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節

經過了這些不堪回首的「戀愛-屎-」,宇文忠徹底明白了什麼叫做「哀莫大於心死」。如果說初戀的失敗只是讓他喪失了一顆豹子膽的話,那麼後面一連串不成功的「介紹-屎-」則讓他心灰意冷,明白了一個硬道理:沒有錢,他什麼也不是,沒哪個女人願意跟著他窮一輩子。雖然他並不是很愛小羅,但小羅的離去傷他傷得最深。

林芳菲甩了他,他還可以安慰自己: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怎麼可以走到一起?保爾·柯察金和冬妮婭也沒走到一起呢。但小羅難道不是跟他一個世界的人嗎?同一個世界的人都甩了他,他還能到哪個世界去尋找愛情?最令他無奈的是: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出路來。

如果小羅不去做小三,而是跟他結婚,那麼他倆的後半生怎麼過?就算他倆都能順利找到工作,但也不會是賺大錢的工作,那點兒死工資能養活自己的小家和雙方的大家嗎?

以前他家鄉流行著一種說法:「大不了去賣血!」那時他以為賣血是個很賺錢的勾當,思想上一直把賣血當成最後的法寶。聽了小羅媽媽的故事,他才知道血價其實是很便宜的,而且國家已經通過了《獻血法》,提倡無償獻血,賣血成了不合法的買賣,得通過「血霸」才能賣血。那些地下血站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黑心站,不僅多抽血少付錢,而且衛生條件很差,搞不好就像小羅的媽媽一樣染上了疾病。

他知道艾滋病是治不好的,只能頭疼醫頭腳疼醫腳,但艾滋病人的免疫系統遭到破壞,頭疼腳疼的事經常發生,也就不時需要醫頭醫腳。雖說小羅的家鄉也有所謂「合作醫療」,但有重重限制,她媽媽診病的費用大部分不能報銷,都靠自己掏。

現在他已經不覺得小羅「不知羞」了,他很同情小羅,只希望那個包養小羅的男人能履行自己的諾言,離了婚來娶小羅,然後一如既往地好好待她,幫她撐起她的家庭。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結局。

他驚奇地發現,他竟然為小羅能做小三而感到慶幸了,並由此生出一點兒自豪:是我讓她乾淨起來,漂亮起來,她才有機會找到這麼一個賺錢的路子。

他曾經在某本書上看到過這麼一句名言:女人比男人多一個擺脫貧困的方法,那就是結婚。也許這句格言到了今天就應該稍稍改動一下——女人比男人多三個擺脫貧困的方法:結婚,做雞,當小三。但這三個方法也可以說是同一個方法的三個變種,而這同一個方法就是——賣身。

女人的身體可以賣到錢,他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對小羅來說,應該算是一件好事,不然小羅和她全家都沒有出頭之日。但對於他這樣的窮男人來說,似乎又是壞事,因為女人都去賣身了,誰來給窮男人做老婆?

以前他老家把女兒叫「賠錢貨」,養也是白養,最終都是要嫁到別人家去的,所以很多人家都不讓女孩子讀太多書。這話現在應該倒過來說,兒子才叫「賠錢貨」,因為同樣是性關係,女人做了就可以賺錢,而男人要做卻必須付錢,不付錢就沒得做。

沒有女朋友,也沒有老婆,卻有生理慾望,這大概是上天給他這種窮男人的懲罰吧。好在讀本科時就從寢室的大拿們那裡知道了A片這回事,而現在網上A片比那時多,管理比那時松,他不費吹灰之力就能下載到A片,足以解決問題。

平心而論,看A片打飛機得到的生理滿足並不比跟小羅做愛差多少,但你無法跟A片女主角有任何精神交流,不能帶她出去吃飯,不能跟她對話,你知道她的搔首弄姿和扭動呻吟都不是因你而起,完事之後,你也不能摟著她睡個好覺,更不能與她建立家庭生兒育女。這些都是缺憾啊!可見談戀愛也好,結婚也好,更多的是為了心理上的滿足。如果僅僅為了生理上的滿足,有一堆斑斕的A片,有一雙勤勞的手就夠了。

經過了一連串的「戀愛-屎-」之後,他對現實生活中的女人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看她們打扮得漂漂亮亮在路上行走,他心裡就湧起這樣一個想法:又到哪裡去賣呀?他甚至有種衝動,想走上前去,攔住每個女人,問她們這個問題,看她們怎麼回答。

有時他都有點兒搞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這樣問過了,因為在他印象里,好像不止一個女人這樣回敬過他:你想賣還賣不出去呢!他估計自己沒真正問過誰這個問題,不然他不可能還這樣安安穩穩讀著他的學位,肯定被鬧到學校去,學校把他開除了。但他真擔心有朝一日會做出這種瘋狂的事來。

