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死者的賭注 6

「那麼,他完全信以為真了?」紳也說道。

「嗯,不出我所料。」

「我還一直認為老爸看人的眼光很准呢。」紳也躺在床上吐著煙說道。

「看女人的眼光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有惠洗完澡,一面用浴巾裹住自己赤裸的身體,一面說道。

「不幸的是北村,」紳也笑了起來,「被人誤會和自己老闆的老婆有一腿,然後死掉了。」

「活著也是生不如死,一點都不可憐,」有惠在床邊坐下,「給我一支。」

「給。火在那邊。」

「但北村為什麼不矢口否認呢?真是不可思議。」

「他真的對你有意思,所以才嚇了一跳。」

「真的嗎?或許吧。」

「他老實,不會裝蒜。」

「聽上去越來越可憐了。」有惠的話里聽不出一絲同情。

「話說回來,老爸那邊沒有問題吧?」

「我看著他服下安眠藥睡下,沒事。」

「那就好——之後該怎麼辦呢?」

「什麼?」

「怎麼才能離開這座城堡?」

「總會有辦法。」

「你還真是樂觀。」

「悲觀也於事無補。」

紳也不由得苦笑起來:「像你這種女人一定很長壽。」

「假如叔叔殺了老爸……」紳也自言自語般說道。

「你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如果。」

有惠湊近紳也的臉,說道:「這種事,我喜歡。」

「聽好,萬一老爸在這裡被人殺掉,你猜大家會認為誰是兇手?」

「當然是你叔叔。」

「對啊,其他人不會被懷疑。」

有惠目不轉睛地看著紳也:「你難道想殺了親生父親?」

「你說我?怎麼可能。只是,也許有人會替我們去做。」

「誰?」

「例如那個梶本。」

「你說那個僕人?」有惠瞪大了眼睛。

「他可不是等閑之輩,一定是犯了什麼事,逃過來的。」

「或許,普通人怎麼可能會隱居在這種地方。」

「所以我想和他談談條件,用金錢做交易。」

「不錯啊。」有惠把煙屁股摁熄在煙灰缸中。

「我再好好想想。」

「嗯,但是必須趁我們被關在這裡的時候抓緊。」

「問題就在這裡,時間是有限的。明天,趁他一個人的時候,我試著說說看。」

「好啊。但如果他拒絕呢?」

「那就說是開玩笑,敷衍過去就行了。」紳也聳了聳肩。

「你一點兒不像你爸爸,肚子里壞點子不少。」

「別挖苦我了,」紳也下床披上睡袍,「好了,睡覺吧。」

「我也要走了。他天亮後估計就會醒了。」

有惠扔掉浴巾,穿上內衣褲,披上睡衣——已經是深夜三點了。

「你不送我嗎?」

「萬一被人看見怎麼辦?」

「我知道啦。反正就在隔壁房間,」有惠吻了一下紳也,「我只是想說說看。」

「晚安,母親大人。」

「晚安。」

說完,有惠便關上通向走廊的房門。

微風吹拂過昏暗的走廊,真的令人毛骨悚然。有惠哆嗦了一下。

有惠朝隔壁自己和永江和哉的房間走去。

突然,走廊上的照明全部熄滅。她短促地啊了一聲,風呼地吹過。

有惠用手摸索著,沿著牆邊邁步前進。應該走了很久,可頂多只有五六米啊……

突然,眼前有人擋住去路,有惠屏息凝視。

「誰,是誰……」有惠的聲音有些顫抖,昏暗中浮現出一個黑色的人影。

來人抓住有惠的肩膀,把睡衣向後扯,從背後用衣服纏住她。

「啊——」有惠連發出聲音的機會都沒有,脖子就被一隻手強硬地扼住,無法呼吸。一支短劍抵住她的腹部。

有惠被摁在牆上。短劍深深地插入她的身體——有惠一下子睜大了眼。

短劍撕裂了有惠的腹部和她的夢想。

有惠的身體緩緩地沿著牆壁滑向地面。風吹過走廊,弄亂了她的頭髮……

「必須做點什麼才行。」對於晴美的話,片山唯有嘆氣。

「這我也知道,但是該怎麼做呢?」

