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贗品

此話一出,不僅在場的人大吃一驚,連直播間的觀眾也嚇了一跳。

海外拍賣行拍回來的,也有假貨?那也太不專業吧?這麼坑人的嗎?六百多萬,對這個世界上大部分人來說,幾乎是傾家蕩產那麼嚴重的。

可對何家來說,丟面子才是最讓人在意的。

何思穎皺眉了一會,居然都不懷疑胡楊的能力,一個電話打出去,一頓臭罵:「我不管你怎麼找到他,給我挖出來。」

胡楊愣了一下,這位姐什麼時候對他那麼好說話了?

換做以前,估計都要嘲諷他沒見識,胡說八道了吧?這次,居然連問為什麼都省略,讓他一時半會有點適應不了。

這時候,胡楊的老媽就開口:「臭小子,看準一點,別信口開河。」

她當然也相信自己的兒子,這話,只是照顧何家人的面子才說的。

何思謙也點頭,心裡有點驚訝,這哥們那麼大膽?

胡楊解釋:「這件高仿品做得很好,看得出,還是國外仿造的。國外,雖然高科技很強,仿造一件瓷器也並不是太難。但是,他們對中國文化還是不夠了解,所以經常會留下低級的破綻。

穎姐的這一件,從青花紋飾上看,沒有絲毫破綻。

嘉靖時期瓷器紋飾多用雙勾輪廓線填塗,畫風自然,即使圖案畫亦不板滯,乃顯風趣。靈芝、瑞獸、壽山福海、纏枝蓮托壽字等是最為常見的紋飾。

此外,這色調也很講究,是非常專業的人做的。嘉靖時期青花品種的典型特徵是由於採用回青料,改變了以往青花的色調,形成了濃艷泛紫的色澤。

喏!就像大家看到的這一件那樣,有點泛紫。

青花色調濃重而泛紫,是嘉靖時期典型的上等顏色。這是『回青』中加有『石青』的緣故;其色澤如藍寶石一樣鮮亮又似青金藍般艷麗。

如果只是看這些方面,根本瞧不出它是一件高仿品。」

「那就說說,它錯在什麼地方。」何思謙忍不住說道。

以前,他就知道這哥們對古董有點興趣,但並不知道他厲害到這個程度呀!背著他們,偷偷去補習了?

「看胎質,這太細膩了,不是嘉靖年間的風格。」胡楊先點出其中一點。

「這也算缺點?那個年代,燒不出這種細膩的胎質嗎?」

面對這種質疑,胡楊搖頭:「不要說嘉靖年間,就是明初時期,就能燒出這種細膩胎質。剛才我說過,嘉靖時期的瓷器生產量是很大的,任務很重。

官窯甚至根本沒有能力燒制那麼多的瓷器,只能跟民窯合作,讓有實力的民窯也參與進去。

這種情況下,通常就不太注重胎質。」

胡楊解釋,從明嘉靖起瓷器胎質已遠不如明代早、中期的淘煉精細、緻密潔白。嘉靖初期,胎質尚能與正德接近,之後便越見粗糙。

雖官窯小件仍胎質較細密,但是,大件之物胎質已明顯見差,胎色白中閃灰,胎質乾澀、空隙較多。

他把瓷器的底足翻過來,指點道:「嘉靖器底足的胎釉交接處多有一線橙黃之色,也稱火石紅,這是鑒定的一個依據。」

「這還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這款識。」

「款識怎麼了?」二哥何思毅問道。

他也發現,這個不是親的弟弟,似乎在古董上的造詣蠻深的。

「你們看,這款識,是篆書款。這是一個非常低級的錯誤呀!嘉靖年間的青花瓷,或者說這個時候幾乎所有的官窯瓷器,只有楷書款,不見篆書款。

也是這一點,我猜測它是國外仿造的。國內,要是這都搞不清楚,那也太不合格了。」

以青花書寫的紀念款,以「大明嘉靖年制」、「大明嘉靖年造」、「嘉靖年制」為主。

其特點是字體瘦長,筆畫較粗,剛勁中藏秀逸。款字中「靖」字的特點最鮮明,即其左邊的「立」位置較高,有的已位於右邊的「月」字之上。

至於款識幾個字的排列,那就不好說,嘉靖年間的款識,算是最放飛自我的一個時代,各種各樣的排列都有。

一通分析下來,哪怕像胡楊的老媽這種完全沒有古玩基礎的人,也理解了。

何家的人聽了,全都對胡楊刮目相看,都沒想到,胡楊在這鑒寶方面還有如此能力,真是令人意外。

何思穎鬱悶,照你這麼說,我被坑得很慘?居然被這麼一件有低級破綻的玩意給糊弄了。

這一刻,她對那位騙她的傢伙充滿惡念。

不過,也奇怪,她查過,那人好像在海外鑒定圈子,還有點名氣的。不至於因為幾百萬,就斷送自己的前途吧?

