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傢伙真是不可思議啊。」這天晚上,片山在公寓里望著福爾摩斯說,「我不是森崎先生,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麼?你把那張照片抓破,真的只是偶然嗎?可看著你,我就覺得不是偶然。你真是什麼都知道呀。」
福爾摩斯不知有沒有聽到片山說的話,依舊在角落裡蜷成一團。
「不過,那兩個人的話,你怎麼想?簡直就是胡扯、詭辯,聽上去實在太蠢了,反而讓人很在意是不是真的……」片山換了一口氣說,「不過,不論如何,不管是阿部校長還是富田,全都是無恥之徒。他們至少定下了殺害森崎先生的計畫。從這層意義上來看,他們兩個人算是遭報應了。富田肯定再也不能當教師了……你也滿足了吧?」
片山說著伸出手,想摸一摸福爾摩斯的頭,可福爾摩斯的鼻頭顫動了幾下,扭頭向另一邊。
「啊,是味道吧?這是古龍水。」
片山有點害羞地臉紅了。
那邊傳來了晴美從浴室走出來的聲音。
「啊,洗得真舒服。」
晴美把浴巾圍在豐盈的身體上,臉蛋還紅通通的,就走進了房間。她一見哥哥正在穿西服,驚訝地說:
「啊呀!還有工作?」
「嗯,嗯……有一點點……」
「不是說已經差不多完了嗎?今天晚上不回家了?」
「大概吧。」
「是嗎——那也好。對吧,福爾摩斯?我們兩個女生一起過夜唄。」晴美說著說著就皺了皺眉頭,「衛生間的門是不是沒關好?」
「怎麼了?」
「我聞到香精味道了。」
片山不愉快地強調說:「這是古龍水!」
晴美啞然了好一會兒,盯著哥哥的臉看看,忽然間眼睛一亮:
「哇!原來是這樣!」
「就是這樣。」片山小心翼翼地窺探妹妹的表情,「那個……不知不覺就這樣了……你不會生氣吧?」
「一點也不。為什麼要生氣呢?這不是最棒嗎?你們準備去哪兒的小旅館嗎?」
「不,是她的房間。」
「那就是潛入她的宿舍?」
「算是吧。」
「非法入侵,立即逮捕!哥哥你挺有一手嘛。不過你這副打扮是什麼情況?」晴美相當不客氣地來回掃視片山的西服和領帶。
「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又不是出去抓犯人,你就不能穿得帥一點嗎?」
「可我一直都是這樣嘛。」
「我給你買的花襯衫呢?」
「那件特別花哨的橙紅色襯衫?」
「就是那件。那件才好。你等一下,我來替你搭配。」
晴美迅速穿好自己的衣服,從衣櫃里依次翻出了襯衣、休閑褲、粗花呢外衣、領巾和襪子。
「全部換上。」
「全部?」
「對啊。內褲也不要穿鬆緊帶都斷了的。穿好沒?」
「當然!」
要是連內褲也要妹妹來換就太丟臉了,片山慌忙想。
不一會兒,橙紅色襯衫的領子配上胭脂紅的絹絲領巾,一個花花公子就此誕生。
「這會不會很奇怪?」
片山對著鏡子毫無自信地問。
「才不會!很帥呀!」
片山不這麼覺得。不過一看時鐘,已經到了出門的時間。
「那我出門啦。」
「加油呀。」
被妹妹這麼激勵,總覺得很詭異。
「你也小心點。」
「沒問題。」
「不去找朋友玩嗎?」
「現在太晚了。」
「對啊。」
片山放心地說。
「哥哥,你準備跟她結婚嗎?」
「不知道。」片山笑著搖搖頭,「就算我想,對方也沒這個意思,一定會拒絕我的。」
「那你就好好加油,讓她有這個意思呀。」
「謝謝你。」
片山走出了公寓。他的頭頂上是東京很少見的澄澈星空。
還差兩三分鐘十一點,片山來到後門,雪子已經等在柵欄裡面了。
「我來了。」
「歡迎呀,名偵探先生。」雪子說著看了看片山的打扮,「哇,還挺帥的呢。」
「我可是完全變成妹妹的換裝人偶了。」
「是嗎?」雪子笑了,「那先進來吧。」