「你的意思就這麼撒手不管?」

「我可沒這麼說,不過——」

此時走廊上的有惠屍體已被移走,梶本把她搬去了空房間,但牆壁和地毯上依舊清晰地殘留紅黑色的血跡。

「片山前輩——」石津走了過來。

「大家怎麼樣?」

「總算平靜下來了。」

「是嗎?」片山稍微鬆了一口氣。事到如今,歇斯底里地大吵大鬧也於事無補。

「不幸中的萬幸是……」石津說道。

「是什麼?」

「片山前輩看到屍體,沒有一頭栽倒。」

「多管閑事!」

時間回撥到早上十點。

今天依然有霧,簡直就像被關在濃霧砌成的城堡里。

「喂,福爾摩斯,你有什麼主意?」

片山含糊不清地問道。福爾摩斯則是一臉漠不關心,搖了搖頭。

「真是無情的傢伙。」

「這裡就交由哥哥負責,展開搜查工作,」晴美交叉雙臂,說道,「也沒其他人可以負責了,無奈之舉。」

「我可不怎麼喜歡擔這責任。」

「管你喜不喜歡!」

「知道啦。別死咬著不放。」

「誰咬你啦?」

「話說回來,這麼大的流血量,犯人也被濺了一身血吧?去搜查一下所有人的房間。」

「沒什麼幹勁嘛,」晴美聳了聳肩,「但總比什麼都不幹要好。」

片山一行走進客廳。和哉起身,向他們走來。

「永江先生,令夫人的事——」

片山剛開口,和哉便打斷道:

「那件事已經不重要了。雖然內子死了,但我不是演員,不會哭天搶地。現在最要緊的問題是,我們怎麼生存下去?」

「我也有同感。」

片山向和哉大致說明了自己想要搜查每個人房間的意圖。

沒有人反對,也無抗議。這讓片山產生不好的預感。

紳也喝著酒,半醉不醒。由穀圭子則臉色發白,緊閉雙唇。至於神津麻香,則是公事公辦,就像在上班一般,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抬頭挺胸地坐著。

「既然沒有意見,就麻煩諸位留在這裡耐心等待。」

「石津先生留在這裡好了,」晴美說道,「我和哥哥去去就來。」

「好吧。」石津一副像被人排擠似的委屈表情,無精打采地說道。

於是,片山、晴美,還有福爾摩斯,從和哉的房間開始搜查。

他們把遇害的有惠的行李翻了個底朝天,沒找到任何線索。

「沒什麼貴重物品嘛。」晴美說道。

「喂,我們不是來撿名牌貨的好嗎?」

「知道啦。但她可是永江大老闆的夫人呀,用的東西應該都是名牌貨才對——福爾摩斯,怎麼了?」

只見福爾摩斯咻地跳上床頭櫃,發出一聲喵叫。

「抽屜。打開看看。」片山打開抽屜後,一隻正方形的天鵝絨小箱映入眼帘。

「珠寶箱!」晴美的雙眼一下子變得炯炯有神。

打開蓋子一看,只見項鏈、手鏈、耳環散發出閃耀的光彩。片山正要說「這些抵得上我幾年的薪水——」一張口立馬停住了嘴。這想法太小家子氣了。

「留下這麼漂亮的東西卻死了,真是太遺憾了!」

晴美用指尖捏起一條鑲有紫色石頭的銀色吊墜。

福爾摩斯見了,伸出前爪,嗖地抓了一下。

「糟糕!」

吊墜從晴美的手中掉落,發出咔嚓一聲輕響。

「福爾摩斯,你這是幹什麼?」晴美連忙跑上去,「下次不許這樣——」

「福爾摩斯也是女人,不想讓你一個人獨佔嘛!」片山笑著說道,「怎麼啦?」

「哥哥,快看,」晴美彎下身,說道,「吊墜的寶石碎掉了。」

「寶石這麼容易碎?」

「當然不可能,」晴美站起身,「這是玻璃,也就是贗品。」

「贗品?其他的也是?」

「對吧,福爾摩斯?」福爾摩斯喵的一聲回答了晴美的提問。

和哉被叫了過來,聽完片山的說明,仍舊面不改色。

「這樣啊。」

「你清楚這事兒?」

「我有所察覺,有惠是個花錢大手大腳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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