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樂章 終曲 2

「確認過了?」根本刑警問。

「浜尾小姐臉色慘白,差點兒昏倒。」片山說。

「這也難怪,那張臉毀得那麼厲害。」

「她說身體和手的感覺很像,可是因為屍體已經變色,所以不能確定。不過,她說她母親看過牙醫,正在讓牙醫鑒別。」

浜尾由利子被晴美攙扶著走進來,接著進來的是牙醫,他也臉色蒼白。

「醫生,怎麼樣?」片山問。

「那個人的確是浜尾恭子女士。」

「不會錯嗎?」

牙醫蒼白的臉上擠出一絲微弱的笑意:「牙醫也許會忘記病人的面孔,但絕不會忘記病人的牙齒。而且她最近常來診所,我可以確定那就是浜尾女士本人。」

浜尾由利子癱坐在椅子上放聲痛哭——難以言喻的悲傷氣氛充滿整個房間,一時間沒人開口說話。

滿面愁容的根本刑警向哭泣的浜尾由利子走去,對她說:

「浜尾小姐,請節哀。我知道這很殘酷,但還是請你回答幾個問題。你母親的名字是叫浜尾恭子吧?」

「是的……我媽媽她死得太慘了……」

「她的年齡呢?……住址、籍貫呢?」

根本故意問這些例行公事的問題,想使對方儘快從激動的情緒中恢複。

「我不要緊了,對不起。」浜尾由利子表現出堅強的一面。

「請問你母親有沒有和什麼人結怨?」

「我想應該沒有。她心胸寬廣,平常喜歡幫助別人,大家都很喜歡她。」停頓片刻,浜尾由利子補充說,「當然,我並非百分之百了解母親的生活。她也跟別人吵過架之類,但是應該不至於有人恨她恨到這樣……殘忍殺害她的程度。」

「我明白了——你有沒有需要聯絡的人?」

「我有個叔叔在名古屋……」

「好,請到這邊打電話吧。」

根本扶著浜尾由利子離開之後,片山和晴美互望一眼。

「死者手上印的字原來是『斯塔維茨(スタンウイッツ)』。」

「你有什麼想法?」

「想法?關於這起兇殺案嗎?」

「如果是搶劫殺人,沒有必要破壞她的面孔啊。」

「兇手一定是不希望她的身份暴露。」

「為什麼呢?」

片山開始思考——這也和音樂比賽有關嗎?如果是的話……

「我們好像在想同一件事,」晴美說,「如果她是因為應聘音樂比賽的廚師而被殺……」

「那只是推測而已。」

「是推理好不好?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最可疑的人是……」

「實際成為廚師的人——市村智子,」片山說完又搖搖頭,「不可能吧!」

「那可不一定,會不會是她在別人指使下安裝了竊聽器?」

「可以調查一下,而且還要詳細調查她的來歷,」片山疲倦地說,「唉,事情好像越鬧越大了。」

「這說明事件快要解決了。」

「如果是就好了,」片山似乎不太樂觀,「如果是市村,那麼須田就和竊聽器事件無關。」

「為什麼?」

「如果須田是被市村智子收買,那他並不需要殺死浜尾恭子,只要找個理由不錄用她就行了。」

「對,也有道理。真是越來越搞不懂。」

「你搶了我的台詞。」片山說。

片山一走進玄關,就聽到大廳里傳來弦樂聲。他正往大廳走的時候,一個當地警局的刑警從書房走出來,把他叫住:「你是片山先生吧?我在等你。請問我可以交班回去了吧?」

「辛苦你了。有沒有什麼可疑狀況?」

「沒有。」

「好,以後的事交給我吧。」

「拜託了。」看來這是一位注重禮儀的刑警。

片山把他送到門口,將大門鎖上,來到回蕩著美妙旋律的大廳。

弦樂二重奏正在漂亮的合音中臨近尾聲,演奏者是兩位男士——古田和丸山。聽眾則是四名女士。一曲結束,掌聲響起。片山想,這演的是哪齣戲啊,他們幾個居然沒打起來?

