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慈雲貴以及在場的諸多中央部委領導的注視下，陳耕笑道：「我不知道貴國政府是否允許把這種計算機出售給我們，但如果貴國政府允許……是的，我會買。」
得到陳耕如此明確的答覆，現場頓時嘩然！
首先，在場的基本上不是國內計算機領域的專家，就是電子行業相關的高級領導，再次再次，也是中央部委的中高級領導，都很清楚當初國家為什麼要上馬最高浮點運算速度在每秒一億次的巨型機項目：因為咱們有這樣的需求，但西方國家不賣給咱們。
有需求，還買不到，那怎麼辦？只能是自力更生、自主研製了。
但研製歸研製，大家都明白，這款巨型機的產能不會很多，大概率的就生產那麼一台，頂多頂多也就是三五台，也有人私下裡趣稱呼這款巨型機是「爭氣機」。
為什麼這麼少，是因為需求少嗎？
當然不是，主要還是窮，國家的財政收入就這麼一點，人吃馬嚼的一分完基本上也就不剩多少了，研製這款巨型機的研發經費還是中央咬牙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所以儘管國家有這方面的需求，但那些有採購需求的單位那是真的買不起。
可現在，陳耕居然一買就是兩台？！
真是讓人情何以堪！
慈雲貴也知道這種巨型機堪稱國家的戰略裝備，自己是這款巨型機的總設計師和總架構師沒錯，但是否能出售給一家外國企業，這個還真輪不到自己說了算，可他還是下意識的看向在場的領導：如果真的能賣出去兩台，咱們的研發經費說不定就收回來個差不多了。
現場的領導們也沒辦法回答慈雲貴，他們也不知道這個東西能不能賣啊，或者說，從一開始他們就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好在陳耕也沒有催促的意思，表示不管出售與否自己都能夠理解，只是希望儘快把結果告訴自己。
眾人這才長處了一口氣，慈雲貴也長出了一口氣，點頭之餘，趕忙問道：「陳先生，現在有個說法，說花費巨額資金研製這種計算機是勞民傷財的舉動，還不如把研發這款巨型機的資金用在發展經濟上，對於這種觀點，您怎麼看？」
「還有這樣的事？」陳耕驚訝的向慈雲貴問道：難以理解啊，還有這樣的傢伙？
「嗯，有。」慈教授點點頭，肯定地說道。
陳耕略一沉吟，鄭重地說道：「要我說，持這種觀點的人，要麼蠢，要麼壞，要麼又蠢又壞。」
陳耕的回答一出，登時滿室嘩然！
誰都沒想到陳耕居然給出了這麼不留一絲面子和餘地的回答，什麼叫「要麼蠢，要麼壞，要麼又蠢又壞」？這根本就是子指著那些傢伙的鼻子說他們根本不配站在現在的位置上好吧？
「我說的誇張了嗎？」陳耕毫不客氣的道：「超級計算機在美國經濟發展和科學技術發展當中的作用有目共睹，在華夏科技發展尤其是軍事科技發展當中的作用更是有目共睹。
對於一個國家而言，巨型機乃至更高一級的超級計算機，是國家戰略力量的一部分，甚至可以說是國家戰略力量、戰略能力的基石，高性能的計算機在國計民生、航空航天等等領域正在發揮著越來越大、越來越重要的作用。
作為計算機行業的從業人員，你們對計算機在國民經濟發展和科技發展當中的重要性應該有著比其他人更深刻的認識才對，應該很清楚大人說『科技是生產力』，就是對這一情況的高度概括和總結。
那些說發展高性能計算機的人，要麼是壓根不懂卻偏要出來博眼球、賺名聲，要麼是心懷叵測，要麼是沒有自己的想法跟著別人人云亦云……可不管是哪種情況，說他們是『要麼蠢，要麼壞，要麼又蠢又壞』，有什麼不對？」
「……」
沒有人說話。
陳耕說的不對嗎？
仔細想想，還真沒什麼不對，就像他說的，那些說研製高性能計算機沒用的人，要麼是壓根不知道超級計算機能幹些什麼，只是自己的想當然，然後說些博眼球的話來賺名聲，這些人大概可以歸為「蠢」的哪一類，只是「蠢」中還帶著一點「壞」；
另一類人，他們其實非常清楚高性能的計算機在國民經濟發展和科技發展當中的重要作用，他們說超級計算機沒用，其實就是為了阻礙華夏發展自己的超級計算機，這種人毫無疑問的屬於「壞」的範疇；
