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 3

「怎麼能找得到呢!」

片岡秀二郎大口猛灌威士忌。

「是嗎?」

「那還用說。現在連他們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聽你的口氣,似乎不希望找到他們呢。」

女人赤身裸體地從床上坐起來,帶著幾分歡愛之後的慵懶。

秀二郎喝光杯中的威士忌後,一下子拉開窗帘。

「不要這樣!」女人慌忙拉起一條毛毯遮住身體,「會被人看到的。」

「這裡是酒店的三十樓,怎麼會有人看到?」秀二郎笑道。

片岡秀二郎今年二十五歲,有錢人家紈絝子弟的典型,整日花天酒地,不務正業。他皮膚曬得黝黑,然而疲憊迷濛的眼神卻透著病態。他是那種自我意識過剩的花花公子,但其實並不像自己吹噓的那樣受女性歡迎。

「那是你的親哥哥,你不想見他嗎?」女人問。

秀二郎嗤之以鼻:「血濃於水這句話在我身上行不通。我的關注點只有錢。如果我哥還活著,我家老頭子的財產就全歸他了。」

「你應得的那一份總不會少吧?」

「錢當然是越多越好。對吧?」

「當然。」女人點點頭。

她叫田所久子,剛滿二十歲,大學生。她上大學主要是為了「釣男人」,這是她的奮鬥目標。她父親是獨資公司的社長,她是獨生女,在遊戲人間這方面,與秀二郎旗鼓相當。

「有人從鄉下來找他,對吧?」

「嗯。我家來了一個,山波家來了一個。不過,在東京不可能找得到的。」

「假如當事人自己現身呢?」久子說。

「什麼?」

「他們兩個離家出走,已是十二年前的事了吧?」

「是啊。」

「那他們現在多大了?」

「這個……」秀二郎苦苦思索,他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十二年前,我哥應該是十七歲……」

「那就二十九了。」

「哦,是嗎?」

「真笨。我都能算出來。」

「有計算器的話,我也能……」

兩位數加法還需要計算器,真是可悲。

「那女的呢?」

「山波晴美?她呀……當時應該是十四歲吧。」

「十四?這麼小就敢離家出走。了不起!」

「這有什麼好佩服的?」

「有什麼不行的?那她現在就是二十六歲。」

「年齡有什麼關係?」

「一個二十九,一個二十六,也知道金錢的重要性了。你在報上登個尋人啟事試試,他們一定會現身的,如果加上『父親病危』的字眼,絕對管用。他們一定會出來要求分財產!」

「他們出現就糟了。我為什麼要特意找他?」秀二郎興味索然,埋進沙發里,拿起酒瓶正想倒酒,赤裸的久子從床上撲過來一把搶走酒瓶。

「不要喝了!」久子怒氣沖沖地俯視著秀二郎,「你該適可而止了。你想酒精中毒嗎?附近的地下道躺了一堆流浪漢,你想成為其中一員嗎?」

秀二郎被她的氣勢壓倒,鬧彆扭似的說:「知道啦……」

「我呀,喜歡的是有錢的你,如果我發現你躺在地下道里,就踢你一腳,然後揚長而去。」

「別說得這麼狠……」

「你從來都不自己動手去爭取。」

「自己動手爭取?」

「對呀。你光會優哉游哉地說一定找不到你哥哥和那個女人,可是萬一找到了怎麼辦?」

「怎麼辦?……找到也沒辦法呀。」

「你願意眼睜睜地看著財產落入他們之手嗎?」

「那是無可奈何的事。要不然你說怎麼辦?」

久子坐在床邊,拉起毯子裹住身體:「你要先把那兩個人找到。」

秀二郎以為聽錯了:「別瞎說!」

「我有辦法。剛才我不是說過登個尋人啟事嗎?值得試一試。」

「可是……」

「你好不容易來到東京,也不能放任不管,任由那兩個鄉巴佬找到你哥和那個女人吧?」

「他們不一定找得到。」

「也不一定找不到!」久子說著,突然想到了什麼,「對了,那兩個鄉巴佬現在住哪兒,你知不知道?」

「當然知道。他們就住在我的公寓里。」

「什麼?」

「不然今天為什麼約你來酒店?」

「怎麼不早說?」久子厲聲說,接著又笑起來,「那也好,假如他們找到了,你馬上就會知道。」

「是啊。不過,他們一定會先打電話告訴我爸。」

「所以我們必須要行動起來。他們準備在東京待到什麼時候?」

「聽說找不到就不準回去。」

「哎呀,好可憐,」久子笑了,「看來真是要幫忙了。」

「在報上登尋人啟事?」

「這點兒錢不要吝惜。你出錢登廣告,聯繫地點寫我家。」

「你家?」

「是的。那就不必擔心被那兩個鄉巴佬知道了。」

「萬一……萬一我哥和那個女人真的出現,怎麼辦?」

「嗯,怎麼辦呢?」久子站起來,「我去洗個澡,一邊洗一邊慢慢想。」

說完,她全裸著走進浴室。聽到淋浴的聲音後,秀二郎迫不及待地在杯中倒滿威士忌,一口氣喝乾,這才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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