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化身博士 3

「你們當中,如果有人知道和案件有關的事情,就快點兒說出來!」

本宮校長這樣說著,然後挨個看著眼前並排而坐的四個人——橋本、長昭、關谷和明石。

片山站在一旁,內心嘆息。像片山這種背負著世間苦難的男人(這是他的妄想),嘆息是常有的事。

不該把事情交給校長辦的,但他後悔也晚了。

通常要找人問話的時候,把人叫到校長室,而且是四個一起接受審問,這是最不明智的做法。這樣做等於叫人不要把知道的講出來。

必須迴避其他人,逐個問話,否則是絕對不可能讓他們開口的。

「沒話說嗎?」本宮校長目光炯炯地說,「如果坦白招供的話,是可以爭取寬大處理的!」

他電視劇看多了吧。

「那個——校長先生。」片山忍不住了,「即使是野田惠子的男朋友,也並不表示他就是殺人犯。」

「是……是這樣啊。但是即使如此,也不能隱瞞真相。如果問心無愧的話,應該沒什麼不敢說的。我就是基於這個信念而貫徹教育事業的。然而,校內卻發生了殺人未遂事件,而且,據說殺害別校女生的兇手可能也是本校學生。我過去的心血全都付之東流了!」

本宮校長用拳頭用力敲桌子——本來想敲桌子,卻敲到了墨水瓶上。

女秘書們趕緊拿著抹布來擦,片山趁亂把那四個學生帶去了會客室。

「校長先生常常那樣嗎?」

片山問。

明石揶揄地笑了。

「名譽和尊嚴就是他的命。」

明石在沙發上坐下。「荻野是在這裡被刺傷的?」

「為什麼我們要……」

長昭憤憤不平地說,他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

「心情放輕鬆點兒。」

片山說著,叫他們一起坐下。「雖然校長先生很激動,但我並不想逼問你們。倘若你們當中有人認識野田惠子,可以老實告訴我嗎?」

四人沉默地垂下頭去,動作整齊劃一,真是奇怪。四人的性格迥異,但這樣看時,卻都是一樣的高中生。

「好吧,可能在大家面前很難啟齒。」

片山放棄了。「如果以後想說的話,來找我好了。我會在學校里多待一會兒。不然,到公寓來找我也可以。打電話也行——我把電話號碼寫在這裡。」

片山拿出四張名片,把家裡的電話號碼寫上去,交給他們四個人。

「開始上課了吧。你們可以走了。」

片山向他們點點頭。四人不慌不忙地走出會客室。

片山在其中一張沙發上坐下——好了,現在應該怎麼做呢?

無論哪個方向都是死路一條。這個案子看似線索眾多,但是沿著每條線索稍微深入探查一下,又全部落空了。

不清楚的部分太多。殺害野田惠子和行刺橋本信代的男人是同一個嗎?為什麼要殺荻野邦子呢?