「啊,片山先生來了。」櫻井瑪莉看到他立刻站起來。

「你們心情不錯啊。」

「只有男人是被使喚的。」結束演奏的古田說。

「在四位美女面前演奏,緊張得手都僵了。」丸山平日難得開玩笑,惹得女生們都笑彎了腰。隨著陣陣笑聲,旁邊還傳來喵的一聲。

「原來福爾摩斯也在這裡聽啊。」

「它一定是在抗議不是四個美女,應該是五個!」辻紀子說。

「啊,緊張過後就感覺肚子餓了,」丸山說,「還有三十分鐘才能吃晚餐呢。」

「真羨慕你,」長谷和美說,「我都沒有胃口……」

「你還好意思說,」辻紀子取笑道,「剛才的餅乾被你一個人吃掉一大半。」

氣氛輕鬆歡樂,辻紀子的話也沒有夾槍帶棒,所以長谷和美並沒有反唇相譏,只是嬌嗔地哼了一聲。雖然距決賽只剩下一天,但是氣氛卻顯得前所未有的放鬆,或許是因為大家經過充分練習而胸有成竹,又或許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你回來我就放心了,」櫻井瑪莉坐在片山旁邊,「我媽媽沒事了吧?」

「放心,栗原課長說你母親的心裡只有比賽,其他什麼都顧不上。」

「媽媽就是那樣的人,」瑪莉的微笑中隱約有一抹落寞,「我有時會想,萬一我出車禍受傷,再也不能拉小提琴的話,媽媽也許就不會全心全意地愛我了。」

「不可能!」

「我也知道不會。但是,媽媽是個很執著的人,我拉琴的時候,有時會感覺好像被媽媽附體了一樣。」

「哪有這種事!你自己也很喜歡小提琴吧!」

「是的。但是,這次音樂大賽結束之後,我將何去何從呢?是孤獨終生,還是和戀人在一起……」瑪莉濕潤的雙眼注視著片山。他慌忙逃避似的站起來。「我得去打個電話。」說著,他走出了大廳。上樓梯時,正好看到市村智子從餐廳走出來。

「刑警先生,要開飯了。」

「知道了,我先去打個電話,你們先吃吧。」

「好的。」

片山想,說不定這個女人就是兇手。

市村智子向大廳走去,中途又停下腳步:「刑警先生……」

「有事嗎?」

「警方是不是快抓到兇手了?」

「這個……也許不能馬上,但一定會把兇手逮捕歸案的。」

「那就拜託了。雖然大家看起來好像很輕鬆,但其實他們都很緊張,希望能夠讓他們心無芥蒂地參加比賽。」

「我們會全力以赴的。」

「對不起,好像說了不該說的。不過,還有一件事……」

「還有什麼?」

「水果刀找到了嗎?」

「好像還沒有找到,這棟房子太大了……」

「這樣啊。我一直有點兒擔心——因為大久保先生之前不是用刀片割腕了嗎?」

「你是怕有人偷水果刀作為自殺的工具嗎?」

「不,我只是有些不安。」

「遺失水果刀並不是你的責任,不必苛責自己。」

「聽你這麼說我就安心了……對不起,耽誤了你的時間。」

市村智子走進大廳後,片山也上了二樓——市村智子說這些話究竟有什麼用意?

一旦有所懷疑,任何事看起來都很怪異。片山警告自己,先入為主的偏見要不得!

打電話只是片山為了避開瑪莉而找的借口。不過,片山有種預感,覺得今天可能會找到新線索。於是,他給栗原打了電話。

「是片山啊,」一聽聲音就知道粟原心情很好,「我正要打電話找你呢。」

「事情有什麼眉目了嗎?」

「已經查出書房死者的身份了。」電話里傳來翻找文件的聲音。「死者叫小畑妙子,她的獨生女四年前死了,之後她就得了神經衰弱症,經常出入醫院。她的丈夫很早就去世了,所以幾乎沒有什麼親人。」

「是誰來認屍的?」

「一個女人,是死者的遠親,她看到報上刊登的照片而來警局指認。她說小畑妙子只要看到和女兒年齡相仿的女孩兒,就會認為是自己的女兒。」

「換句話說,她很容易被暗示,對吧?」

「沒錯。」

「能查到暗示她的人是誰嗎?」

「很難啊。小畑妙子是獨居,日常生活都是自理。那個來指認的女人說有一年多沒見過她了,她幾乎不與鄰居來往。不過,據說最近這三個月來,小畑妙子開朗多了,見到鄰居也會打個招呼。」

「最近三個月……就是櫻井瑪莉決定參加決賽的時候。」

「很可能有人告訴她櫻井瑪莉就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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