不解，當年是為什麼會光吃不長肉的。我記得那時候我吃得多，運動也少，但是也一直挺瘦的。」
「運動少不代表消耗少，而且現在年紀大了，基礎代謝也下降了，長點肉是很正常的。」
「你呢，你為什麼沒發福？我本來就比你大兩歲，現在我們倆站在一起，估計都沒人認為我們是同齡人。」司進笑道。
「你還有自知之明啊……」
剛才那個女聲又再次開口道。
張重笑道，「嫂子在旁邊么？」
見張重聽到自己的存在，朱文乾脆對著手機用正常的音量說道，「你好啊，張重，我是司進的妻子朱文，我一直不知道原來你們還是室友呢。」
「我不是告訴過你么，是你自己不信。」司進說道。
「我以為你隨便說說的，誰知道是真的。」朱文說道。
張重笑道，「我們是室友，而且以前進哥對我也多有照顧，我還記得他經常給我帶飯，給我打水。」
「你當時特別懶啊，有一段時間好像在看什麼志怪小說，連續兩三天沒有出寢室門，我天天給你帶飯。」司進笑道。
「怪不得人家能成大作家，為了看書都廢寢忘食了。」朱文說道。
這話說得張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有段時間確實沉迷志怪小說，而且喜歡在網上找那些科學未解之謎的視頻來看，一看就忘了吃飯。
但是要說這個跟大作家有什麼關係，那是純粹瞎扯淡。
「你們現在在哪兒過年？」張重問道。
「在南安，我爸媽這邊。」司進回道。
「那離江陽不遠啊，有時間回江陽來找我玩，你是不是好久沒有回學校看看了？」
「是啊，畢業之後一直在燕京，沒有回過江陽，現在忙著過年，等有時間我回學校看看。也要恭喜你啊，現在已經是一個學校的校長了。聽說你之前在江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