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蘇劫和呂不韋!

呂不韋本是無所神採的雙眸,聽到蘇劫的話後頓時放出幾縷疑惑。

蘇劫一步步靠前,終於出聲道:「丞相之敗在於只知進,不知退,當丞相被先王所託,大王正處年幼,難以親政之際,丞相可謂集權利財富於一身,卻因為太后,大王的出現失去了曾經那般審時度勢的本領,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囹圇之困,丞相以為呢。」

呂不韋寒聲道:「武侯今日來言於本解惑,可就是嘲諷本相的過失?」

蘇劫搖頭道:「丞相於秦和大王有大恩,本侯如何會來嘲諷丞相,只是,在下這麼說,是希望,丞相能夠明白自己的處境,深刻的明白丞相你是在應該急流勇退的時候,沒有勇退,而是因為過於貪戀權利,勢必會影響大王,影響秦國,所以,在本侯來看,這不應該丞相應有的下場。」

呂不韋看著蘇劫。

此時心中萬般複雜,出言道:「蘇劫,你以為本相真的是為了秦國?本相是為了嬴政,為了大王,他是本相的兒子,你在朝上,阻止本相說出真相,若不是怕影響了政兒,本相未必會有今日。」

蘇劫也不說話。

而是從起先進來的時候,侍衛拿進來的托盤上,取出兩碗水。

呂不韋神色大動。

蘇劫道:「今日,本侯來此,便是為了一解丞相的疑惑,關於丞相和大王血脈的事情,本侯比任何人都清楚。」

「什麼?你知道。你想滴血認親?」

蘇劫點頭。

但是,呂不韋全開始打鼓起來。

沒有人比他清楚,嬴政的血脈到底是怎麼來的。

蘇劫繼續道:「大王足月而生,這一點,先王和丞相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是丞相強加赴會於大王,無非在於竊國之舉罷了,但此一點,丞相,你便死不足惜啊。『豢血術』乃是無稽之談,在下,不想和丞相多做解釋,丞相看看便知。」

在這個年代,認清只有兩種方法。

第一種叫做滴骨法,第二種叫做合血法。

合血法也就是俗稱的滴血認親,雖然在後世可以直接拋棄這種說法,不過此時,所有人都是深信不疑的。

對蘇劫而言,這便夠了。

蘇劫取出匕首,直接劃開了呂不韋的手指,將血液分別滴在了兩碗血液之中。

呂不韋道:「你想做什麼?大王並不在此處。」

蘇劫也不猶豫,同樣劃開了自己的手指。

將血液滴在了其中的一碗之中,只見碗中的血液,半天沒有匯聚,頓時瀰漫成了血絲。

呂不韋也不由冷笑,「在下和武侯可沒什麼關係。」

蘇劫道:「丞相繼續看。」

隨後,蘇劫將自己的血液放在了另外一個碗里,只見兩方血液一觸便融在了一起。

呂不韋頓時驚的冷汗直冒。

蘇劫道:「這就是丞相所言的豢血法?這就是丞相以為的血脈?丞相,現在你可明白了嗎。」

呂不韋瞪大自己的眼睛,看著蘇劫,道:「你,你也是術士?不不,怎麼可能,我不信,你是怎麼做到的。」

蘇劫搖了搖頭,道:「丞相不需要知道這中間的原因,在下只是想告訴丞相,丞相你既然知道太后和先王足月生下先王,卻被人所蒙,這麼多年來,以為大王是你的兒子,可是,假的畢竟是假的,丞相現在可明白本侯的用心了。」

呂不韋一時難以接受。

這是他一生的執著,在這一刻彷彿被打碎,當初,自己奇貨可居了異人,為了什麼,難道僅僅就是為了一個丞相?

自己是想讓自己的兒子成為秦王。

蘇劫看著神情激蕩的呂不韋,隨後才道:「這其中的利害,以丞相的才智,一定會想得明白,在下唯一欣慰的就是丞相沒有衝動,當眾而言這等無稽之事,雖然丞相你即便說了,本侯也可以用這滴血之法給大王掃清天下的疑慮,但丞相你,卻無法善終,這並非我想看到的。」

呂不韋肩膀顫抖。

此時蓬頭垢面隱蔽在黑暗之中,讓蘇劫無法看到他的神情。

蒼老無力的聲音響起,道:「說的不錯,原來,蘇武侯早就做了準備,老朽佩服,可是,你卻制止了老夫,聽武侯所言,看樣子,蘇武侯是不想老夫死了?這又是為了什麼?」

蘇劫嘆了一口氣,說道:「本侯入朝以來,自問沒有什麼太大的事情和丞相有何矛盾,而你我皆是為了秦國,只是,根源不同罷了,但丞相所作所為,勢必會影響到大王和秦國,所以丞相你有今日,也並非全是被人構陷,乃是必然之事。」

