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大學士 第663章 歐洲颳起中國風

阿夫里爾已改漢姓,姓陳,叫陳賦禮。

這是為了儘快歸化,按照移冊法的規定,自由民想轉為漢民,必須擁有漢人姓名。

生活於盛州的西班牙人,無一例外,全部給自己改了名字。要麼姓陳,要麼姓魯,要麼姓黃,要麼姓洪,反正都跟著幾位首領姓,且姓陳的佔據絕大多數。

就像每個來到大明的西方人一樣,從震撼到崇拜,還沒抵達京城,阿夫里爾就已經把這裡視為天堂。

天津,運河碼頭。

阿夫里爾全家被護送下船,他是當朝首輔的岳父,盛州那邊一路都好生伺候。

一個頭髮花白,猶如苦行僧般的傳教士,看到阿夫里爾的情況非常驚訝。他站在路旁用法語喊道:「先生,我可以跟你說幾句話嗎?」

阿夫里爾沒有任何反應,因為他聽不懂法語,也不知道是在跟自己說話。

傳教士又用義大利語喊道:「先生,我可以跟你說幾句話嗎?」

阿夫里爾還是沒回應。

傳教士有些急了,再用西班牙語喊:「先生,我可以跟你說幾句話嗎?」

阿夫里爾終於回頭:「你在跟我說話?」

傳教士高興道:「是的,我叫尼古拉·哥白尼,是一個波蘭教士。」

阿夫里爾說:「你好,尊敬的教士,有什麼可以幫你?」

哥白尼說道:「我想去北京,但身上的錢不見了,能不能借給我一些?」

同為歐洲人,這也算老鄉見老鄉了,阿夫里爾笑道:「跟我一起吧。」

「感謝您的慷慨。」哥白尼終於長舒一口氣。

哥白尼今年已經61歲,他的主業是教士,副業則是醫生,而且被譽為「神醫」。另外還有些業餘愛好,比如天文學,已經研究了幾十年的「日心說」。

大部分時間,哥白尼都住在波蘭,兩年前受邀前往羅馬講學。

這位老兄麻著膽子,把二十年前的部分研究成果講出來,非常隱晦的宣稱太陽是宇宙中心。他在試探教皇的反應,結果教皇沒有任何反應,事後哥白尼卻越想越怕。他不知道教皇是沒聽明白,還是教皇引而不發,嚇得就要收拾包袱返回波蘭老家。

就在此時,一個羅馬本地的天文學家,偷偷塞給哥白尼一本翻譯書籍。

此書名叫《天文概論》,作者是大明欽天監監正李倫,翻譯者是欽天監五官靈台郎卡米洛(中文名:柯喻道)。

卡米洛在歐洲非常有名,其代表作有《東方行記》、《中國數學》、《中國物理》、《論天主教在中國的傳播困境》。這些書籍的稿件,是通過信件形式,由歐洲海商帶回去,陸陸續續集結出版,歐洲學者每年都等著新作問世。

唯獨《天文概論》,在歐洲實在沒法發表,出版商們害怕被教會迫害。

但是,《天文概論》這本書,已在羅馬小範圍傳播,天文學家們悄悄傳抄交流。

哥白尼頓時被震撼到了,書中列舉的一些天文數據,時間跨度竟然長達千年之久。另外,中國天文學家,還總結了幾大行星的運行規律,研究深度遠超哥白尼自己的《天地運行論》。

已經六十歲的哥白尼,突然迫切的想要去中國看看。

但他沒錢,只能找人資助路費。

哥白尼頂著神學家和神醫的名頭,前往佛羅倫薩公國,一番可勁兒忽悠,美第奇家族願意提供資金幫助。他跨過地中海來到奧斯曼帝國,再走陸路穿越奧斯曼,轉乘海船前往印度,又搭著大明商船抵達天津,然後身上的錢被偷光了。

阿夫里爾問自己的隨從:「這人想去北京,我可以帶上他嗎?」

隨從都是陳立的心腹,笑著說:「當然可以。」

於是,他們步行來到火車站。

等待多時,一輛客運火車進站,隨從帶著哥白尼、阿夫里爾及其家眷上車。

火車噴吐的濃煙,把哥白尼嚇了一跳,他瞬間想到來自地獄的惡獸,隨即又開始猜測火車的運行原理。

哥白尼剛上車坐下,就有幾個大明士子上來,觀察著車廂內飾議論紛紛。

「這蒸汽火車,果然非同凡響,竟可拉著萬斤重物日行千里。」

「我問過了,能日行九百里。」

「九百里跟千里有何差別?惟誠兄就愛摳字眼。」

「吾等物理門徒,必須摳字眼較真,否則論文別想發出來。」

「別跟我提那勞什子物理,去年拜師濟物先生,學物理都把我給學傻了,比四書五經難上百倍。」

「再難也要學,物理一門,日後必為顯學。」

「莫跟我說這個。吾等自江南而來,沿途飽覽大好河山,又遇到蒸汽火車這等神物。何不賦詩一首?以抒胸懷。」

「詩詞非我志也。我欲效仿王相,棄詩就文(文特指四書五經),今後做那社稷之臣。」

「值此紹豐盛世,花團錦簇,烈火烹油,怎能不誦詩詞?明年我要去河套,看看那陰山秦長城。接著再去西域,看看那樓蘭古迹。這些地方不去看看,如何能追憶漢唐盛景?我還要去南洋,去天竺,去殷州,把大明疆土都走上一遍!」