最後有一些人，是聽了那些博眼球的話以及那些心懷叵測的觀點之後，人云亦云的，這也可以歸為「蠢」的一類，這種人其實也聽可恨的：挺好的人，怎麼就不張腦子呢？
這麼一想，現場的專家們覺得陳耕的這番話說到了自己的心底里去：那些混蛋，不偶然一個個的都是「要麼蠢，要麼壞，要麼又蠢又壞」啊。
只是，陳耕的話畢竟還是過於露骨了，儘管大家心裡都無比贊同他的話，可一時間誰也不敢鼓掌。
但，血性終究還是有的，尤其是那些與會的二十多歲、三十齣頭的年輕人，他們被陳耕的話說的心中氣血翻騰，終於，不知道哪個角落裡，有一聲微弱的掌聲響了起來。
是誰？
誰這麼大膽？
原本在陳耕說出這番話之後，現場的個別領導的臉色就不怎麼好看，可他們還沒辦法說話，誰讓陳耕這個混蛋竟然把大人說過的話給搬出來了呢？只是臉色不好看歸不好看，心裡其實還是有點暗爽：叫你丫的牛X，看到了吧，根本沒人把你的話當一回事……
這點小得意才剛剛開始呢，居然就聽到了有人砸給陳耕鼓掌，那些「非蠢即壞，或者又蠢又壞」的傢伙那柔弱的內心立刻就受不了了，立刻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怒目而視，籍此來掩飾他們的心虛。
可還沒等他找到那個膽大包天的傢伙是誰，現場的掌聲驟然熱烈起來，繼而幾乎所有人都在鼓掌，甚至還有人一邊鼓掌一邊抹眼淚，不時的有「陳先生，您說的太好了」、「陳先生，您說的太對了……」之類的聲音傳來，讓很多人無比的尷尬。
陳耕也沒想到居然會出現這樣的場面，他一下子愣住了，然後……他緩緩地向眾人鞠了一躬：有些話，他不能說，也沒法說，唯有用這種方式表達出來。
似乎是感受到了陳耕這一躬當中所蘊藏的力量，掌聲稍稍一斂，但下一秒鐘，掌聲更加的熱烈了。
好一會兒，座談會總算是回到了正常的軌道，有人站出來向陳耕問道：「陳先生，我是中科大的，我叫王永民，現在國際上有個說法，叫『計算機是漢字文化的掘墓機』，對於這個觀點，您怎麼看？」
這個問題一出來，偌大的會場瞬間安靜下來。
所謂「計算機是漢字文化的掘墓機」的說法，在場的人幾乎是都知道的，這幾年，隨著計算機技術的發展以及計算機在教育、科研當中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大家忽然發現漢字沒辦法實現計算機的輸入。
在這種情況下，西方媒體大肆鼓吹中華文明是腐朽的、落後的文明就不說了，這是他們一直以來都在乾的事，但在國內，甚至有人提出了要全面廢止漢字，要求華夏人說英文、寫英語的荒誕建議，為的就是「儘快的融入道計算機科技當中」。
雖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個說法有多荒謬，但實事求是的講，一邊看著西方的計算機技術飛速發展，一邊是計算機無法輸入和輸出漢字，國人、尤其是國內計算機行業從業人員的內心的確是非常焦慮的。
但這問題對於陳耕來說是問題嗎？
當然不是！
他只是有些驚訝：嗯？中科大的王永民？那不是發明了王碼五筆、解決了計算機輸入輸出漢字這一大難題、被譽為是「當代畢昇」的王永民王教授嗎？哈哈……真巧……
在全場幾百雙充滿了焦慮的目光的注視下，陳耕開口了：「首先，我要說的是，大家還記得慈教授的那個問題嗎？我認為，王教授的這個問題其實就是對慈教授的問題的回答。」
王永民教授的問題其實就是對慈雲貴教授的問題的回答？
眾人先是一愣，繼而下意識的咂摸了一下剛剛慈教授的那個問題：怎麼看待不如把發展計算機技術的錢用在其他地方？；再咂摸一下王教授這個問題的背景：計算機是漢字文明的掘墓機……
娘的！
王教授的這個問題，本質上就是計算機在現代社會會扮演越來越重要的角色啊！
既然你們認為計算機會在現代社會扮演越來越重要的角色，有不允許我們發展計算機技術，果然是「要麼蠢，要麼壞，要麼又蠢又壞」啊。
誰都沒想到陳耕居然順手又把之前他嘴裡的那一撥「要麼蠢，要麼壞，要麼又蠢又壞」的傢伙拉出來鞭了一頓屍，眾人現實一怔，隨即哄然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