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淄。
頓弱來到城門口,看著恢弘的臨淄十一道大小城門,頓時感慨不已,這齊國不愧是號稱天下最為富庶的國家,不經戰事。
百姓可謂安居樂業,淄河花柳之街更是無數士子流連忘返之所。
讓頓弱的意外的是,此時的臨淄城門口大量的流民衣衫不整,許多人看起來更是面黃肌瘦,聚集在一起和城門口的守衛在爭執。
反觀臨淄的齊人,各個身形飽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頓弱頓時攔住一個路人,道:「這位先生,為何這臨淄外,如此多的流民。」
那人上下打量了頓弱一眼,道:『秦人?』
頓弱點點頭。
來人這才客氣地說道:「原來是邦國貴客。」
秦齊四十年不戰,秦國打哪裡,就是不打齊國,可以說,哪個國家對秦國沒有仇恨,那還真就屬齊國了。
最重要的是,臨淄的百姓都知道,齊國的祭酒梅長蘇,如今便在秦國。
齊人這才解釋道:「乃是因為戰事,齊國的百姓都懼怕秦燕的戰事,固紛紛從邊境來這裡!」
頓弱這才點點頭。
二人相顧拱手告別。
等到頓弱來到城門口的時候,立刻被齊國的宮衛引到了另外一道稍稍行人稀少的城門下。
侍衛指了指城門口的一道告示。
便向這頓弱伸出了手。
頓弱疑惑不已,這才朝著告示看去,只見上面寫道:「凡路引入城的他國之人,每人須得交十金為請!其二,若是所帶財富不足五千金的商賈,不得進入臨淄,只能進入臨淄周邊的郡縣。」
頓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就秦國來說,無一不是希望,各國士子上古能夠多多進入都城。
唯有齊國,進城,還要驗金銀。
就算不是商賈,也要繳納十金,要知道,十金是什麼概念,尋常百姓來說,一戶十金可以用數年,而在臨淄而只能堪堪入城。
見頓弱愣了半晌。
侍衛頓時不悅,道:「閣下,這是?」
頓弱連連笑著,說道:「贖罪,贖罪,在下走遍各國,這入城要繳納十金還是頭一次聽說,不知這是為何?」
侍衛道:「此乃相邦之令,我等豈敢妄議?在說了,天下各國,哪個能和臨淄相比?你是交還是不交。」
侍衛的話讓頓弱頓時明白了過來。
相邦那不就是後勝嗎。
實則,頓弱不怒反喜。
他來之前,武侯便告訴過他,後勝此人,極為貪財,貪財到只要有錢,什麼都會做,哪怕就是賣了齊國,也會估價而行。
此次來,便是給後勝送財來的。
而且,侍衛這句話很明白,這錢是給相邦的,不是他們拿的。
果然便如武侯所言,此人貪財居然到了如此窮凶極惡的地步,是又驚嘆,又好笑。
頓弱一行有二十多人。
隨即道:「在下不知臨淄的情形,身上所帶的錢銀不夠,不知我等繳納三十金,只進去三人便可,其餘族人便遵行相邦的安排,前往驟變郡縣如何。」
侍衛道:「我等不管這些,你交三十金,就去三人。」
隨後,頓弱便讓其餘的人前去他地等候。
入城之時,隨後看了看還在門口掙扎的百姓。
心中一陣哀嘆。
暗道:「遇見這樣的相邦,也是爾等的不幸啊。」
……
後勝剛剛從朝議上回來。
苦著臉。
雖然,他的侄兒,也就是齊王建什麼事都會聽從他的。
但是,作為相邦,也是被無數雙眼睛給盯著,就城門口的流民來說,他是實在不知如何處理啊!
就在他苦悶的坐在屋舍中暗自沉思之時。
忽然,門外,便有下人帶來了拜帖。
後勝頓時大喜,道:「來人,本相要招待貴客!!!」
等到頓弱來到了後勝的面前,道:「外官,參加齊國相邦,此番前來叨擾,外官亦是受了梅上卿之命,前來於相邦傳達一些消息。」
後勝大笑,道:「快快請坐,既然是梅祭酒讓你前來,那就是本相的自己人,不知,梅公子如今可還安好。」
頓弱笑道:「梅上卿自然極好,多為挂念相邦和齊王,秦國齊國雖相隔千里之遠,但梅上卿於相邦的情誼卻如在彼鄰!」
後勝微微點頭。
並沒有率先詢問,二人一陣敬酒。
頓弱忽然見到後勝眉宇間,若有若無的一些愁思,便問道:「外官見相邦似乎有所煩憂,不知能否說出來,讓外官替你謀劃謀劃?」
後勝一聽,詫異的看向了這個頓弱。
頓弱本就是商賈出生,眉宇就顯得極為精明。
後勝嘆息一聲,道:「若是梅公子再此,本相豈會受此煩擾!既然,梅公子讓你前來,想必,你也有些聰慧,那本相就不遮掩了。」
隨後,後勝將這流民的由來一一道了出來,說白了,就是秦國和燕國連接了,嚇得齊國的百姓紛紛來了臨淄。
既然來了,肯定要治理,這就是他相邦的事情了。
他一天到晚,心思就在搞錢,怎麼可能會治民?