片山跨過柵欄進到裡面。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十分輕盈。
雪子身穿牛仔長裙和藍色粗絨線毛衣,毛衣顯得有點寬鬆,似乎是借來的,可是一點都不會顯得不自然。這就是所謂年輕的魅力吧,片山想。
一進入房間,雪子就發問了:「喝點什麼,雞尾酒,咖啡?」
「什麼都好。」
「那還是喝點咖啡好了。醉醺醺的,睡著了就沒勁了。」雪子微笑著說。
「案子全都解決了?」
雪子一邊喝咖啡一邊問。
「嗯,我覺得是。」
「好像有點不確定嘛。」
「還有幾個不夠清楚的地方。」
片山把富田和阿部的供述大致說給她聽:「只不過,有關桌子和椅子這件事,還是一頭霧水。」
「說不定一點關係都沒有,就是個惡作劇呢。」
「這樣解釋的話,就沒有問題了。」
「你不要太過煩惱了。」
雪子用柔軟的指尖摸了摸片山的臉。
「還有一件事。」
片山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
「還有什麼?」
「交際集團的事。」
「啊……」
「那真的存在嗎?森崎先生當時就是委託我去調查那個的,可不知不覺間卻被捲入了謀殺之中……」
「那個案子的搜查也要繼續嗎?」
「我準備查下去。」
「這才是我的名偵探呢。」雪子呼吸了一下說,「不過今天晚上要好好休息一下。」
「當然了。」
雪子把咖啡杯與砂糖罐放在托盤上推向一邊,靠到片山身邊。
「吻我。」
雪子閉上眼睛獻出嘴唇,片山小心翼翼地吻了她。接觸的那一瞬間,還以為會觸電,但並沒有,只有帶來輕快刺激的微弱電流划過。
「啊,對了。」
「什麼?」
雪子的身子離開片山:「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說。差點忘了。」
「什麼事?不會又是殺人案吧。」
「不是的……」雪子稍稍停頓了片刻說,「是炸彈的事。」
片山懷疑聽錯了。
「原來是那個秋吉老師做的啊。」聽了雪子的話,片山撓撓頭,「不過他這麼玩還真夠危險的。」
「他本人也是提心弔膽的,要是被誰撿到然後打開的話……」
「真的丟了?」
「我也一起幫著找了,就是沒找到。」
「該不會被偷了吧。」
「我覺得不會——不過也說不清楚,這種事情從來沒人想過。」
「秋吉老師有沒有跟別人提過那個雪茄盒的事?」
「他是這麼說的……」
「我覺得很可疑。人喝醉了酒,很容易說漏嘴。」
「你說得也對。」雪子沉默了片刻說,「那該怎麼辦?」
「嗯……先問清楚是什麼樣子的雪茄盒,然後通知全校的師生。」
「對。要是被誰撿到就糟了。」
「沒錯。趕快去找一下秋吉老師吧。」
「現在?」
片山剛站了起來,想了想又坐了下來。
「還是明天吧。」
「不過……要是今天晚上被誰撿到了……」
「怎麼會啊?」
片山笑了。
兩個人陷入了莫名其妙的沉默中……
「還是去吧。」
「對。」
半夜把秋吉叫醒確實很對不住他,不過他一見到片山那身衣服就猛地醒了。
片山讓秋吉把出問題的雪茄盒畫下來,那隻不過是一個金屬外殼的、極其普通的盒子。
「到底該怎麼辦?」
「做成警告書,在學校各處都貼上,一定要在犧牲者出現之前貼好。」
「原來如此,那,明天就趕緊——」
「現在就做!」
「現在?」
「必須明天一大早就能讓所有人看見。」
「半夜就要寫嗎?」
「說不定明天早晨就會有人撿到那玩意!要是死了人,你就是殺人犯啊。」
「我明白了!」
秋吉顫抖起來。
片山和雪子一起幫忙做出十張海報的時候,已經接近兩點了。他們用紅色魔術筆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