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周振宇心中不安的感覺非但沒有減緩，反而愈發強烈了。
整個白天一天的時間，魔塔的展位前都是門庭若市一般熱鬧。一群玩家就這麼對著四台電腦較著勁兒，並且還樂此不疲地討論，絲毫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蠢！
反倒是龍王的展位，到了下午的時候熱度明顯有所衰退。
連周振宇自己都感覺到了意外，自己心中竟然因為那款小遊戲而生出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在他看來這簡直是荒謬的。
然而現實卻是，現在論壇的獨立遊戲區板塊，幾乎有4成以上的帖子是在討論《魔塔》，還有2成的帖子是在討論《修仙模擬器》。
反觀之「太陽鳥」的《龍王》，討論熱度竟然只剩下了白天的一成不到，僅有幾個蓋樓貼還在苦苦支撐。
察覺到了老闆臉上表現的不對勁，站在一旁的助理連忙進言道。
「……咱們的粉絲都在等夜神的直播，沒在論壇里很正常。」
夜神，b站ID：say夜，算是遊戲區的頂流up了，粉絲數量僅次於被罵上過幾次熱搜的張翔。
然而和張翔不同的是，這位夜神是正兒八經做遊戲視頻的正經up主，和張翔這種整天想著撈偏門、乾死黑粉恰爛錢的無良主播是有雲泥之別的！
這位大神出手推廣的遊戲，幾乎就沒有一款是撲街了的！
聽到助理的話，周振宇臉上的表情這才稍稍安定了些許。
只不過那眉宇間輕輕引起的弧度，仍然帶著几絲不安定的隱憂。
他實在想不明白，這麼一個粗製濫造的「小遊戲」，憑什麼能引起整個獨立遊戲分區板塊的討論！
「……現在玩家的品位真是越來越糟糕了，就連這種貨色都值得討論，呵呵。」
嘴角翹起了一絲冷笑，周振宇伸手合上了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你盯著直播間，我出去散散心。」
站在身後的助理微微點頭。
「是！」
很快到了晚上8點。
夜神的直播間里，已經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萬眾期待之下，這位擁有著千萬粉絲的頂流up主當著數百萬名觀眾的面，開始了對龍王后續章節的直播。
和遊戲展中放出的版本不一樣。
夜神將在直播中展示第一章——也就是新手村之後的劇情。
在直播開始之前，太陽鳥工作室和夜神的直播間可以說是吊足了玩家們的胃口，將從第002章開始的五行山拜師劇情描述成了前期劇情的大高潮。
然而……
令人尷尬的事情發生了。
當夜神憑藉著私下裡練過無數次的操作技巧，順利打通第001章的關卡進入到第002章的時候，直播間里的彈幕卻是反響平平。
【總感覺有些無聊啊……】
【是啊，光是打通新手村，就恨不得敲了100隻螃蟹，用的武功招式也都沒啥變化。】
【你們懂什麼？龍王這遊戲本身就是慢熱的類型！想無腦爽去玩火麒麟的刺客列傳啊！】
【什麼叫無腦爽……人家新作的開放地圖明明很驚艷的好嗎？你到底有沒有在遊戲展現場，怕不又是雲玩家。】
【老子就喜歡刷刷刷不行？人家太陽鳥就是這麼設定的！愛玩不玩！】
眼看著直播間里吵了起來，夜神連忙給助手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把機器人安排上去。
使用彈幕機器人在主播圈子裡並不是什麼秘密。
畢竟如果任由觀眾們胡亂髮彈幕，節奏一旦起來就難以控制了。
最好的辦法就是用一大堆水彈幕將節奏蓋過去，讓那些在直播間里版聊的水友們被淹沒在彈幕的海洋里，銜接不上話題。
這個令人尷尬的話題自然就過去了。
老實說，夜神其實也挺意外的。
當初接了龍王推廣的這個活兒，他並不是無腦接下的，而是有認真考察過這個遊戲的質量才接受了對方的報價。
然而令他困惑的是，玩正式版的感覺和玩Demo版的感覺完全不同。
