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錯誤百出 2

雖然田所久子千叮嚀萬囑咐,秀二郎還是經不起酒精的誘惑,中途拐進一間熟悉的小酒館。

一杯酒下肚,秀二郎終於自在起來。他就像薩伐林蛋糕 一樣,必須含有一些酒精才是正常狀態。

回到公寓時,已是午後。鄉下來的那兩個人不是出去找人,就是看了《晨報》,得知公三郎被殺的消息後已經迅速返鄉。不管是哪一種情況,他們應該都不在公寓。

可沒想到,秀二郎開門一進玄關,就聽到一聲怪叫:「秀二郎少爺!」緊接著「二人組」中的胖子——他父親派來的瀧川——朝他飛撲過來。

「你想嚇死我啊!」

「對……對不起,大事不好了……」

「我知道。」秀二郎揮揮手,進入客廳。瀧川吃驚地望著他:「您……您已經知道了?」

「別看我這樣,我也會看報紙的好嘛!我爸打過好幾次電話了吧?他一定氣得暴跳如雷吧?」

「電話?」

「對呀。他打過吧?」

「不,老爺還沒有給我任何指示。」

「哦。不過,這也太奇怪了吧。」

「還有,您剛才說報紙?」

「對啊。」

「報紙怎麼了?」

這回輪到秀二郎莫名其妙了。

「怎麼了?還用說嗎?報紙上登了公三郎死掉的事啊。」

「什麼?公三郎少爺他死了?!」瀧川雙目圓睜,「真的嗎?」

「真的。你不知道?」

「我……我剛聽您說起才知道的,」瀧川抹掉額上的汗水,癱坐在沙發里,「這可就糟了……」

「趕快打電話吧!我爸肯定叫你趕快回去。」

「好的……可是……那件事怎麼辦?」

「哪件事?」秀二郎皺起眉頭,「你不知道公三郎的事,那你到底為什麼如此慌張?」

「少爺您……果然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你快說啊。」

「就是……呃,已經找到了!」

「找到了?找到錢包?地上的錢包千萬不要隨便撿哦!很多都是別人搞的惡作劇。」

「不,不是錢包……」

「那是什麼?」

「我是說找到了義太郎少爺他們。」

秀二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能!」

「我也認為不可能,但確實找到了。」瀧川咽了一口唾沫。

「兩個人都找到了?」

「是的。」

「確定嗎?」

「應該沒錯。」

「是對方主動找上門了?」

「不,不是這樣。」

「那是你們自己找到的?怎麼找到的?偌大的東京,你們隨便轉轉就找到了?」

「正是如此。」

「我不信!」秀二郎在沙發上坐下,「詳細告訴我,到底是怎樣找到的?」

瀧川把前因後果重複講了好幾遍,秀二郎聽完陷入沉思。

「義太郎、晴美……漢字寫法也是一樣嗎?」

「是的。不過他們姓片山。也許是取自片岡的片、山波的山。」

「但是你們沒見到當事人吧?」

「見到晴美小姐了。」

「肯定是她本人沒錯嗎?」

「這個……畢竟相隔了十二年啊,所以我也說不好。」

「是啊,那是山波家的女兒啊。喂,山波家派來的那個人……叫什麼來著?」

「村內。」

「村內他怎麼說?」

「他說女大十八變,十二年了,女人的體貌變得尤其厲害……所以他不敢斷言。他現在正在跟蹤她。」

「哦。那你還沒把事情告訴我爸吧?」

「是的。還沒有確切的證據。萬一認錯人,我們就死定了。」

「也是……」

秀二郎又開始沉思,可是他絞盡腦汁,也還是沒有一點兒頭緒。他甚至嘗試模仿「思考者」的姿勢,仍然無濟於事。

「好吧!」秀二郎一拍膝蓋,「你先去吃午餐,回來再說!」

支開莫名其妙的瀧川,秀二郎馬上撥電話給久子。

「喂,久子,你在呀?」

「當然在。我還能去哪兒啊!」

「大學呀。」

「我只在休息日才去學校。找我什麼事?」