「二姐,那你怎麼辦?」何思謙好奇。

他估計按照自己二姐的性格,不會有備份的。

熊女士看向自己的兒子:「臭小子,你應該有其他好東西吧?先給小穎應急。」

胡楊翻了翻白眼:「都在家,現在回去拿,還來得及嗎?」

何思穎擺擺手,說道:「嬸子,我就這麼送吧!沒事,反正爺爺看重的不是寶物,而是心意。這件瓷器,雖然是贗品,但確實花了我不少精力弄到手的。

何況,我帶了一個瓶子回國,爺爺也肯定知道,就沒必要臨時改了。」

胡楊的老媽等長輩聽了,也點頭,這丫頭能明白這道理,很好。老爺子確實不在意什麼寶物,他什麼寶物沒有見過?

無論送什麼,老爺子都歡喜,都是晚輩們的心意。

不過,有了何思穎這個例子,其他人準備送古玩的,都紛紛拿出來,比如何思謙的兩個大哥,讓胡楊看一下,省得送了一件贗品,那就尷尬了。

雖然老爺子不會在意,反正自己家人,不管是不是真品,心是真的,那就足夠,但是如果能避免,還是避免一下比較好。

大哥何思信送的是一件文房寶物,很多人可能不認識。

那是一片楓葉狀的金絲楠木雕琢品,栩栩如生,酷似一片發黃的楓葉,巴掌大,讓人一看就忍不住喜歡。

「這是筆覘,也就是有些人口中的筆掭,現在哪怕是經常練毛筆字的人,也很少用這種物件了。」胡楊說道。

有人將筆覘與筆掭列為兩種文具,其實它們是同一種器具,有著同樣的功能,都是文人書寫繪畫時,用來掭試毛筆的用具。

古人運筆除了可在硯上掭筆外,更備有掭筆之物,謂之筆覘。

可以說,自從誕生了毛筆後,就出現了舐筆的需要,舐筆可在硯上,也可在紙絹上,作為一個單獨的舐筆工具,且具有文玩含義的舐筆文具,大約在宋代。

但是,「筆覘」一詞,最早出現於明代,明後期文房清玩的風氣愈漸興盛,其間文人競相編書立作,論述文房器物。

不得不說,在古代,文房是個非常重要的地方。

而伺候筆的文玩很多,諸如筆筒、筆海、筆格、筆洗、筆掛、筆屏、筆船、筆插、筆簾、筆盒,以及筆覘與筆掭。這些玩意,各司其職,又都成為文房中既實用又能摩挲的東西,故被視為文房珍玩。

文房用具代表著一種生活品位,也是對優雅和精緻生活的追求,不同於一般古董的是,它們不但有著藝術觀賞價值和裝飾作用,其每一樣東西又都有著很強的實用性,置於書齋案頭,隨時都能派上用場。

何思信嚴肅地點頭:「沒錯,就是筆掭,說是金絲楠木做的。」

「確實是金絲楠木做的,從雕工來看,估計還是宮廷雕琢師的作品,有非常典型的宮廷風格。

另外,古代金絲楠木屬於皇家專屬,民間沒多少人敢用。所以,古代遺留下來的金絲楠木雕琢品,絕大部分都出自皇宮。

我看了下,應該是清朝的物件,要一百多萬。」

筆覘到了清代,發生了材質與造型上的變化。材質由陶瓷、玉石類,改變成更具有應用功能的硯石,尤其追求石中名品,如端石中的魚腦凍、蕉葉白、天青,歙石中的羅紋、眉子、金星等。

因此,這個時候的筆掭,觀賞性和收藏價值常常要勝過實用價值。

何思信微微皺眉:「我託人買的,八十多萬。」

「這樣的話,人家算是給優惠了。這材料和雕工,肯定不止這個價的。」

何思信一聽,何嘗沒猜到對方是要討好他?

「那我遲點補回給他,你覺得補多少合適?」

胡楊無語,大哥何思信這也太小心了吧?又不算什麼貪污受賄,都是出了錢的,只是離市場價差一些而已。

不過,這謹慎的態度,胡楊還是很贊同。

「以我的估價,它應該在一百二三十萬左右,信哥你就看著辦吧!」

何思毅準備的,是一雙壽桃。壽桃拳頭大,是紅色翡翠雕琢的,讓人一看,就很有食慾。

「雕這對桃子的人不簡單,紅翡倒不是特別好,冰種都達不到。不過,這顏色雕琢桃子,確實最適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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