蘇劫停頓了一下。

接著道:「可是,丞相可曾想過,如果丞相將此事公之於眾,後世史書會如何去評價丞相和當今的大王?太后?先王?丞相,你是想做千古罪人嗎。」

「好在丞相在當時明白了本侯的用意,這萬世之後,丞相在後人眼中功勞就遠遠大於過錯了,最多,也就留下一個貪權的名聲,可是這算什麼呢,丞相到如今,都想不明白嗎?而太后,大王,先王,都會因此而保有名譽,這難道不該是最好的結果嗎?」

呂不韋顫顫巍巍的後退了數步。

他張開嘴,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

蘇劫說的也確實實話。

呂不韋的功績很多,其中僅僅義兵這一項,後世就有研究說,列國少死了至少一百萬人。

但是呂不韋貪婪到秦國血脈上的事情,卻又顯現了此人乃是國盜。

呂不韋出言說道:「秦國有你蘇劫,老夫可以瞑目了,蘇劫,老夫縱橫一生,自問也算才智過人,可想不到,你才出現三年,老夫一生的經營盡數付諸東流,老夫死前,相問你,你是何時知道老夫算計了成蛟,又乘機來算計了老夫呢。」

蘇劫沒有直接回答呂不韋,而是道:「丞相既然想成蛟去死,本侯也是如此想的,王單當初說服丞相,想必丞相今日應該想通了其中的利害,本侯也只是將計就計,除了讓丞相你急流勇退,自然也不會放過成蛟,同時,也會對付王單。」

呂不韋自嘲地笑道:「原來如此,原來,我們都中了你的計,那嫪毐呢,他為什麼會這麼快就背叛本相。」

蘇劫嘆息一聲,道:「因為,嫪毐是本侯刻意放在丞相身邊的人,就是為了等待今日。」

呂不韋渾身一震。

這一刻,他想起了蘇劫貶斥嫪毐的那一日,正是那一日,嫪毐似乎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邊。

自己之所以信任嫪毐,那是因為嫪毐在身邊多年。

呂不韋笑道:「明白了,老夫終於明白了,蘇劫,那個太后身邊的樂師也是你,對不對。」

蘇劫聞言,點了點頭。

呂不韋轉過頭,走上前幾步。

二人四目相對,蘇劫已然看到了呂不韋本是灰白的髮絲此刻已然蒼白如雪。

蘇劫知道,這是因為呂不韋一生的算計全部輸了。

輸得徹徹底底,他以為的兒子,他以為的女人,他以為的權利,什麼都沒有了。

呂不韋看著蘇劫,道:「你去齊國的時候,老夫曾去見過太后,本以為太后會就範於老夫,可是,老夫看到她當日以死相逼,生死斡旋之際,手中執的是你的發簪,當日老夫就明白了一些,隨後的點滴之事,讓老夫明白,太后喜歡你,對不對。」

蘇劫深吸一口氣。

他知道呂不韋的意思,是想問自己,自己來面對這件事情。

蘇劫說道:「事已至此,勢成騎虎,但本侯問心無愧,當日夜謹記先王之所託,護佑太后一生平安。」

呂不韋笑道:「詭智如你蘇劫,也有不好處理的事情,當真可笑,你問心無愧,難道本相就問心有愧?你蘇劫安知本相今日之局,就不是你他日之果?你讓本相顧全先王,太后的名聲,可太后傾心於你,一旦傳揚而出,你不就是千古罪人?」

蘇劫眼皮一跳,道:「在下,多謝丞相的教誨。」

呂不韋繼續道:「蘇劫,世間沒有兩全法,這是老夫對你最後的忠告,中間的利害應該不用老夫多說,你若執意要走,必是死劫。」

蘇劫心中狂動,呂不韋的話自然一直都是他的顧慮,所以一直都很避諱和趙姬相處的時機,即便相處,也只是以趙秦的身份。

蘇劫道:「在下對太后,只有憐惜之情,太后對在下,也只是包含著依附和恩德,但是丞相你離開之後,太后便不會在畏畏縮縮,在下也就不在那樣重要了。」

呂不韋點點頭,道:「但願如此。」

蘇劫倒了兩樽酒,將其中一樽遞給了呂不韋,道:「大王托我相問一句,丞相走後,何人可為相?」

呂不韋一愣,隨後笑道:「大王相問老夫?老夫真是死而無憾了。」

呂不韋走了兩步,這才道:「秦國每每交替,必被氏族所擾,丞相之位必會其所惦記,但若是氏族從中作梗,大王便可拿此次成蛟作亂為由,任命非宗室之臣為相,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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