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錯誤百出 5

「片山,你怎麼了?」

見到片山撐著腰愁眉苦臉的樣子,鄰座的根本刑警關心地問。

「沒什麼,只是有點兒腰疼……」

「啊?你又不是新婚!」根本取笑他。

「沒什麼好笑的。」片山沉著臉說。的確,被人認錯而招來橫禍,一點兒也不好笑。

可是,那個片岡義一難道不記得自己親生兒子的模樣嗎?雖然相隔十二年,但那時的義太郎又不是三四歲,已經十七歲了,怎麼會分辨不出來?看來就像晴美說的:「可能是老糊塗了吧。」本來這次烏龍事件最生氣的就是晴美,她的理由是:「我這樣的美女,是隨處可見的嗎?」嗯,這話正確與否,就先不追究了。

昨晚,石津好不容易才把片岡和片山分開。眼看片岡和山波爬起來又要追過來,石津大吼:「快逃!」他們三人飛也似的衝出公寓樓,在外頭徘徊了三十多分鐘,不停抱怨為什麼非得大半夜從自己家裡逃出來。最後,他們終於回到公寓,發現人去屋空。大概是倉持把兩個老頭兒勸走了吧。

不過,說到底他們有沒有接受自己認錯人的事實啊?基本上,人都是越老越頑固,一旦認定某事,無論別人怎麼說都不會輕易改變想法。

那兩位應該也記得自己孩子的相貌,只是因為他們打心底盼望眼前的片山和晴美就是自己的親生兒女,所以記憶也隨之重新修正了,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可是,歸根溯源,他們是因為無聊的爭鬥才失去了兒女,這就叫自作自受吧。

「總之,一切與我無關。」片山喃喃自語,準備開始工作。

「喂,片山。」根本叫他。

「什麼事?」

「麻煩你待會兒替我把這份文件交給課長,行嗎?」

「好。」

「我有事出去一下。」根本立刻起身離開了。

片山拿起文件準備交給栗原,但栗原不在,好像在會客。

也許不是特別急用的文件吧……可是文件上頭用紅筆寫著「緊急」兩個字,片山只好聳聳肩,去會客室找栗原。

片山輕輕敲門,走進會客室。栗原瞥了他一眼,片山打擾了他會客,不過他並沒有生氣,反而像是鬆了口氣的樣子。

「有什麼事?」

「根本先生叫我把這份文件拿給您……」片山遞過文件。

「文件?啊,差點兒忘了。」栗原接過文件,起身對客人說:「失陪一下,我馬上回來。」那個看起來像是中小企業老闆的客人忙不迭地說:「請便請便。」

栗原走出會客室,嘆息道:「幸好你來了,終於擺脫他了。」

「他是誰?」片山問。

「你還記得那個互刺致死的案件嗎?」

「就是在河邊決鬥的那個……」

「對。屋裡那位就是那個縣警局的刑警,叫杉田。」

「他來幹什麼?」

「他一來就胡說八道一通,」栗原回到自己辦公桌,「他說被害人一死,從中獲利的是他們的兄弟姐妹。」

「兄弟姐妹?」

「正確地說,是一位死者的哥哥,一位死者的姐姐。他說這兩個人可以繼承龐大的財產,肯定是殺人兇手。至於證據,一概沒有!」

「這算什麼刑警?」

「而且,那兩個人在十二年前就失蹤了,一直下落不明。」

「這樣啊……」片山努力裝出平靜的樣子。

「他叫我們幫忙尋找那兩個人。」

「叫搜查一課幫忙找人?」

「當然咱們不能幫忙找人。」

「您已經拒絕他了吧?」

「我是想拒絕,可是他一直喋喋不休地遊說我幫忙,我連話都插不上。幸好你進來解圍。」

「哈哈。」

「不過,有趣的是那兩個失蹤的人名字叫義太郎和晴美。」

片山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真是稀奇的名字啊……」

「可不是嘛。總之,先要設法把那個煩人的刑警趕走……」栗原搖頭嘆息,瞄了一眼根本的文件,「這個倒不急……」

栗原桌上的電話響起。「希望有事找我就最好不過了……」他對片山擠擠眼。課長的這個小動作讓片山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我是栗原。哦,知道了。馬上派人過去。被害人叫什麼名字?知道了!」栗原突然緊張地向前探出身體。他迅速做了記錄,然後慢慢把話筒放回原位,臉上浮現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接著「不懷好意」地盯著片山——當然這只是片山的心理作用。