「宗理兄好志向,可惜我兜里盤纏不夠,不能一路奉陪到底。」

「……」

這些士子高談闊論,精氣神十足,看得哥白尼心生感慨。

哥白尼問道:「先生,他們在說什麼?」

阿夫里爾說:「他們是中國的年輕學者,正在討論學術問題,還說要到中國的各地去旅行。你看到他們的衣服和帽子了嗎?衣服叫儒衫,帽子叫四方巾,在中國只有學者能夠穿戴。我認識一個叫黃亮的學者,他的學問非常淵博,我的中國名字就是他幫忙起的。」

哥白尼驚訝道:「我在南方一個叫杭州的城市停留,看到很多人穿著儒衫、帶著四方巾。中國的學者這麼多嗎?」

阿夫里爾也是半桶水:「中國從皇帝到官員都是學者,只有學者才能做行政官。他們有一種考試,孩童就可以參加,要通過很多次考試,才能被皇帝安排官職。」

哥白尼一直居住在波蘭,沒有讀過卡米洛的《東方行記》。

這是一本不斷連載的書籍,每過兩年寄回一批稿件,固定在義大利進行出版。書中,卡米洛把正德皇帝奉為哲人王,把王淵奉為空前絕後的軍事天才、治國大臣和偉大學者。

且摘抄兩段——

「偉大的中國皇帝朱厚照先生,決心收復帝國的故土,那裡被野蠻的韃靼人佔據。皇帝陛下,派遣他最忠誠的大臣、將軍王淵,帶著三十萬軍隊前去征討。讚美偉大的皇帝陛下,他是如此英明睿智,有著一切偉大君王所應具備的美德。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皇帝陛下已經病入膏肓,他在燃燒最後的生命火焰,完成祖先遺留的光榮使命……」

「皇帝陛下是如此聰慧和勤奮,他本來可以有很多妻子,但他只愛自己的貴妃。他不像歐洲的君主,沉迷於奢靡享受,他總是在治理國家,同時如饑似渴的學習著知識。皇帝陛下會幾種文字,中文、迴文、梵文和拉丁文,我非常榮幸是他的拉丁文老師。他會騎術、箭術、格鬥,他還精通詩歌、音樂和繪畫,他也研究宗教與哲學,他就是柏拉圖《理想國》中的哲人王。」

「在皇帝生命的最後幾年,他一直在做武器改進實驗。在皇帝的領導之下,中國的火槍和火炮,已經比歐洲領先一個世紀。歐洲是愚昧的,是野蠻的,而中國是如此的文明富足。歐洲的國王加在一起,也不及中國皇帝陛下的萬分之一……」

「皇帝的疾病非常嚴重,醫生說很難熬過今年冬天。偉大的陛下,沒有選擇躺在床榻上等死,而是舉行了盛大的凱旋儀式。是的,韃靼人霸佔的土地,已經被偉大的首席大臣王淵收復。王淵閣下總是無所不能,他在戰場上從未有過敗績。那些曾經席捲歐洲的蒙古騎兵,在王淵閣下的面前,只是一群瑟瑟發抖的待宰羔羊……」

「在那舉世無雙的凱旋儀式上,皇帝檢閱自己的大臣和軍隊。他站在城樓之巔,拖著病痛之軀,不斷的朝著天空開槍,並命令大臣王淵在城下舞劍。偉大的陛下,就死在那裡,死後仍然站立不倒,這是英雄對自己的臣民和軍隊在做最壯烈的告別……」

哲人王,語出柏拉圖的《理想國》,把建設理想國家的希望,寄托在一個道德高尚、思想完備的哲人身上。

這是古代歐洲學者,對君主的終極期待。

《東方行記》在義大利出版之後,迅速轟動地中海沿海,並傳到了法國和英國。中國皇帝朱厚照,比王淵的名氣還大,被無數歐洲詩人歌頌讚美。

另外,科舉制度,也被卡米洛推崇備至,而且刻意忽略所有的弊病。

「中國是學者治理之下的國家,就連最偏遠的山村,也會有學校存在。孩童很小就開始讀書,有些在十歲以前,便參加了童子試,成為最低級的學者——童生,即幼年學者。然後要去參加縣試,成為進階學者——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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