認識老楊,給他灰暗的前途帶來了一絲光明,因為老楊的出身跟他非常相像,鄉下的,在城裡上了大學,但終究是窮男人一個。

他和老楊是在一個論壇上認識的,那裡有個「D省同鄉會」,上那兒發言的全都是他們D省的人,但D省下面的縣市多得很,語言和風俗習慣都不相同,雖然都在談D省,給他感覺跟談外省沒什麼兩樣。有一天,他發現了一個名為「搬運工」的網民,應該是他真正的老鄉,因為那人用的一些方言很多人都不懂,只有他懂。

「搬運工」就是老楊,海外留學生,發了一個不長的連載,先講自己在國內的一段段「戀愛-屎-」,然後講了自己的「出國史」,最後就講到了自己的「搬運史」。

那是他第一次聽說「搬運」這個詞,或者說第一次聽說「搬運」這種戀愛方式,就是海外留學生回到國內來找對象,找到之後結婚,把對象辦到國外去。由於有很多女人只是為了出國才跟海外華人學生結婚,所以一到美國就這山望著那山高,找到了更好的就跳「巢」了,而這些到國內找老婆的人等於幫別人搬運了一個老婆過來,遂有「搬運工」之雅稱。

不過這個老楊稱自己是「搬運工」完全是赤裸裸的炫耀,因為老楊搬運的結果是娶到了一個漂亮媳婦,截至老楊發帖之時,還沒有跡象表明他的漂亮媳婦只是拿他做跳板。老楊為了證實自己故事的真實性,特意發了一張合照在網上,雖然是「閃奔」(貼一會兒就刪掉),也讓很多D省WSN(猥瑣男)狠狠「雞凍」(激動)了一把。估計那幾天老楊的簡訊匣子都被WSN們擠爆了,老楊很快就在網上發了一篇「海外WSN如何成功搬運」的技術大拿貼,並抱歉說:「這幾天短我(給我發簡訊)的人太多,我就不回覆了,寫個帖子供大家參考。」最後,老楊還煞有介事地註明:「搬運」市場風雲莫測,成敗在命,風險自擔。

宇文忠沒為「搬運」的事短老楊,但發了個簡訊請教出國的事,特別標明了自己的老家是D省的E縣。結果發現兩個人的出生地只隔著一座大山,正宗一疙瘩的老鄉。最有意思的是,他這個只想出國沒想「搬運」的人,卻突然遇到了一個「搬運對象」。

他一直都不明白,雲珠到底是看上了他哪一點。每次問雲珠,她都笑著說:「你沒聽說過-猿糞-二字?你踩著猴子屎了唄!」他踩著的那泡猴子屎,應該就是那個到他們學校來訪問講學的美國教授伯格曼,開始是他導師王教授在陪同,但伯格曼教授在講學之餘想到B市的景點去看看,王教授走不開,就叫他去陪同。他覺得自己的英語太爛,竭力推脫,但怎奈別人的英語更爛,而他好歹還是考過托福口語的,死活沒推掉,被王教授趕上了架,只好硬著頭皮去陪伯格曼教授。

後來他每每想到這一點,都虔誠地感謝王教授的固執和強迫,如果不是王教授堅持,他不就把那趟美差給推掉了嗎?如果推掉了,他又怎麼可能認識雲珠呢?

雲珠剛好就是他們那個旅遊團隊的導遊,長得眉清目秀,脖子又長又直,渾身上下各種比例都恰到好處,舉手投足都讓人賞心悅目。

不過,這些都是他後來才注意到的,不是雲珠的外貌沒引起他的注意,而是他這些年來不幸的「戀愛-屎-」給他造成了內傷,使他看見年輕漂亮的女人就有一種距離感,甚至厭惡感、仇恨感,避之不及。既然終歸都是別人的,又何必多此一舉看她們呢?把自己看得跌入情網有什麼好處?把自己看得熱血沸騰又有什麼好處?但云珠好像很在意他們,經常走過來跟他們說話。他那時想,可能是來跟伯格曼教授說話的吧。現在的女孩子,都想嫁老外,雖然伯格曼有一把年紀了,但熱愛運動,保養得不錯,看上去也就四十來歲。再說想外嫁的女孩子也不在乎對方多大年紀,年紀越大越好,最好是年紀又大,又有心臟病,還是億萬富翁,剛一結婚辦好綠卡,就嗚呼哀哉,女孩子得了身份和遺產,再去跟年輕的帥哥結婚。心裡有了這樣一番鄙視,雲珠的面貌在他眼裡自然就黯淡下去了。

景點游完,伯格曼先生就打道回府了,宇文忠也把這事忘到了腦後。

突然有一天,一封電郵飛到了他的信箱,標題是「XX旅遊公司雲珠求救」。他立即想起那個漂亮的女導遊,忙不迭地點開電郵,很短的幾句話,大意是說宇文忠上次陪同旅遊的那位美國教授有東西忘在車上了,麻煩宇文忠通知他某日某時到某處來領取。

他急忙回了信:「伯格曼教授已經回國了。東西重要嗎?如果重要,我就來幫他取一下,然後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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