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原則與實踐相結合 第二章 關於現存舊政府的起源

世界上迄今存在的這些舊政府,若不是藉助徹底破壞一切神聖和道德的原則和手段,就不可能建立。一切現存舊政府都對自己的起源秘而不宣,意味著這些舊政府是以罪惡和恥辱為開端的。美國和法國現政府的起源將讓人們永世不忘,因為把它記載下來是光榮的。可是,就其他的政府而言,即使對它們百般恭維,它們還是要被送進時間的墳墓,且用不著什麼碑文。

當世界處於早期蠻荒時代,人們主要牧養看護成群的牛羊,一群歹徒可以輕而易舉地侵犯一個國家並強令它進貢。這樣建立起他們的權力之後,匪徒頭子就偷偷地把強盜這個名稱換成了君主,而這就是君主制和國王的起源。

英國政府的起源,就其所謂君主的世系而言,因為歷史最短,所以也許是記載得最完善的。諾曼入侵和暴政所引起的仇恨必然早已深入人心,任何計謀都不能將它抹去。雖然沒有一個朝臣會談起往日宵禁的鐘聲,可是在英國沒有一個村莊會將它忘卻。

那些匪徒把世界瓜分完畢並將其變成許多領地之後,自然而然就開始相互爭吵起來。當初用暴力獲得的東西,別人認為把它搶走是合法的,於是第二個掠奪者繼第一個掠奪者之後出現了。他們輪番侵佔自封的領地,他們相互對待的手段之殘暴表明了君主制的原始特徵,即惡棍虐待惡棍。征服者不是把被征服者當作俘虜,而是當作財產。他以勝利的姿態用叮噹作響的鎖鏈把被征服者牽著走,隨意判他們服苦役或處死。由於時間磨滅了征服者最初的一段歷史,他們的繼承者就以新的姿態出現,把他們繼承下來的恥辱一筆勾銷,但是他們的原則和目標卻始終不變。最初的掠奪換上了稅收這樣一個比較動聽的名稱,但他們依舊假裝繼承最初篡奪來的權力。

這樣開始的政府除了連續不斷的戰爭和橫徵暴斂之外,還能期待別的什麼呢?它已經形成一種行當。惡劣行為並非這個或那個人所特有,而是所有人的共同原則。在這樣的政府里沒有足夠的力量可以實行改革,因此,最快速有效的補救辦法就是重新開始。

只要想一想這種政府的特徵並考察一下它們的歷史,眼前就會浮現多麼可怕的情景和多麼窮凶極惡的罪行!倘若我們想要勾畫出一種令人不寒而慄且為人類所不容的內心卑劣而外貌偽善的人性,那麼畫像的對象必然是國王、朝臣和內閣大臣。普通人儘管也有種種過錯,卻夠不上這種資格。

假使政府發軔於一種正確的原則,而又無意推行一種錯誤的原則,我們怎能設想這個世界會陷入我們所看到的這種困苦多難的境地?是什麼原因促使正在耕地的農民拋棄他的和平追求而去同另一國的農民作戰呢?又是什麼原因促使工廠主這樣做呢?領土對這些人或對一個國家中任何一類人又有什麼意義呢?它給誰的莊園增添了一英畝地或提高了莊園的價值嗎?勝利和失敗的代價豈非一樣?而結果總是千篇一律的徵稅?儘管這番道理對一個國家的國民可能有好處,對政府來說卻並非如此。戰爭是各國政府玩的法老牌戲,國民則是這場牌戲中的受騙者。

如果在政府的這種可悲局面中還有什麼比可預料的更令人驚訝的事,那就是在這樣一種長期積累起來的失望與壓迫的重負下,農業、工業和商業等和平勞動還取得了如此巨大的進步。這種情形可以表明,動物的本性在人身上所起的作用並未強過社會和文明的原則。人在困境中還是孜孜不倦地追求他的目標,除了不可做到的事情之外對什麼都不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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