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自己今天白來了的李睿和王之，雖然心裡頭非常失望，不過他們也能體諒陳耕的難處，王之勉強的笑了一下：「那……陳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打擾了……」
還沒等王之說完，陳耕就笑吟吟地說道：「雖然咱們在顯像管上沒法合作，可其他方面倒不是沒有機會……」
什麼？還有合作的機會？！
陳耕的話還沒說完，王之和李睿就猛地抬起頭來，一臉難以置信的望著陳耕。
李睿也顧不得那麼許多了，他上前一步，焦急的道：「陳先生，您沒開玩笑吧？您剛剛也說了，就算我們現在開始採購顯像管生產線也來不及……」
「一台計算機上面需要採購的東西可不僅僅是顯像管和晶元，除了顯像管，鍵盤也需要吧？鍵盤的外殼、裡面的印刷電路板、電線、按鍵這些東西你們能不能生產？
顯示器的外殼你們能不能生產？顯示器的電路板你們生產起來有難度，可裡面的電子元器件你們能不能生產？
機箱這個東西就是鐵皮衝壓而成的，這個對你們來說不難吧？
顯示器上面的按鈕、裡面的排線、插頭、機箱上面的按鈕、開關、裡面的排線……這麼多的東西可以生產，只要用心了，你覺得你們會沒錢賺？」
「……」
李睿和王之兩個人彷彿被雷劈過一樣直接傻在了當場，心中宛如颱風過境一般掀起了驚濤駭浪：對啊，陳耕說的這些，比如鍵盤啊、排線啊、按鈕啊、電阻電容之類的電子元器件啊……以國內電子工業現在的技術力量而言，雖然晶元、內存這些東西有難度，可陳耕說的這些東西我們統統可以生產啊，為什麼此前我們就沒想到？
「陳先生，您是說……這些東西都能從我們這裡買？」終於回過神來的李睿率先反應過來，他一把抓住陳耕的手顫聲問道。
雖然不知道最終的採購量能有多大，但如果真的按照陳耕所說的這樣操作，一台價值1500美元的個人計算機上面，至少也能從華夏採購價值兩三百美元的零件吧，一台計算機就能給國家創造兩三百美元的外匯收入，如果是十萬台呢？
個人計算機在美國的發展越來越迅速，一年賣的以一年多，說不定再過個幾年，陳耕一年能賣掉幾十萬台個人計算機……
李睿感覺自己幸福的快要暈過去了。
一旁的國賓館客房部經理姚佳琳也沒好到哪裡去，她的一張小嘴已經張成了O型。
「當然不可能，」陳耕一臉「你想什麼好事？」的表情：「首先，你們的質量要能達到我們的要求；其次，在價格方面要有優勢，簡單的說，要價廉物美才行。」
李睿覺得自己真的要暈過去了。
陳耕的要求高嗎？要說高那真是高，因為自己要與國際級的供貨商比質量、比價格，以華夏現在國內企業生產的各類零部件的質量，只能是挑選最優秀的生產師傅、以最嚴苛的方式優中選優才能勉強做的到；
可要說不高，那也是真的一點都不高，如果不是質量與國外企業相當、價格比國外企業還要便宜點，人家憑什麼大老遠的跑自己這兒來買東西啊？人家陳耕故意刁難了嗎？沒有！別說故意刁難了，就這樣的條件，以往咱們跪地上給人磕頭都求不來啊。
用力咬了一下舌尖，李睿使勁的點頭道：「陳先生，您放心，如果連價廉物美都做不到，我們還有什麼臉跟您合作？」
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跟陳耕提出告辭了。
李睿明白，不管是處於利益平衡的考慮還是發展經濟的考慮，上面都不可能讓計算機工業總局一家獨吞這麼大的塊肥肉，他也沒有獨吞的想法，這兩年來很多企業不景氣，有了這筆訂單，大家的日子就算是好過一點了，可自己要保證計算機工業總局能夠吃到最大最肥的那一塊。
可還沒等他說出告辭的話，就聽陳耕接著說道：「不過相比於我接下來說的這個，前面的那都算是小錢。」
啥？！
剛剛的還都是小錢？！
剛剛還在琢磨著如何跟陳耕告辭的李睿，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人啊，年紀大了，心臟就不太好，受不得接二連三的刺激……
王之卻已經忍不住了，急忙問道：「陳先生，那您說的是……是……」
賺大錢啊，誰不喜歡？
陳耕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王副局，李局，您兩位對個人計算機的未來怎麼看？」