整個遊戲就好像一塊浸了水的海綿，雖然表面上看著光鮮亮麗仍舊，但玩不了幾分鐘就開始感覺無聊了。
直播間里的彈幕也是很清楚的將這一點反饋在了屏幕上。
【動作特效感覺有些單調了。】
【是啊，用在小怪身上感覺像是殺雞用了牛刀。】
【特效動畫實在是看膩了，要是可以自動打怪就好了。（笑）】
【說起自動打怪，我今天在遊戲展上倒是看到了一個奇葩的遊戲，戰鬥直接是數字加減。】
【數字加減？那有個毛線玩頭。】
【嘿，你還真別說，我看到散場的時候，排隊的人比龍王展位的人都多了！】
抽空看著直播間里的彈幕，夜神的眉頭微微抽搐。
好歹他也算是個專業主播了，就算是逆風也能憑藉著自己高超的直播技巧和玩梗，調動直播間的氣氛，掩蓋掉遊戲本身的瑕疵。
然而即便是如此，當他下播的時候，直播間里的人氣比起剛剛開播時明顯跌了足足有三成。
這還是在金主那邊給他們上了推廣的情況下！
扣去那三成的人氣，相當於這場直播下來，他幾乎是一個路人粉都沒留住。
想到這兒，夜神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這也太難了吧！
靠在了椅子上，一旁的助手為他端來了一杯卡布奇諾。
「夜神，數據似乎有些不理想。」
「嗯，我已經注意到了，」接過了咖啡，say夜按住眉心揉了揉，「估計是產品本身的問題……」
助理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確實，我一直在看你的直播，可以說你的直播不但一點問題都沒有，甚至是超常發揮了，可直播間的人氣一直沒調動起來。我剛才就在想，會不會是……」
「會不會是什麼？」
「會不會是龍王的劇情……有些無聊？」助理用不確定的口吻，試探著問道。
「看來連你也覺得，那應該不只是我一個人的感覺，」say夜嘆了口氣，「失算了啊。」
之前太陽鳥那邊找到自己，say夜還是有些激動的，畢竟從年初開始，關於龍王的討論就已經是鋪天蓋地了。
若是能夠拿到第一章的直播資格，他的直播間無疑將吸引全網所有「鳥粉」的視線！
所以幾乎沒有多猶豫，他便一口答應了太陽鳥提出的條件，將這個機會爭取了過來。
只是，他千算萬算還是沒算到，問題居然出在了遊戲本身上。
其他直播試玩章節的主播，直播間人氣似乎也反響平平。
不少人甚至播到了一半，在彈幕的慫恿下乾脆切去了別的遊戲。
「……要不，明天我們也播一下其他遊戲試試？」助理提議道。
「我也是這麼想的，」say夜喝了口咖啡，重新振作了起來，「你有沒有什麼好的提議，我這些天都在準備龍王的直播，沒怎麼關注大賽。」
「我倒是發現了有個遊戲討論熱度挺大的，只不過……」
見助理欲言又止，say夜的眉毛抬了抬。
「只不過？」
「……我已經給您下載好了，您還是自己看吧。」
說著，助理打開了手中的筆記本，給夜神遞了過去。
魔塔？
看著這像素風的畫面和粗糙的過場，say夜的眉毛緊緊鎖在了一起。
雖然他的直覺並不看好這個遊戲，但出於一名職業遊戲玩家的素養，他還是點下了開始遊戲的按鈕。
沒有任何的意外。
僅僅10分鐘，站在旁邊的助理便看見，「Game Over」的圖標彈出在屏幕上。
只不過令助理感到意外的是，夜神並沒有像現場其他玩家一樣，在輸了之後氣的罵娘。
而是……
「……這遊戲有點意思。」
「嗯？」
定了定神，say夜沒有立刻開始下一把，而是登錄了尚海遊戲展的官方論壇。
彷彿驗證了自己的猜想，他鬆開滑鼠，釋然地嘆了口氣。
「果然。」
截止到現在為止，整個面板的帖子，至少三分之一是關於魔塔的帖子。
其中有交流技術的，也有罵製作組的，甚至還有寫同人本子的，唯獨看不見水軍。
當然，若是單純比帖子數量，作為小眾遊戲的魔塔還是比佔據論壇半壁江山的龍王稍遜一籌。
只不過龍王的那些帖子，看得見無腦吹的水軍，也看得見自帶乾糧的粉絲，唯獨看不見幾個技術的交流與劇情深度的討論。
也許有，但熱度卻不高。
要知道，動作與劇情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