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沒等劉秘書把報紙上的內容口譯完,耿少傑就忍不住打斷他的話,難以置信地說道:「這可是麥道-80啊,全世界最先進的飛機,陳耕……陳先生打算買一架做他的私人飛機?光燒油一年就要多少錢?」
在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世界民航領域,由麥克唐納和道格拉斯合併而成的麥道,不論是實力還是名氣都比波音大了一截,麥道才是世界民航領域的老大,若干年後世界民航客機領域當之無愧的老大現在只能屈居第二,而作為麥道最新推出的機型、也是國內準備引進的機型,耿少傑也沒少在報紙上看到麥道MD-80的大名,雖然他不明白MD-80和MD-81有什麼區別,但這沒關係,反正數字更大的更好就是了(雖然還是不對)。
這就厲害了!
一架內部空間和老人家訪美時乘坐的波音707差不多大的飛機,不是只有國家才買的起的么,現在陳耕居然要買這麼一架飛機,作為私人飛機使用?!
之前的空中國王200那樣的小飛機也就罷了,可是他要MD-80這麼大的飛機幹什麼?在上面跑步嗎?
對於連私家轎車的概念都沒有的國人來說,私人飛機,而且還是用這種大型民航飛機改裝而成的私人飛機,實在是超出了他們想像的極限。
給一汽的一行領導們口譯這些報紙的劉秘書也很震驚,不過震驚歸震驚,好歹他在美國呆的時間比較長,對陳耕的財富比較了解,倒是很快調整了過來,笑著說道:「油錢確實不便宜,但我想,既然陳先生能買的起2000多萬美元的飛機,還不至於燒不起油吧?」
「呃……」
耿少傑瞬間被堵的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是啊,人家既然買的起2000多萬美元的飛機,難不成還會燒不起油?
劉秘書卻沒有住口的意思,接著說道:「其實在咱們看來,買這麼大的一架飛機作為私人飛機是奢侈到沒邊了,可仔細想想,其實對於陳先生來說,比這麼一架飛機比咱們買輛自行車還輕鬆……耿副處長,你別這麼驚訝的看著我,你算算你一年的收入是多少、買輛自行車需要多少錢,再算算陳先生的身價是多少、人家一年能掙多少錢,就知道對陳先生來說,買這架飛機真的是比咱們買輛自行車還輕鬆。」
耿少傑瞠目結舌:「這賬還能這麼算?」
「為什麼不能這麼算?」劉秘書反問。
「……」
耿少傑無言以對:是啊,為什麼不能這麼算?
驚訝之餘,他心裡忍不住開始盤算起來:自己的月工資是68塊錢,算上年底的獎金,一年的總收入大概是1000塊剛剛出頭,一輛嶄新的鳳凰自行車要150多塊,幾乎相當於自己七分之一的年收入,如果以工資而論,那就是兩個多月的工資。
而陳耕呢?
雖然不知道他的月收入是多少,可美國人不是說了么,他的身價有六七個億美元,而且這些報紙也說了,買這架飛機可以抵稅、平常的一些使用開支也可以抵稅……
耿少傑不得不承認劉秘書的話很有道理,那就是:雖然有點傷人,但對於陳耕來說,他買這架飛機真的並不比自己買輛自行車更困難、更有壓力……耿少傑心裡陡然升起一種「大家都是人,都是肩膀上扛著一顆腦袋,怎麼差距就這麼大呢?」的感覺。
劉秘書卻沒有注意到耿少傑的表情變化,而是轉頭對劉守華說道:「劉廠長,我覺得對於一汽來說,這其實是一件好事。」
劉守華其實對陳耕的這種作為有點看不慣,大概因為陳耕是華人的原因吧,他潛意識裡覺得陳耕的做法太高調了,不符合華夏傳統中要低調的要求,可聽劉秘書說起對一汽是好事,一點點的想法瞬間被他丟到了九霄雲外,連忙問道:「嗯?劉秘書,你這話怎麼說?」
「很簡單啊,能買的起這麼貴的飛機作為自己的私人飛機,本身就說明了陳先生的實力……前段時間美國的哈默先生去咱們國家訪問,這事兒你知道吧?」劉秘書話題一轉,忽然向劉守華問道。
「嗯,我知道。」
美國的大富豪哈默在中美正式建交之後的第三個月就去了華夏,但是甚至連《群眾日報》都給予了大篇幅的報道,作為核心央企的一把手,劉守華怎麼可能不知道?但他有些奇怪,劉秘書忽然無緣無故的提起哈默先生做什麼?
劉秘書神秘的一笑:「當時哈默先生去咱們國家的時候,就是乘坐著他自己的私人波音727去的……嗯,波音727跟三叉戟差不多,三個發動機在後面。」
我……嚇!