個人計算機的未來？
兩人也是看過中央下發的之前的那份陳耕對於個人計算機未來的發展與判斷的文件的，聞言，當即不假思索地說道：「隨著個人計算機的成本逐漸降低，性能逐漸提高，個人計算機會越來越深入到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個人計算機會越來越成為人們工作乃至生活當中的助手。」
「說的不錯，」陳耕點頭，隨即反問道：「但據我觀察，似乎華夏並沒有一家專門做個人計算機的企業，計算機工業總局為什麼不成立一家專門從事個人計算機產品研發和製造的公司？」
「這個……」王之苦笑一聲：「我們其實也想過，可我們一沒資金，二沒技術……」
「沒關係，我有啊。」陳耕笑眯眯的道。
「……」
看著陳耕那張笑眯眯的連，李睿和王之血壓驟然間飆升至280，太陽穴突突突的跳個不停：陳耕願意向我們提供個人計算機的技術和資金！陳耕願意向我們提供個人計算機的技術和資金！
「如果你們的政策允許，我可以和你們成立合資公司，共同開發個人計算機產品以及周邊的板卡設備，」陳耕接著說道：「而且只要你們形成了生產能力，在生產和質量管理方面達到了我們的要求，我們可以將一部分代工訂單交給你們來生產……」
王之感覺自己被巨大的幸福給擊倒了！
陳耕下面說了些什麼，王之已經徹底聽不進去了，他們滿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代工，賺美元！代工，賺美元！
倒是李睿，腦子更清醒一些，60歲出頭的他經歷了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抗美援朝和越南戰爭，深諳天上從來沒有掉餡餅的道理，就算是真的掉了餡餅，也一定是敵人故意丟出來的毒餡餅，大人說陳耕是「華夏人民的好朋友」，這意味著陳耕起碼在品性方面得到了大人的認可，但就算是這樣，陳耕也不可能一心付出不求回報吧？他可是個資本家，而且還是身價好幾個億美元的大資本家。
「這裡面就蘊藏著巨大的利益啊，」在李睿吞吞吐吐的問出了這個問題之後，陳耕奇怪的看著他，反問道：「作為第一個進入這一領域、不缺錢又不缺技術的企業，你覺得這家公司成為國內第一大個人計算機公司的可能性有多高？如果做到了這一點，你說每年能給我帶來多大的利益？」
李睿啞口無言：是啊，如果這麼大的利潤還不算大，那多大的利益才算大？
……
也正因為陳耕的野心，反倒是把李睿給嚇到了，當他把自己與陳耕談話的內容、把自己的擔心一五一十的向黃副相做了彙報之後，黃副相思索了一番，忽然笑了：「既然個人計算機是世界發展的潮流，咱們國家肯定也要發展自己的計算機產業，這個是確定無疑的。」
「您說的是。」
「小陳說過，計算機會很快進入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成為人們工作和生活的幫手，這一點，我是很贊同的，美國正在逐步進入個人計算機的時代，」頓了頓，黃副相接著說道：「我們要實現四個現代化，就必須要在這一領域奮起直追，和美國人相比，我們在計算機方面的技術積累很少，不但缺技術，還缺錢，怎麼辦？」
說到這兒，黃副相用力的一揮手：「大人其實已經給出了解決問題的辦法，那就是改革開放，引進資金、引進技術，中外合作！
當然，既然是合作，那也要選擇一個志同道合的合作夥伴，雙方有勁往一塊使，能夠幫我們從無到有的建立起一整套完善的個人計算機研發和製造體系的合作夥伴，這才是真的合作夥伴，李睿同志你說是不是？」
「您說的是，我明白了。」李睿恍然大悟。
他是真的明白了，簡而言之，陳耕想要與國家電子計算機工業總局合作成立一家從事個人計算機產品和技術研發的公司？可以，但這個過程當中，必須要幫助華夏形成和發展出自己的個人計算機的研發、生產和製造的一整套體系，而不是永遠只當一個打工仔。
一句話，雙贏可以，咱們暫時吃點虧也是可以的，只要是以雙贏為目的的合作，就沒問題。
「明白了就好，」黃副相點點頭：「嗯，你仔細說說陳耕說的那個大分工的事。」
李睿肉疼的臉一抽：終於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