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嚴嵩弄權 第0971章 水雷

兵仗局位於皇城西側的安富坊大街,佔地面積極廣,嘉靖給賀芝兒在兵仗局中安排了一間獨立的作坊,任她自己在裡面隨意搗搞。由於是皇上親自打了招呼的,兵仗局上下都把賀芝兒當成祖宗般供著,平時根本不會幹涉她做事,甚至賀芝兒需要什麼材料都是有求必應。

正所謂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賀芝兒的身份最終還是泄露了,兵仗局掌印太監得知賀芝兒實乃女兒身,而且還是靖海侯徐晉的義妹後,更是把賀芝兒當成了親祖宗一般供奉。

另外,皇上隔三岔五就會以謝四炮的名義跑來兵仗局看望賀芝兒,只要不是眼瞎心盲的都會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如此一來,就連宮中的吳皇后,還有兩名妃嬪都知道賀芝兒的存在了,吃味就在所難免,譬如吳皇后便因此極為不爽徐晉。

下午四時許,各官署的官員開始陸續下班回家了,特意加快速度批閱完奏本的嘉靖換上一身書生服飾,在便衣大內侍衛的保護下離開了皇宮,興沖沖地來到了兵仗局。

兵仗局現在的掌印太監叫魏賢,還好,不是魏忠賢。此人約莫五十許歲,原是鐘鼓司負責敲鐘的,由於做事兢兢業業,所以接替了張永擔任兵仗局掌印太監。

「奴才參見皇……咳,四炮公子!」魏公公本來想說參見皇上的,結果被嘉靖一瞪眼,立即改口叫四炮公子。

嘉靖冷哼一聲道:「你這老貨是不是腦子不好使了,本公子姓謝,謝家四炮是也,黃你大爺啊黃,你全家都黃!」

魏公公老臉抽了抽,陪笑道:「咱家人老了記性不好,謝公子,對不住哈。」

嘉靖身後作家丁打扮的侍衛,都有點忍俊不禁。

嘉靖啪的打開摺扇搖了搖,結果冷的打了個寒顫,急忙把摺扇合起來,背著手問道:「賀工在不在?」

「在的在的,剛才還有動靜來著!」魏公公連忙答道。

嘉靖點了點頭,徑直向賀芝兒的獨立作坊行去,忽又停下腳步警惕地問:「魏公公,賀工今日弄出的動靜大不大?」

魏公公面臉皮抽了抽道:「不是很大,不過前兩天就有點嚇人,皇……咳,謝公子還是小心點為妙。」

「噢!」嘉靖稍微放下心來,繼續往作坊里行去,身後的侍衛一個個如臨大敵。

結果嘉靖一行人剛行至作坊所在的院子門口,一聲巨響便從裡面傳了出來,魏公公嚇得撲通地趴在地上,撅著屁|股雙手抱頭,一套動作如同行雲流水,顯然經驗極為豐富。

十幾名大內侍衛則迅速地護在嘉靖身前,當先那名侍衛更是目光炯炯,揮拳把一塊從天而降的木板擊碎,端的威猛無敵。

待到確認天空沒有雜物往下掉了,一眾侍衛才散開來,只有那個擊飛木板的侍衛還攢拳怒目,顧盼自豪,生恐皇上沒看到他的功勞似的。

朱厚熜抬腿便在這貨的屁|股上踹了一腳,笑罵道:「差不多就行了,邊邊去吧,別擋了本公子的道。」

這名侍衛嘿嘿一笑,連忙退到一邊,彷彿挨了皇上一腳很光榮似的。

朱厚熜大步進了院子,便見院子中央有一隻大水缸被炸得四分五裂的,木蓋子碎成了幾塊,侍衛剛才擊飛那塊木頭估計也是木蓋子的部分碎片。

而一身工匠打扮的賀芝兒,左手正拎著一塊盾牌,右手拿著一邊木棍,在水缸的殘骸旁邊扒拉研究著。

「咳咳,芝兒妹妹,又炸缸啊!」朱厚熜輕咳了一聲,又仔細看了看院中,並沒有其他水缸,這才敢行到賀芝兒的身邊。

賀芝兒抬頭看了朱厚熜一眼,那眼神就像看到空氣一般,然後又低頭繼續扒拉殘骸。正當朱厚熜感覺很受傷時,賀芝兒又抬起,歪著頭打量朱厚熜道:「四炮哥哥,你不是要參加明年二月的春闈大比嗎?不在屋裡攻書,跑來這裡幹嘛?」

