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狼?」
「是風。」
「是嗎?」
片山瞬間鬆了一口氣。
「膽子真小。」晴美笑著說道。
「真希望把你的膽子分給我一點。」
「你這個刑警真沒用。」晴美走向窗邊。
已是晚上,屋外狂風肆虐。
夜風一邊掠過山谷,吹亂森林,一邊捲起漩渦。
呼嘯聲聽上去真的很像狼群的嚎叫。
「房間挺舒適的,」晴美說道,「床也很大,石津睡起來肯定沒問題。」
片山和石津合住一間,晴美和圭子則在他們隔壁。
「帶有華蓋的床!我一直想睡一次這樣的床。」
晴美說著,隨隨便便就躺倒在床上。
「對了,晴美,你怎麼看?」
「你指什麼?」
「那個叫永江英哉的男人。」
「他啊!」晴美一邊思考一邊回答道,「感覺沒有多奇怪……」
「不過和哉很緊張呢。」
「英哉像是在計畫著什麼。」
「會是什麼呢?」
「我怎麼會知道?」晴美瞪著片山說道。
「我認為他肯定沒發瘋。」
片山交叉雙手,陷入了沉思。
「好戲現在才開始吧!」
「嗯……而且,還有其他不可思議的事。」
「例如?」
「聽好了,你覺得永江和哉為什麼大老遠跑到德國來?」
「為了見弟弟一面——」
「就為了這事,你覺得他會百忙之中抽空,還把老婆女兒一起帶過來?一定有重要的事情,所以不管怎麼一定要來。」
「你說得有道理。」晴美同意道。
「還有神津麻香,總感覺她不是個簡單的公司職員。」
「哥哥也這麼認為?嘿,真難得。」
「什麼?」
「難得和我意見一致,有希望。」
「別當我是傻瓜行嗎?」
晴美笑著坐起來。
這時房門被打開,石津推門而入。
「晴美小姐也住這兒?」石津雙目閃閃發光,「哎呀,這座城堡還真是大,差點迷路。」
「那麼,我也該回隔壁去了,」晴美一下子從床上直起身,「我不能扔下圭子妹妹一個人在房間擔驚害怕……」
「我要睡剛才晴美小姐躺過的那張床。」石津就像十幾歲情竇初開的少年一般。
「哎呀,要不要來我床上?」晴美說道。
石津聽了瞬間漲紅了臉。
「喂,晴美——」
被片山一瞪,晴美撲嗤笑出聲來。
「開玩笑的。那麼,晚安。」晴美抬手示意道。
石津沮喪地嘆了口氣。
晴美手握門把,說道:「對了,這種城堡免不了有亡靈之類的。我們要不要出去散個步?」
「你的興趣還真古怪。」片山苦笑道。
「你看,我們難得來這種地方一次,如果一個幽靈都沒遇上豈不是很無趣?現在打開房門,說不定會突然跑出來一個白色幽靈——」
說著,她打開房門,啊的尖叫一聲,嚇得跳了起來。
先前那名高大的男子就站在門外。
「失禮了。」
「沒……沒關係,」晴美捂著胸口,說道,「你有什麼事?」
「主人說想見一下諸位。」
「知道了,」片山回應道,「石津,你一起來。」
「主人希望令妹也一同前往。」男子說道。
「連我妹妹也一起?」
「嗯,而且連貓大人也務必——」
福爾摩斯從椅子上跳下來。
哎,可惡。片山暗忖,晴美和福爾摩斯的名聲遠播至德國了嗎?
怎麼可能!身為搜查一課的一員,我才不想承認!
晴美回到隔壁的房間,告訴圭子不用擔心,「片山一家」便跟在男子身後,一個接一個地行走在昏暗的走廊上。
「這裡,請往上走。」
說完,高大男子登上冷冰冰的石階。
石階狹窄到只能容納兩個人並排通行。這是為了防止敵人擁入而設計的吧。
「請走這邊。」
高大男子行至上層的走廊。
高大男子,這四個字並不是他的名字。永江英哉一直稱呼他「梶本」。永江英哉到底是在哪裡找到如此適合在這座城堡工作的他?
