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以牙還牙 4

「這麼說,那位令子女士時間不多了?」

晴美——片山晴美——聽了哥哥的話,問道。

「這是高度機密!」片山反覆叮嚀。他本來答應保密的,可他終於敵不過妹妹的軟磨硬泡,還是說了出來。女人本來就對別人的秘密很敏感,在這方面,晴美比一般女人還要高明一倍。再加上片山隱藏心事的能力不及常人的一半,所以結果可想而知。

這次,雖然片山口風格外嚴謹,但是晴美惡狠狠地威脅他說:「你不告訴我,就不給你做晚飯!」於是片山就被迫招供了。

「他們好不容易過上幸福生活,又遇到這種事,太可憐了!」

「在沒有檢查之前還不能肯定。明天一早我就去醫院……」

「也好。不過……」晴美沉思一陣,「令子如此深信自己只有一年壽命,應該有其他原因吧?絕不會是只憑感覺。」

「有道理。」

「她說得那麼具體,一定有原因。」

是啊,沒人願意得絕症的。片岡令子的病應該另有隱情。

「不過,很奇怪啊,」晴美說,「如果醫生診斷出令子只有一年壽命,通常不會告訴患者本人呀。」

「喂!你搶了我的話。這正是我要說的!」

「別管這個了!我是說,如果令子去看過病,通常醫生只會告訴她丈夫,而向當事人隱瞞真相。」

「是啊。」

「可是,實際上卻是當事人知道,而她丈夫被蒙在鼓裡。換句話說……」

「那不是正式的診斷結果。」

「恐怕如此。就算她是結婚前去看的病,醫生也應該把病情告訴她的家人呀。」

「那麼,為什麼她本人卻深信自己得了絕症呢?是不是有人這樣告訴她的呢?」

「越來越蹊蹺了,」晴美雙眼閃亮,「我們來整理一下事情的前因後果吧。」

「你又來了,」片山不耐煩地說,「至少等吃完晚飯再說好不好?」

「一邊吃一邊談也可以呀。事情起始於片岡家和山波家祖祖輩輩的對立。片岡家的長子義太郎和山波家的長女晴美相愛,然後私奔。光陰似箭,一晃就過了十二年……」

「你別那麼興奮。」

「呵呵。然後,片岡義太郎娶令子為妻,有了女兒美沙子。另一方面,晴美嫁給三浦真,生下正也,不過他們都沒有正式提交結婚申請。接著,片岡家的老三……什麼名字來著?」

「公三郎。」

「對。公三郎和山波家唯一的兒子千造互刺而死。」

「其實是謀殺案,因為刀上沒有指紋。」

「他們兩人爭奪的女人叫小畑千惠子,對吧?」

「對。」

「她好像暫時與這次的事件無關。」

「接著是片岡秀二郎被殺。喂,給我一碗茶泡飯!」

「等一下嘛。他的死因是什麼?」

「心臟停搏。他本來就有酒精中毒的癥狀,而且心臟又不好。他的血液中檢測出大量酒精。」

「就是說他喝醉了?」

「爛醉如泥。」

「所以,可以推測他喝醉後又被泡在水裡,刺激過大導致了心臟停搏。」

「為了健康著想,他睡的是裝滿水的水床。其實為了健康,他應該戒酒才對……喂,給我茶泡飯!」

「等一下。是誰推薦他用水床的?」

「他的女朋友田所久子,她承認水床是自己推薦給他的。」

「哦。也許是為了某種情趣吧。」

「喂,你說什麼呢?」片山睜大雙眼。

「好了好了。總之,兇手先把爛醉的片岡秀二郎放在床上,然後割破水床。水在秀二郎的壓迫下像噴泉一般不停地噴到他身上……」

「然後,本章結束。」

「嗯。最可疑的是田所久子!她是他的戀人,早就應該知道他心臟不好吧?」

「她沒有殺人動機呀。我們查過,他們並沒有感情不和,沒有第三者。而且他們還沒結婚,即使她殺了秀二郎,也得不到遺產。」

「說的也是。所以,片岡公三郎、秀二郎以及山波千造都被殺了。」

「其中兩個還沒確定是不是被殺。」

「被殺的話更加有趣。」

「真是殘忍的女人。喂,茶泡飯!」

「然後是片岡義太郎的太太令子差點兒遇害,這是一起偽裝成煤氣自殺的殺人未遂事件。」

