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山,你沒事了吧?」站在病房前的根本刑警一見片山就問。
「嗯。幸好沒有骨折。」
「沒磕到頭吧?」
「磕到也沒事。」
「那就好。」根本說著,然後跟晴美打了招呼。接著他看看石津:「你不是目黑警署的嗎?跟著片山到處跑,你不用工作嗎?」
「我正在停職反省。」
「啊?哦,對了。聽說你打人了。」
「那個人該打!」晴美說。
「三浦晴美怎麼樣了?」片山問道。
「還沒有脫離危險。」根本望望病房的門說。
「希望她沒事。」片山說。
「可不是嘛!如果她看見了兇手的話,搜查起來就省事多了。」根本點點頭說。
「孩子的情形如何?」晴美問。
「已經沒事了,這孩子差一點兒就成孤兒了。」
根本人不壞,就是缺乏細心和體貼。在這一點上,他與片山截然不同。
「對了,片山,你有沒有看到兇手?」
「怪就怪在這裡。」片山把自己看到的與石津他們看到的不一致的事說了一遍。
「嗯,的確很怪。會不會是你的錯覺?」根本說。
片山氣得說不出話,為什麼他認為石津他們更可信!
「總之,兇手也有可能從電梯天窗逃走吧?」
「傍晚,電梯公司會派人過去檢查一下。」
「也好,」根本好像不太在意,「這些事件一件比一件莫名其妙,真讓人摸不著頭腦。」
「殺死秀二郎的嫌疑人找到了嗎?」
「沒有。我們查過他的戀人田所久子,但是找不到殺人動機。片岡秀二郎也沒有仇家。不過,他也不招人喜歡,大體上就是那種可有可無的人。」
「和哥哥一樣。」晴美說。
「什麼意思?」
「好啦好啦,片山,你的分身來了。」根本說。
回頭一看,片岡義太郎和倉持醫生急匆匆地走過來。
「我剛接到消息……」義太郎臉色蒼白,「晴美……沒事吧?」
「目前還不好說,」片山也沒法安慰他,「不過,孩子倒是平安無事,已經恢複精神了。」
「是這樣啊,」義太郎點點頭,又重複了一遍,「是這樣啊。」
「打起精神來,」倉持拍拍他的肩膀,然後對片山說,「我想見見主治醫生。」
「好,我去問問護士。」
「主治醫生是小田醫生。」根本告訴片山。
片山和倉持去見醫生了,義太郎在掛著「謝絕會面」牌子的病房門前站了一會兒,終於疲倦不堪地垂下肩膀,坐在走廊的長凳上。
「晴美小姐……我有話想告訴你……」石津囁嚅著說。
「哦?什麼事?」
「其實……」石津欲言又止。
「到底什麼事啊?」
石津躊躇一陣,最後搖搖頭說:「算了,我還是不說了。請別放在心上。」他這麼說不就是要人家「放在心上」嘛!
「我不會生氣的,你說嘛……你不會是想趁這個時候向我求婚吧?」
「不不不,」石津慌忙搖頭,「這麼重大的事……」
「你不要這麼誇張好不好!」晴美苦笑。
「晴美小姐,我發誓,不管片山先生發生什麼事,我都會站在你這邊,像忠犬八公一樣永遠不會離開你。」
福爾摩斯抬頭不滿地盯著石津,好像在說:「什麼忠犬?是忠貓才對!」但石津根本沒有留意到它的存在,他又重複了一遍:
「請記住我的話。不管片山先生發生了什麼,我絕對不會拋棄你的!」他說完就匆匆離開了。晴美獃獃地看著他的背影,嘟囔著:「你的這份心意,我很感激。」不管片山先生發生什麼事?他會發生什麼事啊?