還有這樣的事?!
哈默竟然是坐著自己的私人飛機來的?!
劉守華被嚇到了,他下意識的道:「咱們國家不是規定不許……」
「是有這樣的規定沒錯,但哈默先生的航班是老人家親自批准的,」不等劉守華說完,劉秘書就說道:「我們大使館這邊也協助辦理了一些手續。」
「……」
劉守華被震驚的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才好,愣了好一會,他才忽然反應過來:哈默不哈默的不是重點,跟一汽也沒什麼的關係,但陳耕是重點啊,劉秘書提醒的對,陳耕的實力這麼強,他不但是AMC的老闆,而且本身就是國際頂級的汽車設計師,如果他願意幫一汽打造紅旗轎車品牌,紅旗成為「東方的賓士」豈不是指日可待?
至於陳耕此前的擔心,嗯,自己的擔心實在是沒道理,困難?困難的出現不就是為了被解決的嗎?
想到這裡,劉守華的心情忽然大好,他緊緊握住劉秘書的手,感激的道:「劉秘書,謝謝你的提醒,客氣的話我就不多說了,總之我們一汽記住了您這份人情。」
「您太客氣了。」劉秘書笑吟吟的道,他等的就是劉廠長的這句話。
……
和黃昭鑾、耿少傑喊到自己的房間,劉守華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我準備邀請陳耕去咱們一汽參觀和訪問,我認為,咱們一汽如果想要重新振興紅旗轎車、讓紅旗轎車成為華夏汽車市場當之無愧的第一,就少不了陳耕的幫忙。」
黃昭鑾和耿少傑都沒想到自家老大居然有這樣的想法,兩人忍不住對視了一眼,由黃昭鑾開口道:「老劉,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上面的規定……」
還是那句話,哪怕陳耕再怎麼是「華夏人民的好朋友」,但也絕對不能讓他在某一行業佔據了絕對的壟斷地位,這無關感情,純粹是處於產業安全的考慮。
「上面的工作我去做!」黃昭鑾的話還沒說完,劉守華就用力的一揮手:「而且合作也不止合資一種模式嘛,只要上面支持、我們努力想辦法,我相信可以出來一種大家都能接受的合作方案。」
不合資的合作?
劉守華這番話一出口,黃昭鑾和耿少傑齊齊愣了一下,可話說回來,如果真的可以避開合資這塊區域與陳耕、與AMC建立起合作關係……
對視了一眼,兩人齊齊的點頭:「那當然沒問題!」
……
在這個剛剛改革開放的初期,一切都在摸著石頭過河,對於一汽這樣的國企來說,哪怕是邀請外國友人來自家參觀,在實際的運作當中也是一件極其複雜和麻煩的事情,哪怕邀請的這個人是「華夏人民的好朋友」。
但是萬幸,「共和國長子」就是「共和國長子」,其能量是其他國企、央企所不能比擬的,再加上陳耕算是在上面掛了號的,加上陳守華這位一汽大老闆的親自大力推動,一個星期後,一汽竟然真的變不可能為可能:高層同意由一汽向陳耕發出邀請,邀請陳耕到華夏第一汽車製造廠參觀和訪問。
「邀請我去你們一汽參觀訪問?」接到陳守華的電話的時候,正在矽谷的陳耕是懵逼的:「我去你們哪兒幹什麼?華夏高層也不可能批准我們的合作。」
「陳先生,是這樣,我代表一汽十幾萬幹部職工,求您當一次醫生,幫我們紅旗診斷,看看我們的紅旗汽車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應該怎麼治療,」陳守華動情地說道:「陳先生,紅旗轎車現在病的厲害,我想要請您這位汽車行業的醫生,幫我們的紅旗轎車看看病,陳先生,也只有您能幫到紅旗了。」
說完,陳守華屏住呼吸等著陳耕的回答——他是真怕陳耕會拒絕。
陳耕怕的就是這個!
他從來不怕別人跟自己來硬的,你硬?我比你還硬。
可如果是一個印象還不錯的人涕淚齊下的向自己懇求,他就硬不下心腸來了,而且實話實說,要說評選共和國汽車工業「十大最惋惜的事」,紅旗轎車的沒落絕對能以高票當選第一,陳耕也希望能為共和國的汽車工業做點什麼,不希望看到未來的紅旗只剩下了一面光彩的旗幟。
「這樣啊……」
一段在陳守華看來彷彿有一個世紀那麼長的等待之後,陳耕終於開口了:「只要你們官方同意,我這邊沒問題。」
Yes!
在這一刻,陳守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