不過,後勝發泄一番後。
終於說出了他的疑慮。
這疑慮讓頓弱吞下去的酒,差點噴了出去,暗道,真是個奇葩!!!
此人愛錢。
比武侯說的還要誇張。
原來,這朝野上下,都說了各種辦法,可以治理流民,但是,他後勝的想的卻是,怎麼能在這方面弄點錢。
否則,為什麼要出這個力呢。
隨後,他便想了,凡是入城交納十金,可是,這可是十金啊,百姓們自然不肯出,有一些,出了,可是進入城中就沒錢了,到哪裡去買地建屋。
沒有好處啊。
或者好處太少了。
後勝笑眯眯地問道:「你可有如本相之意的雙全之策啊。」
頓弱,心道:「此人對秦國之忠,尤勝郭開啊。」
郭開之死,他頓弱也是有莫大的功勞的。
如今看著面前的後勝,彷彿看到了昔日的郭開。
頓弱何等精明。
忽然,兩隻眼睛一轉。
立刻笑道:「我當是何事,原來,相邦之憂在於百姓,還臨淄嘛!!」
後勝一愣,「臨淄?你是沒有聽明白本相意思?」
頓弱喝了一口酒,道:「臨淄何等富庶,這些流民進入臨淄,豈不是有違泰康?相邦設下十金之限,自然是為了臨淄啊,而且,相邦確實要治理這些百姓,而禪精竭慮,那不就是為了百姓?朝臣豈敢背後妄議相邦呢。」
後勝頓時一拍案幾,道:「說的好,說的好,本相豈是那種人!」
頓弱道:「城外的人,想進來,相邦只考慮了城外,為何不考慮城內呢?」
後勝不解地問道:「何意?城內如此安好,本相何須考慮?」
頓弱大笑道:「城外的流民沒有金銀,可是,相邦卻要不得不去治理,但城內卻容不下這些流民,擔心這些流民入城的,怕是還有城內的百姓吧。」
後勝點點頭。
頓弱這才說道:「既然如此,齊王讓相邦治理這些百姓,又沒有說,真的不讓他們入城,如果說不讓,這天下百姓,如何看待齊國的大王和相邦你呢,名聲不好啊。」
頓弱道:「相邦只需稟報大王,頒布臨淄防間令!」
「臨淄防間令?什麼內容?」
頓弱正色說道:「齊自管仲富國,臨淄向為天下康樂大都,非財貨殷實,無以安居也,非勤勉之士,不得樂業也,故,凡齊國人,得以財貨之多寡為衡平,舉凡財力不足以在臨淄立足者,一律遣入周邊郡縣拓荒,此令一出,城外流民,相邦便可重於勤勉之人入城,而城內財力不足者,便出城,而臨淄財貨平衡之權,誰人知曉,不是相邦一人之說了嗎?到時,城內的人為了留在臨淄,必然會大送金銀於相邦,相邦於朝,治理安民,於臨淄,大獲齊力,不傷臨淄府庫,於民,更有仁心仁政,三全齊美,相邦一人,得名,得利,得權,如此之好,豈有二哉?」
頓弱的話。
讓後勝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兩眼的眸子都不由微微縮了一下,不可思議的看著頓弱,感嘆道:「大才啊,大才!!!」
如今,天下亂想已生。
唯有齊國臨淄看起來,國泰民安。
而周邊的一些庶民和世族都已經惶惶不安,紛紛要重回臨淄,逃往的世族領主則唯恐失去根基,可是一旦半步了這個令,城內都要驗錢財多少,來決定去留,那城外的人呢,也會遵守,那些想進入城內的世族,還怕不給他後勝送錢?
而且,這些流民和世族天天在城外呼天喊地。
百官是防不勝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