「其實……」秀二郎把瀧川的話重複了一遍,「事情就是這樣。你有什麼看法?」

「嗯……還真是無巧不成書啊。」

「你覺得會不會是認錯人了?」

「我怎麼知道!也許真有一對兄妹叫這個名字,也許他們就是咱們要找的人。」

「那該怎麼辦?」

「那還用說!只能去確認一下究竟是哪一種情形呀!」

「但是,怎樣確認呢?」

久子嘆了口氣。「你也自己動動腦筋好不好?」

「拜託,我就是腦筋不夠靈光。」

「好吧。那麼,我們傍晚碰頭。」

「現在馬上碰頭也可以。」

「我要睡午覺。都怪某人,人家都睡眠不足啦。」

「讓你明天繼續『睡眠不足』好不好?」

「討厭!不要光惦記這種事好不好!聽著,來之前不準喝酒!」

「知道了。啊,還有,如果我爸叫我回去怎麼辦?」

「現在是關鍵時期,不能隨便回去!」

「這麼說會被我爸揍死的。」

「那你就說,好像找到他們兩個了。」

「什麼?可是……」

「你就含糊其詞,說是好像有一點兒線索了,而且你想親自調查,這樣一來,你家也就不會強迫你回去了。」

「對呀!」

「你可不能說得太肯定哦。萬一沒找到的話,過後才有借口自圓其說。」

「知道了。」

秀二郎掛斷電話,終於放下心來。久子果然主意多。「全都靠你了哦。」秀二郎嘟囔著又拿起酒杯,倒滿威士忌。這時,電話鈴響起,他拿起話筒,還沒來得及開口,對面已傳來父親震耳欲聾的怒吼。

「你在幹什麼?沒看報紙嗎!」

「啊,爸爸!」

「你到底在幹什麼?你弟弟被人殺了!」

「我知道。」

「那就趕快回來!明天舉行葬禮!」

「可……可是……」

「你說什麼?你連弟弟的葬禮都不想參加嗎?」

「不……不是……」

「到底怎麼回事?快說!」

「就是說……好像找到線索了。」

「線索?什麼線索?」

「就是義太郎大哥……」

「什麼?!真找到了?」音量比剛才又提高一倍,秀二郎慌忙把話筒移開。

「您冷靜點兒聽我說,只是好像有點兒線索的樣子……」

「哦,他果真還活著啊。」

「還不清楚呢!」

可是,片岡義一根本沒有把秀二郎的話聽進去,他自言自語地說:「我就相信他沒死。我後繼有人了……」

「爸爸,只是有這種可能而已……」

「好。你不必參加葬禮,繼續留在東京等候消息,注意別讓義太郎又跑掉了!」

「還沒正式找到……」

「明天的葬禮結束後,我會去你那邊!」

「爸爸,聽我說!」

「最遲後天中午,我一定到!」

「等等!爸爸,不要這麼著急,還沒找到呢!」

秀二郎急得大吼,等他回過神來發現對方早已掛斷電話。

「這可怎麼辦啊?該死!」他只好罵罵咧咧地放下話筒。

那天傍晚,倉持醫生抵達東京車站。

他不常旅行,也沒有旅行服和行李箱這些東西。他依然穿著平日常穿的破舊西裝,連領帶也沒打,手上提著出診用的公事包。

不過,他並非到東京出診的大牌名醫。倉持茫然地站在站台上,與老家的破車站相比,東京車站實在太大,人也太多了。

「應該來接我了……」倉持看著表自言自語。忽然,一個年輕男人從斜後方衝過來,撞了他一下。

「哎喲!」

「啊,實在對不起。」對方立刻道歉。他看上去像個老實的公司職員。

「沒事沒事,是我擋路了……」

「真不好意思。」男人再度道歉一番,就要邁步離開。說時遲,那時快,倉持猛地抓住男人的右手,大喝一聲:「哪裡走!」男人的身體一個踉蹌,重重摔在站台上。

「啊!」男人痛苦地呻吟一聲,動彈不得。倉持一個箭步上前,從男人的上衣口袋裡拿回自己的錢包。

「不要以為鄉下的老頭子好欺負!」倉持把那個男人一把拉起來,「這次放過你,快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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