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住手!」倉持怒吼。
山波和片岡正打得不可開交,邊打邊高聲對罵。
「加油,不能輸哦!」在旁邊火上澆油的是田所久子。義太郎鄙視地遠遠旁觀他們大打出手。
「氣死我了!今晚是守靈夜啊!」晴美火冒三丈,「石津先生,你去教訓他們一頓!」
「好!」石津笑眯眯地應聲而出,他無意中看見旁邊的啤酒,拿起一瓶,用門牙一咬,蓋子就打開了。片山看傻了,咕噥了一句:「吃貨的牙齒都這麼厲害嗎?」
石津走到那兩個糾纏在一起的人身邊,像是舉行洗禮儀式似的,把啤酒澆上去。
「啊!」
「你幹什麼?」
片岡和山波狼狽地分開。
「我想讓你們頭腦清醒些!」石津說。
「混蛋!」片岡撲向石津。石津是刑警,學過柔道,他立刻敏捷地閃開。
而片岡收勢不及,一頭撞向前面的棺材。簡單組合的台架無法承受這樣的衝擊,轟然倒塌,隨著嘩啦的巨響,棺材也翻倒在地。
「太不像話了!快把棺材抬起來,」晴美跑過去一看,突然嚇得屏住呼吸,「快看!」
棺材蓋鬆開了。裡面理應是空的,可是……
「棺材在動!」田所久子臉色大變。
蓋子掀開了。難道是吸血鬼?不,出來的那個人遠不如吸血鬼高貴,而是一個看起來十分落魄的男人。
「你……不是杉田先生嗎?」片山獃獃地問。
「他是誰?」倉持醫生問。
「他是縣警局的刑警,負責調查片岡公三郎和山波千造的案件。」
「不錯!」杉田從棺材裡出來,巡視眼前的一行人,「剛剛是誰碰落棺材的?」
「是我……」
「你是片岡義一吧?我現在以妨礙公務的罪名逮捕你。」
「逮捕我?」
「等一等!」片山對杉田說,「你躲在棺材裡邊幹什麼?」
「那還用說,我當然在查案呀。」
「查案?」
「我在暗中等待看看有沒有人不小心說漏嘴什麼的,可是偏偏他來干擾……」
「等一下!你是怎麼爬到裡邊去的?」
「我趁這裡四下無人時偷偷進來的。本來我想在棺材裡安裝竊聽器,但是我打開蓋子一看,發覺裡面是空的。我想用竊聽器偷聽不如直接親耳偷聽,所以我就爬進去了。」
「空的?片山先生,這是怎麼回事?」義太郎問。
片山又把遺體解剖拖延的事解釋了一遍。
「怎麼?原來我們是對著空棺守靈嗎?」倉持也驚呆了。
「開什麼玩笑!」片岡義一憤然起身,「我走了!」
「這種情況,就不要守靈了。」倉持說著率先走出去,片岡和瀧川跟著也走了。山波粗聲粗氣地叫了村內一聲,也拂袖而去。
片山嘆息著對杉田說:「這裡不是你的轄區,你這樣插手未免太過分了!」
「你要我放手不管這件事?辦不到!我一定會把兇手捉拿歸案,讓你們看看。」杉田氣得滿臉通紅。
「你所要管的只是公三郎和千造的案子而已!」
「日本的警察不會別的,就會劃分勢力範圍!」
「你……」
「總之我不會放棄!」杉田說完,就像參加閱兵式一樣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他好像頭腦不正常。」石津說。
「因為在我們家被哥哥打了一頓的緣故吧。」晴美說。
「片山先生……」現場只有義太郎還沒走,「晴美的遺體還在醫院嗎?」
「不,已經轉移到大學的法醫研究室去了。」
「晴美真的死了嗎?」
「這個……」
「我不信。」義太郎平靜而堅決地說,「晴美太不幸了。確實就如山波所說,如果我在十二年前沒有帶她私奔,也許現在她還過著幸福的日子。可是現在,先是她的丈夫慘遭殺害,接著連她自己也遭遇殺身之禍……這太過悲慘了!」
義太郎的聲音有些哽咽。片山、晴美和石津一言不發地聽他說下去。
「她有獲得幸福的權利。不,應該說周圍的人有義務使她幸福。可是,我對她做了什麼呢?我什麼都沒做。她的悲劇是我造成的!是我殺了她……」義太郎頓了一下,接著說,「所以,在我沒有見到她的遺體之前,我絕不相信她死了。也許你們會認為我很傻……」