朱厚熜不由臉色一僵,這貨自稱是謝小婉的弟弟謝四炮,實在有點作繭自縛,還連累了謝擎父子三人。

本來謝擎父子入京後可以住在徐府了,就因為要替朱厚熜圓謊,只得住到別的宅子去,畢竟賀芝兒就住徐府,低頭不見抬頭抬,極容易就穿幫了。

幸好,賀芝兒在火器、機械方面天賦京人,但是心智方面卻似乎一停留來十歲左右,要不然朱厚熜的謊言早就被識破了。

「我知道啦,你一定是偷懶,回頭見到謝伯伯,我得告訴他,哼,就你這樣子憊懶,還想獨佔鰲頭,名落孫山還差不多!」賀芝兒板著俏臉教訓道。

朱厚熜訕訕地撓了撓頭道:「芝兒妹妹,現在可是申時末了,書院也下學了好吧,本公子休息一下過分嗎?」

賀芝兒抬頭看了看天色,吐了吐舌頭笑道:「呵呵,都申時末啦,不過那又怎麼樣,你想金榜題名就得加倍努力,怎可以浪費時間跑出來玩呢!」

朱厚熜笑嘻嘻地道:「芝兒妹妹此言差矣,姐夫說過讀書要勞逸結合,死讀書讀死書,那是書獃子所謂,本公子不屑為之!」

「噢,我哥說的啊,那肯定是對的,那好吧,人家正好需要一個幫手!」賀芝兒道。

朱厚熜眼前一亮,立即捋起衣袖豪氣干運地道:「芝兒妹妹需要我幫什麼忙,上刀山下火海,本公子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賀芝兒甜笑道:「那倒是不用上刀山下火海,四炮哥哥幫忙拿上這個木箱子,咱們出城去做個實驗。」

「做實驗啊,我最喜歡做實險了!」朱厚熜興沖沖地抱起了地上的木箱子,眾侍衛見狀連忙上前幫忙,卻被嘉靖擋開道:「去去去,全部一邊去,你們毛手毛腳的,弄壞了芝兒妹妹的東西咋辦。」

賀芝兒點頭道:「這東西很危險,要輕拿輕放,否則容易爆炸!」

「爆炸?」朱厚熜瞬時臉都綠了,吃吃地問:「芝兒妹妹,這箱子里裝的是啥玩意?」

「水雷啊!」賀芝兒淡定地道。

「水雷!」朱厚熜差點便一頭栽倒,恨不得立即把懷中的木箱子扔出去,扔得越遠越好。

所謂的水雷,其實就是後世的觸髮式水上炸彈,它布置在水面附近,只要船隻駛過碰到就會觸發爆炸,把船底炸爛。

水雷的創意自然是徐晉提供的,賀芝兒這段時間一直在研究這個,朱厚熜是知道的,正因知道,所以才害怕啊,這玩意要是在自己懷裡爆炸,估計自己就跟那隻大水缸一樣的下場了,哭!

「公子,水雷是啥玩意?」剛才擊碎木塊那名侍衛好奇地問,這貨有個十分應景的名字,叫做馬三問。

朱厚熜此刻哪有心情回答他,抱著個隨時會爆炸的祖宗呢,斥道:「問個屁,走開走開,別擋道!」

馬三問讓了讓,訕笑道:「公子,小的給你拿箱子吧!」

朱厚熜很想把懷中的木箱子交給馬三問,但又不想在芝兒妹妹面前表現得如此慫,同時也擔心馬三問這貨大大咧咧的,手腳沒個輕重,只得硬著頭皮道:「不用!」

「快走吧,別磨磨蹭蹭的,再遲天就黑了!」賀芝兒回頭催促道。

朱厚熜立即十分狗腿地加快速度追上去,笑著道:「芝兒妹妹,你是不是想到護城河上測試水雷?其實不用那麼麻煩的,咱們可以到太液池中測試,地方也足夠大,還不用走那麼遠!」

賀芝兒瞪大眼睛道:「太液池在皇宮裡面啊,咱們怎麼可能進得了去,更何況咱們是試驗水雷,要是驚動了皇上,咱們兩個的腦袋都不夠砍!」

朱厚熜眼中閃過一絲得意道:「芝兒妹妹不用擔心,我跟皇上挺熟的,我找人跟他說一聲就行了!」

「真的假的?」賀芝兒半信半疑地問。

「騙你是小狗,芝兒妹妹要是不信,儘管跟我來!」朱厚熜信誓旦旦地道。

賀芝兒眨了眨眼,歪著離袋思考了片刻,這才點頭道:「好,要是敢騙我,我以後都不理你!」

朱厚熜頓時笑得像朵花似的,向身邊一名侍衛暗使了個眼色,侍衛頓時會意,偷偷地離隊走了。

兵仗局距離皇城的西安門並不遠,兩盞茶的工夫,朱厚熜便帶著賀芝兒來到西安門,負責守門的宮衛早就被侍衛關照過了,輕鬆便打開門放行。

朱厚熜在賀芝兒崇拜的目光注視下,飄飄然地進了西安門,然後徑直來到了太液池邊。

「芝兒妹妹,如何,我沒騙你吧,這裡就是太液池了!」朱厚熜得意洋洋地道。

「你肯定是借了我哥的名義!」賀芝兒微哼道。

「朕……怎麼可能呢,我跟皇上熟著呢,那犯得著借用姐夫的名義!」朱厚熜把那隻木箱如臨大敵地放下。

賀芝兒用腳踢了踢木箱道:「緊張什麼,還沒上弦呢,輕易不會爆炸的!」

朱厚熜不由傻了眼,懊惱地道:「芝兒妹妹為什麼不早說,害我緊張了一路!」

「你也沒問!」賀芝兒撇了撇小嘴道。

朱厚熜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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