「今天每個人都神經兮兮的,」晴美聳聳肩,「當然除了我……和福爾摩斯。」
倉持跟主治醫生聊過之後,片山問他:
「她的情況怎麼樣?」
「好像不太樂觀。」
「這樣啊……」
「不是完全沒有希望。這一兩天是關鍵時期。」
二人走回三浦晴美病房的路上,片山突然想起一件事。
「對了,我有一個問題想問您。」
「什麼問題?」
「是關於片岡令子的事。」
「她怎麼了?」
片山把三浦晴美告訴他關於片岡令子相信自己得了不治之症的事講出來,倉持苦笑不已。
「她是從哪兒聽來的啊?」
「沒有這回事嗎?」
「沒有,」倉持一口否定,「前些天發生煤氣中毒的時候,醫生很仔細地檢查過她的身體。如果她真的有病,應該可以查出來的。」
「那她為何如此深信不疑?」
「不知道。不過,她的確天生體質很差,而且有神經衰弱的毛病。也許是看到書上關於某些病症的描述,自己胡亂猜測的吧。」
「是這樣呀。」
「我也替她看過幾次病。下次我問問她,到底是誰說她有病的。」
「拜託了。」
「不過,這些不幸之事究竟要持續到幾時呢?」倉持嘆息。
「非常抱歉。」
「不,我不是責怪警方,只是猜不到兇手的真正目的和目標,讓我很不安。」
沒錯,即使這些事件的兇手是同一人,也無法預測他的下一個目標會是誰,因此警方也無法對潛在目標加以保護。
「啊,對了,」倉持說,「山波聽說自己的女兒晴美受了重傷,又到東京來了。」
「山波又來了?」
「而且片岡家那位也跟著來了。」
片山不禁嘆息,事情越來越複雜了。
「我有一個想法。」倉持說。
「您說。」
「萬一晴美有個三長兩短,山波家就因此失去繼承人了。」
「是啊。」
「這麼一來,我就無法捕捉到兇手真正的目的何在。所以我想試探一下兇手的意圖是什麼。」
「您的意思是……」
「義太郎和晴美就像羅密歐與朱麗葉一樣,」倉持突然岔開話題,「你知道朱麗葉為了和羅密歐私奔是怎麼做的嗎?」
「嗯……」片山乾咳幾聲。雖然他讀過莎士比亞的作品,但是詳細情節已經記不清了。他看過改編的電影 ,女主角是奧莉維亞·赫西,記得她的胸很大……
「啊,我想起來了,朱麗葉吃藥裝死。」
「對了。當然現實中不可能有那種葯。——可惜那時候她無法與羅密歐取得聯繫,因此最後以悲劇收場。」
「所以您想讓晴美小姐裝死嗎?」
「不,相反我想請警方放出風聲說晴美的傷勢很輕,以此脅迫兇手採取行動。」
「哦……」
這個手法很普遍。可是實際上能不能逼兇手現身卻是疑問。萬一兇手真的現身,而晴美卻因此被殺的話,即使把兇手逮捕歸案,也是警方的失職。
栗原警視一定會被開除,當然自己也難逃噩運。主動辭職和被開除是兩碼事,性質大不相同。
「這個有些難辦啊,」片山假裝考慮了一下,「我跟上司商量一下吧!」
「好啊,不妨試試看。」栗原說。
「啊?可是……」片山張口結舌。他之前認為課長聽了這個提議後肯定會罵他不幹正事,光會胡思亂想,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反正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栗原站起來,走到寫滿案件關係人名單的黑板前面,「我們不知道片岡公三郎和山波千造之死究竟是否為謀殺,雖然刀上沒有指紋,但是也不能因此認定為謀殺,而且我們也沒有其他線索可以證實這一點。片岡令子自殺未遂,不,說不定也是一起殺人未遂事件。可是方法呢?兇手呢?我們毫無線索。確定被殺的只有三浦真,因為沒人會用那種方法自殺吧。還有片岡秀二郎,恐怕也是謀殺!水床不會那麼容易破,大概是有人故意弄破的。總之,以上事件我們沒有任何眉目。現在,山波晴美又被刺傷了。」
「是三浦晴美。」
「還不是一樣?」栗原隨便揮揮手,「聽你說,兇手是在電梯裡面消失了。」
「千真萬確!」
「我又沒說是假的!」栗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總而言之,這些案子都有很多不確定的地方!」
「這是個不確定的時代。」
「可不是嘛,連兇手都採取不確定的方法,」栗原搖搖頭,「以片岡秀二郎和三浦真的案子為例,兇手所用的那種方法也不能保證一定能把人殺死。」
福爾摩斯輕輕跳上栗原的桌面,叫了一聲。由於晴美留在醫院,片山就把它帶到警視廳來了。
「你也這樣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