「怎麼會呢!」晴美說,「我很羨慕你們兩個。你們雖然各自結婚,但還是如此為彼此著想。」
「不……其實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美好。」義太郎搖搖頭。
「什麼意思?」
「是我拋棄了她。」義太郎說。
一時之間,沒人開口。義太郎把手背在身後,走向玻璃門。
「我和晴美私奔後,生活越來越苦。她把一切都奉獻給我,這份愛情漸漸變成一種負擔。但是我們又不能回老家。剛好這時,我遇到了令子。」
對了,片岡令子怎麼回事?她去哪兒了?片山突然擔心起來。
「我和令子的事,晴美絲毫沒有察覺。她全心全意地相信我,即使我晚歸,甚至夜不歸宿,她都不會懷疑我在外面有了女人。她這樣使我更加難受……然後,令子懷孕了。我不得不對晴美坦白一切,要求分手。當然,晴美氣瘋了,她拿著菜刀追我,說先殺我然後再自殺。結果,我還是跟令子在一起了。」
「你所說的和晴美說的完全不一樣。」
「是的。她憑自己的力量克服了一切,然後嫁給三浦君。看到她堅強地站起來,開始了新生活,我比誰都高興。如果我發生不幸那是我罪有應得,可是她沒有任何過錯……」
「她好不容易才得到了幸福……」
「是啊。嫁了好丈夫,生了可愛的孩子,終於嘗到了幸福的滋味,但是丈夫卻死於非命……如果晴美就這樣死去,實在對她太不公平了!」
「我很明白你的心情,」片山點點頭,「如果她還活著,我就會得到消息。不過,請你不要過於期望。」
「我知道。」
「哥哥,」晴美突然想起來,「正也呢?」
「對啊,我正擔心呢。」
「你太不負責任了!」
「不是!在你們來之前,令子夫人先來到這裡,她把正也抱出去了!」
「令子來了?」義太郎驚訝地問。
「你不知道嗎?」這次輪到片山大驚,「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
「不。我曾問她要不要一起來,她說要照顧美沙子。」
「她說她把孩子交給附近的朋友看管。」
「大概改變主意了吧。」
「可是,很奇怪啊。她說要去找晴美的。她現在到哪兒去了呢?」
「我們到附近找找看吧,」晴美說,「石津先生,你也來幫忙好嗎?」
「好的。」
「我們四個一起去找,」片山說,「她會不會先回家了?」
「那也應該交代一句再回去的呀。」
「說的也是。」
「令子不會也遭遇不測了吧?」
「不會的!一定是迷路了!這一帶的景色從哪個方向看都差不多,很容易迷路。」
「是啊,」晴美點點頭,「還有,她也許不想見到山波和片岡家的老爺子。」
「對,她曾經這樣說過。她一定在外邊。」片山說。
「對不起,我能不能幫忙一起找她?」義太郎說。
「當然可以。走吧。」
石津戀戀不捨地望著吃剩的壽司,最後一個離開房間。
「令子!」
「令子女士!」
一行四個人朝不同的方向呼喊。四周一片漆黑,應該不會有人在這種時候抱著孩子閑逛吧。
「令子!聽見的話回答一聲!」
「令子女士!」
四個人又聚集在活動室前面。
「找不到,看來多半回家了……」片山說。
「我覺得不對勁,」義太郎似乎大惑不解,「如果令子來了,應該會告訴我一聲的。」
「如果她沒去石津家的話……」晴美抬頭望望那幢十一層的大樓,突然說不下去了。
「哥哥……你看那邊……」
片山往上看去。那幢大樓里,圍繞電梯三面都是房間,另一面是齊胸高的扶欄,向著外面。片山看到的正是這一邊。夜色中,清楚地浮現出一個女人的身影,她從三樓的扶欄向外探出身子。
「是令子!令子!」義太郎大喊。
「她抱著正也!」晴美倒抽一口涼氣。
「令子!你在那裡幹什麼?快下來!」義太郎喊。
可是,令子完全不理不睬,也沒有下來的跡象。
「她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