「有案子了嗎?」片山惶恐地問。

「是啊。不過有點兒問題……」

「什麼問題?」看來不是尋常的案子。

「被害人名叫……」話說到一半,栗原換了個話題用認真的口吻說,「看樣子,那個杉田刑警所說的不完全是胡說八道。」

「被害人到底是誰?」片山也熱心起來。

晴美吃過午飯,走進經常光顧的咖啡廳。昨天鬧得太晚,睡眠不足,所以今天白天一直哈欠連連。

「請問,你是片山晴美小姐嗎?」旁邊有人打招呼。

晴美抬頭一看,是一位亭亭玉立的美女,正笑盈盈地望著她。

「是的,我是片山晴美。」如果哥哥看到這個姑娘,一定會馬上暈倒吧。

「果然是你,」美女點點頭,「可以打擾一下嗎?」

「請坐。」

她是誰?不會是保險推銷員吧?

「請問……」

彷彿猜到了晴美的心思,那位美女輕輕點頭致意,然後自報家門說:「我叫晴美。」

「啊?你就是倉持先生說的那位……」

「是啊。我聽倉持先生說了昨晚的事,想親自向你道歉。」

「是這樣啊。」晴美目不轉睛地盯著另一個晴美,對方居然如此漂亮,那麼被人認錯好像也不壞。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呀?」

「倉持先生從村內那裡打聽到你的工作地點,我今天過來找你,猜想你可能會在這兒吧。」

「原來如此。」

「家父給你添麻煩了,真過意不去。」

「沒關係。把我錯認成你是我的榮幸呢。」

「哦……」對方害羞地笑笑。

「請問,你現在怎麼稱呼?」

「我姓三浦。」

「你先生對外自稱三浦義太郎嗎?」

「哦?不,不是的,」三浦晴美驚訝地睜大雙眸,「看來倉持先生並沒有跟你們提過這件事啊。」

「什麼事?」

「我老公不是義太郎先生。」

「什麼?」這次輪到晴美瞪大雙眼。

「我老公姓三浦,是一間小咖啡店的店主。我們結婚兩年了。」

「啊……」晴美心中對「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浪漫幻想逐漸破滅,「那麼,那位義太郎先生呢?」

「義太郎先生在三年前找到理想對象結婚了,還有了孩子。現在我也有了小寶寶……」

「是這樣呀。」

「直到現在,我和義太郎先生仍然是好朋友,」三浦晴美說,「當初私奔的時候,我們還是孩子。兩個人相依為命,掙扎著活了下來。我們住在一起,也想一輩子相親相愛地過下去。可是,長大之後,我們才發現彼此之間擁有的只是兄妹之情,而非男女之情。我們經過深思熟慮,決定分開居住,各自開始新生活。現在,我們各有工作,當然有時也會見面,就像兄妹那樣。」

晴美點點頭,好像開始理解她的心情了。

「後來,我們各自有了戀人,很自然地結婚了。不過,我沒有入籍,怕家裡查到我的地址。我老公很體諒我的難處,我對現在的生活也沒有任何不滿,但為了孩子的將來著想,有一天我還是要正式辦理入籍手續的。」

晴美最初的失望逐漸煙消雲散了。他們雖然私奔離開家鄉,但是並沒有繼續束縛自己和對方,而是把最初的愛情轉化成真摯的友情,這確實難能可貴。

「你們能夠維持這種關係,真是了不起。」晴美說。

「是嗎?」

「是啊,簡直太美好了。」聽了晴美的話,三浦晴美露出美麗的微笑。

「片山晴美小姐,你的電話!」這時,櫃檯有人喊她。晴美走過去接起電話。

「晴美嗎?是我。」話筒中傳來片山的聲音。

「哥哥?怎麼了?」

「發生怪事了。」

「怪事?」

「片岡秀二郎被人殺了!」

「片岡……他是誰呀?」

「秀二郎,就是那個義太郎的弟弟。」

「哦,住在公寓的那個人呀?」

「對。」

「是誰殺了他?」

「我要知道就不必這麼辛苦了。」片山說了一句大實話。

「這麼一來,那位片岡老爺就連續失去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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