「慢著……」

這三宗案件可能全無關聯。相反地,也可能是一連串相關的事件。有必要從兩個角度來考慮。

片山抱臂沉思——可是,別說抱臂,就算是倒立也不一定想到好主意。特別是現在,福爾摩斯還被「租」出去了,片山覺得自己簡直就像留在家中看門的華生。

「混蛋!腦子裡一片空白。」

片山嘟嘟囔囔。

荻野邦子在這裡被刺傷,兇器來源不明。而且,「歌劇院幽靈」的面具和斗篷上也找不到指紋。

會使用飛刀的人並不太多。若是學生里有那種人的話……

可是,片山很難掌握這樣的情報。

沒人願意把同學送到警察面前。

片山站起來,從窗口望著外面。午休快結束了,學生們三五成群地回到校舍。

那天,荻野邦子也是這樣從窗口眺望外面的,然後房門悄悄打開。

片山站在窗旁。門把手靜靜地旋轉,房門慢慢地打開了。

「喂。」長昭說,「這樣可以嗎?」

回教室的途中。四人止住腳步。

「你指什麼?」

橋本說。

「就是……那位刑警說的呀。關於野田惠子……」

「忘了它!」橋本說,「那不是我們該知道的事。」

「話是這麼說……」

「和警察扯上關係很麻煩。」

關谷淡淡地說:「你告訴他們雖然知道某些情況,但與那樁案件無關,這樣說警方是不會相信的。」

「最好是保持沉默。」

橋本說:「對了,長昭,戲劇部的事是怎麼搞的?」

「啊?哦——那個呀。」

長昭一驚。「本來想和你商量以後才決定的……可是那邊著急要回覆……」

「哼。」

橋本用鼻子輕哼一聲。「那之後你不是也想一直瞞著我嗎?戲劇部的水口跑來道謝,把我嚇了一跳。」

「對不起。後來——又發生了許多事,所以我……」

「算了,你接受了也沒辦法。不過,誰演什麼角色由我決定。沒怨言吧?」

「嗯,好啊。」

長昭立刻贊同。關谷和明石對望一眼。

「扮相太差的我可不幹。」關谷說,「會被女生取笑的。」

「《黑湖妖譚》 里的怪物怎麼樣?」

「半魚半人那個?開玩笑吧!」

「的確是玩笑。」

橋本輕笑。「那種扮相演不出來的。要演的是『歌劇院幽靈』『化身博士』『弗蘭肯斯坦』……」

「吸血鬼呢?」

「克里斯托弗·李那種不行。太普通了。」

「貝拉·魯格西也是,服裝都一樣。」

「還要更古老的版本。我們用《諾斯費拉圖》里的扮相。」

「那個吸血鬼?」

關谷瞪大了眼。「那個真的很有衝擊力啊……不過由誰來演呢?」

「我先想想再決定。」

橋本把手插進口袋,往前走。其他三人跟在後面。

只有明石一直保持沉默。

片山完全沒察覺背後有人接近。

會客室里鋪著廉價地毯,隱沒了腳步聲。那人影站在片山背後,悄悄伸手貼住他的背部,大喊一聲:「嘿!」

片山嚇得跳起來。

「誰?是你呀!」

「刑警先生,冷靜!」

荻野邦子咯咯大笑。「哇——嚇到你了!」

「你這傢伙,別隨便嚇人好不好?」片山靠在窗邊呼哧呼哧地喘氣,「我很膽小的。」

「真靠不住。我可不嫁給你了。」

片山苦笑連連。「傷口沒事了?」

「其實應該吊著手臂的,但是已經沒有大礙了。不過,如果被緊緊抱在懷裡的話,可能會有點兒疼。」

「小丫頭偏要裝成熟女的樣子說話。」

「喂,聽兒島阿姨說,片山先生很純情,真的嗎?」

「我現在正在執行任務。」

片山假咳。「你來得正好。我在思考你被襲擊時的事。當時你站在這裡吧?」

「對呀。」

從房門到桌子之間有五米距離,飛刀命中目標並不簡單。

如果進來行刺的話,桌子和沙發又很礙事。兇手打開門的時候應當不知道荻野邦子面窗而立,兇手是突然決定投出飛刀的……

「你在想什麼?」邦子問。

「當然是案情了。」

「但是你的表情像是肚子餓了心情不好啊。」

現在的女生玩笑開得很過分啊,片山心裡腹誹著,臉上卻努力擠出笑容。

「你被刀刺傷後,房門關上了吧。後來你聽見兇手逃走的腳步聲了嗎?」

「當時我疼得要命,沒注意。」

「好好想一想呀。」

「真不體貼。我才不要跟這麼無情的人結婚呢。」

女孩子就麻煩在這裡。

「要做刑警的妻子,這種事必須理解才行。」

片山討好她。「待會兒請你吃甜點,怎麼樣?」

「真的?讓我想想。」邦子心情大好,她坐在沙發上。「嗯……剛開始有一陣覺得不太疼。有點兒麻木似的……肯定是嚇壞了。我看到『歌劇院幽靈』的面具,房門關上……對!是那邊!他往左邊跑了。」

「肯定嗎?」

「嗯,沒錯,是左邊。我聽見了很清晰的腳步聲。」

「好,謝謝你——這麼說來,兇手大概是經過某處,跑去歸還那個面具和斗篷了。我去實地走走看好了。」

「等等。」邦子起立,「我也去。」

「你不上課嗎?你聽,上課鈴響了。」

「今天還在病假期間嘛。」

「你特地跑來學校的?」

「對呀。名正言順地請假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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