「實際上不是自殺未遂嗎?窗戶全部關閉,玄關大門下面從內側貼著膠帶。外人根本辦不到!」

「那麼自殺動機呢?如果這是謀殺,兇手怎樣從屋內貼上膠帶,並逃出去的呢?」

「大概化成一股青煙了吧。喂,茶泡飯……」片山終於放棄了,「還是我自己來吧。」他盛了一碗飯,用熱茶澆在上面。

「但是……哥哥……」

「怎麼了?」

「如果這一切都是為了爭奪遺產繼承權的話,那麼最後存活下來的就只有……」

「片岡義太郎和山波晴美兩人。」

「他們不可能是兇手的,對不對?」

「那就不得而知了,說不定他們突然冒出奪取財產的慾望。這些都很難說啦。如果光憑印象就能斷定兇手的話,我們當警察的就輕鬆了。」

「說的也對,」晴美點點頭,「不過,我還是相信他們兩個。」

「我吃飽了,」片山放下飯碗,「你也分析完了吧?」

「只是剛整理完線索,現在才要開始分析。」

「適可而止好不好?我要洗澡了。」

「你要洗涼水澡的話,就去吧。」

「你還沒燒水啊?」

「我這就去燒,」晴美走進浴室,很快又回來了,「三十分鐘才能燒熱。」

「要是這段時間內能解決所有問題就好了。」

「別說笑了!首先,和案件相關的人有誰到東京來了?」

「片岡家和山波家的兩個老頭子。」

「嗯,還有呢?」

「還有倉持醫生。對了,還有那個跟蹤你的男人。」

「你說村內吧?他是山波家的僕人。」

「片岡家派來的人叫瀧川。」

「如果他們兩個有所隱瞞,就是候補嫌疑人。」

「就是這些人了吧……」片山正在思考時,門外傳來咚咚的敲門聲。

「片山先生!晴美小姐!」

「是石津先生,」晴美站起來,「不知他來有什麼事?」

她迅速來到玄關,打開大門。

「對不起……」石津扛著一個失去知覺的男人。當然不是像行李一樣扛在肩上,而是把對方的手臂搭在自己脖子上,一路拖來的。

「這人怎麼了?」

「你又跟人打架了?」

「不是。他喝醉了。」石津皺著眉說。

「他是誰?」

「我先把他放下來。」石津把那個人平放在玄關上。

「咦?他不就是那個杉田刑警嗎?」片山看著那人的面孔說。

「啊?」晴美大吃一驚,「你是說那個從縣警局來的人?據說他一心相信義太郎他們是兇手……」

「就是他。不過,石津,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唉。請讓我進去再說。」

石津呷了一口晴美端上的茶後,感嘆道:「真是好茶!」

「就是一般的粗茶。」

「如同瓊漿玉液一般。」

「別貧嘴了,快說!」

「是。他不知從哪兒得到消息,來到目黑警局,說要見我,又跟我們課長說想借用我一陣子。」

「你掛上『嚴禁外借』的牌子不就行了?」

「可不是嘛!課長本以為他說的『一陣子』是一兩個小時,就爽快地答應了。誰知一問才知道是借兩三個禮拜,課長嚇了一跳。可是既然已經答應又不能反悔,課長只能叫我盡量提早逃出來。」

「他沒說你不用回來就已經不錯了!」片山大笑。

「石津先生又不是你!」晴美說。片山馬上嚴肅起來,接著問:「然後呢?怎麼會變成這樣?」

「然後他提議喝酒。慶祝我們相識,於是我們就去了。我的酒量不錯倒無所謂,但他酒量不行,偏偏又愛逞強。喝著喝著,他突然向我問起你們的事。」

「我們的事?」

「對,關於片山先生和晴美小姐的事。你們幾歲、月薪多少之類的……」

「這些事你怎麼會知道?」

「我含糊其辭地敷衍過去了。」

片山和晴美不安地對望一眼,石津自顧自地說下去。

「他還問,你們有沒有古怪的地方。」

「古怪的地方?什麼意思?」

「別生氣嘛,又不是我說的。」

「要是你說的,我就讓福爾摩斯咬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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