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麟當然不可能去買酒吧，他只不過是去上了個廁所而已。
回來之後他們又聊了一會兒，時間也不早了，就各自回家了。
聽了林麟他們說了一晚上感情的事情，張重覺得挺好的，三十歲的男人還能想這些事情，本來就是一件好事。
宋翔聽林麟勸他，估計回去之後還要繼續去攻小秘書那個山頭。
至於林麟，今晚雖然發生了點不愉快，不過以林麟的性子，說不定他會更加積極。
張重忽然又想起了許雨涵，之前吃過年飯的時候，他跟許雨涵互發了幾條簡訊，大概說了今晚要跟林麟他們出去的事情。
許雨涵這個時候應該正在陪她爸媽看春節聯歡晚會。
他本想發個信息問候一下，想了想，還是決定不打擾他們一家共享天倫了。
不過他沒想到的是，這個時候許雨涵竟然打了電話過來。
未曾想到會有這樣的巧合，張重也有些悸動。人生在世，如果有一個人，能在你想她的同時，她也想著你，這就算是幾世才能修來的緣分。
「你回家了么？」許雨涵聲音壓得很低，有些鬼鬼祟祟的。
張重笑道，「剛散場，準備回家，你們春晚看完了？」
「沒完呢，不過我爸媽都困了，守歲也不守了，都去睡覺了。」
「那你說話怎麼跟做賊似的。」
「你說誰跟做賊似的呢。」許雨涵聲音跟著大了起來，「我不是怕把他們吵醒么。」
她看了看緊閉的房門，估計她再大聲點父母也不會聽到，只是她心理上覺得自己在干一件不能讓他們知道的事情，所以下意識就放低了聲音。
「怎麼想起來打電話給我？是想我了么？」
「只是有一點點想。」
「是么？」
「呃，可能比一點點要多一點點。」
「那就是兩點點了？」
「數學學得真好，你現在準備回家么？晚上在哪兒聚的？」
「剛出來，唔，我看看。」張重四處看了看，「我在慶安路這邊，說起來離你家不是很遠。」
「嗯，那你開車回去么？」
「喝了點酒，沒開車，準備打車回去。」
「哦，那你趕快回去吧，我一會兒也要睡覺了。」
「好。」
許雨涵掛了電話之後，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她剛才聽到張重在慶安路的時候，有一種想要跑下去跟他見面的衝動，不過最終還是忍住了。
她告訴張重掛了電話就要睡覺，不過躺在床上的她，卻一點困意都沒有。
想到張重，她忽然感覺有點像是在做夢，時間推到一年多前，他只是她一個學生的家長，再後來，當得知他是「五年級植物人」的時候，她把他放在了心中很高很高的位置。
有一天，他像是乘著光慢慢從那個很高很高的位置走了下來，像是從天空中飄落下來的一篇雲，一下子投影在她的心中。
驚異，歡喜，有時候又患得患失，怕在轉瞬間消失蹤影。
她又想到第一次見到張重的時候，那時候孟母小築才剛剛起步，他帶著芃芃，長相干凈，若是不說話，還以為是個大男孩。
那個時候……
嗡，嗡，嗡……
許雨涵翻起身子，拿起手機，接通了電話，「你怎麼又打了過來？是到家了么？」
張重輕輕地笑道，「沒呢，你不是說要睡覺了么？怎麼燈還開著？」
「我還沒……你怎麼知道我燈開著？」許雨涵驚訝道。
「你看看窗外。」
許雨涵伸頭去看，看到小區門口的路燈下，張重站在那裡。
「怎麼樣，願意下來陪我走走……」
嘟，嘟，嘟。
電話掛了。
一分鐘之後，張重看到黑暗中跑出來一個人影。
看到許雨涵笨重的步伐，張重不禁笑了起來，看來電視裡面都是騙人的，這大冬天的，穿得這麼厚，根本沒有辦法像電視裡面跑起來那麼飄逸。
等到許雨涵跑到面前，張重一把把她抱在懷裡，雖然看起來很臃腫，但是許雨涵很輕，抱起來根本不費力氣。
「你怎麼來了？」
「因為你想我啊。走吧，我帶你跨年。」
兩人手拉著手，走在人行道上，一陣陣冷風吹過，許雨涵忍不住往張重懷裡靠了靠。
張重看了看時間，笑道，「再過兩分鐘，就是明年了。」
許雨涵緊緊抓著張重的手，「這兩分鐘，你屬於我。」
「這兩分鐘，屬於我們。」
張重緩緩說道。
忽然，天空中飄下一片雪花，搖搖墜墜地，最終落在了地上，隨後消失不見。
緊接著第二片，第三片，沒有人能夠數的過來。
「下雪了啊。」許雨涵伸出手掌，接了兩片雪花，卻都化成了雪水。
「你知道么，剛才看到你在樓下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你寫的一首詩。」許雨涵仰著頭說道。
「什麼詩？」
「你走來，像一首小令，從一則愛情的典故中你走來，從姜白石的詞里，有韻地，走來。」
是那首《等你，在雨中》。
「我也想起來一首詩。」張重說。
「哪首？」
「漫天飛雪的日子，一定要約喜歡的人，出來走走，從道路的這頭，走到那頭，回家後，發現彼此，一不小心就手牽手，走到了白頭。」
張重想起了這首詩，這雖然不是一首很好的詩，不過挺有意思，也挺應景，就隨口說了出來。
「走到了白頭……」許雨涵默念著這首詩，有些欣喜，有些驚訝，因為她從來沒有聽過這首詩，之前《荷葉集》上也沒有。
但是她沒有問，她會將這首詩當做張重送給她的禮物，不論是與不是，她會把它藏在心中。
雪慢慢大了，許雨涵卻一點都不著急，張重摘下自己的圍巾想要替許雨涵遮住頭頂，但是她堅決地拒絕了。
大概是因為剛剛聽了張重的那首詩，滿腦子還在想著那句「手牽手，走到了白頭」。
等到終於白頭之後，張重把許雨涵送回小區門口，叮囑道，「趕快把雪撣掉，別著涼了。」
「嗯，你路上小心點。」
送走了許雨涵，張重在小區門口打車，沒過一會兒，一輛計程車停了下來，張重剛鑽進去，司機就笑道，「小夥子，不是在酒吧么，怎麼跑到這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