梶本不僅力大無比,而且對餐桌上的禮儀也很熟練。聽說那些美味的料理全出自他之手,片山嚇了一大跳。
粗獷的外表下,掩藏著一個細緻能幹的男子。
這種人為何會在城堡里工作?也算是另一個謎團啊。
「那是?」晴美突然停下腳步,問道。
「有什麼問題嗎?」梶本回過頭來問道。
「我聽到有人唱歌的聲音。」
「真的嗎?」
「嗯。聽起來好悲傷。」
「不是你的心理作用嗎?」
晴美凝神傾聽。
「我真的聽到了。」
「是風的聲音吧,」梶本說道,「吹過山谷的時候,聽起來就像口哨聲。」
「是嗎?」晴美依舊無法釋然。
風再怎麼吹,也吹不成曲子。傳到晴美耳中的旋律,她記得曾經聽過。那是什麼曲子呢?
是愛爾蘭民謠還是蘇格蘭的民謠呢……對了,是《夏日的最後一朵玫瑰》。
「到了。」
厚重堅固的木門緩緩打開,映入眾人眼帘的是一間灰色房間。
雖然客廳和寢室都經過重新裝修,然而城堡往昔的風貌依舊深深地保存在這裡:暴露出石質的牆壁,壁爐內的火焰熊熊燃燒著。
房間內沒有類似沙發的東西,各處都鋪有巨幅毛皮。房間深處擺著一張古舊的大床。這裡應該是永江英哉的私人房間。
「諸位都到壁爐邊上來吧。」永江英哉說道。
他身上穿著厚實的長袍,確有這棟城堡歷代城主的風貌。
就像方才片山對晴美所說,眾人眼前的英哉穩重安靜,身上絲毫感覺不到危險、殺意、兇殘之類的氣息。
沒有任何與哥哥和哉相似的地方。或許只有聲音勉強相像。
可是,外貌上弟弟卻顯得年長一些。
「各位,怎麼舒服就怎麼坐吧。」英哉說道。
片山、晴美、石津三人便各按所好地在毛皮上落座。福爾摩斯則跑到暖爐邊蜷成一團。
「我聽到很多傳聞,」英哉微笑著說道,「你們一定覺得,像我這樣一直把自己關在城堡里的人,不會了解外面的情況了吧?其實就算不出去,收集情報也不是什麼麻煩事。只要有錢,差人辦就行了。況且我很有錢。」
「我們聽說了令夫人的事,」晴美說道,「真是深表遺憾。」
「多勞你們費心了。」英哉說道。
「真的是運氣不好呢。」
「和運氣沒關係。」
英哉從暖爐旁的柴火堆中撿起一根,投入火中,火爐中瞬間火星飛揚。
「什麼意思?」
片山問道。
「我的妻子智美,是被人殺害的。」
一時之間,眾人沉默不語。
風的呼嘯聲傳進房間,燃燒的柴火發出啪嘰啪嘰的聲響。除此之外,屋內鴉雀無聲,凝重的沉默氣氛像石牆一樣迫近逼人。
木柴在火中動了一下,發出咔噠一聲。片山嚇了一跳,差點一躍而起。
「你怎麼知道?」片山小聲嘀咕道。
英哉倚靠在暖爐上,把手輕輕地放在變暖的石頭上。
「我曾親自調查過,」他深吸了口氣,繼續說道,「你們應該知道我妻子死時的情況吧?那座鐵處女實際上有兩百年的歷史了。在魔女狩獵時代 就浸染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血。」
魔女狩獵——席捲中世紀歐洲的黑暗時代。
「不過,那個殺人機器有個很大的缺陷,」英哉說道,「你們知道嗎?」
片山和晴美互相對視了一眼。
英哉繼續說道:「那個鐵處女的彈簧和鉸鏈都是鐵制的,一旦沾上大量血……」
「就會生鏽?」晴美說道。
「正是如此,」英哉點了點頭,「被稱作『血腥伯爵夫人』的巴托里·伊麗莎白,因為相信用年輕女子的血液沐浴身體可以永葆青春,所以殺死了幾百名女性。她就曾經使用過鐵處女,但是沒過多久便厭倦了,於是鐵處女由於血液生鏽而無法使用了。」
片山悄悄擦了下額頭上的汗。一說到有關血的話題,片山就變得很弱。
「因此,城堡里的那座鐵處女,金屬部分全都應該生鏽了。即使從來沒有沾過血,長時間放在那裡,日積月累,結果也會一樣。畢竟不是用不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