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僥倖

沒有希望的強攻,每天必然有大量傷亡,每一次的進攻,都預示著死亡,這讓倭軍上下的士氣徒然降低,並且已經是很明顯了。

對於這種情況,松平信綱看在眼裡,急在心中。

因此,此時一聽柳生十兵衛的話,頓時大喜。

因為他知道,柳生十兵衛這個人一向做事可靠,不會吹牛亂說話的。他說有辦法,那就肯定有辦法。

於是,松平信綱連忙問道:「柳生君,是什麼辦法,快快道來!」

柳生十兵衛的表情並沒有因為有辦法而輕鬆,依舊嚴肅著臉,看著他回答道:「明軍城堡靠海一側是懸崖,不過並不高。這幾天里,我仔細觀察過了,明軍重點戒備另外三面城牆,對於懸崖這邊並不重視。這種情況,也在情理之中。因此……」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之後,提高了點語氣,認真地說道:「我挑選軍中好手,以及我的那些徒弟,就從海邊懸崖這邊爬上去,偷襲明軍。」

前文提過,柳生十兵衛,他最為有名的,就是他個人技藝。他最大的成就,就是倭國最為有名的劍客。據說他的劍術之強,甚至都已超過他祖父石舟齋和父親宗矩。

「當真?」松平信綱一聽,不由得大喜,連忙確認道。

這一次,柳生十兵衛點了點頭,卻不屑再用語言重複,很顯然,這是強者的尊嚴。

松平信綱一見,喜出望外,立刻上前,伸出手去,拍著柳生十兵衛的肩膀說道:「吆西,柳生君,我就知道,把你留下來沒錯,陸地上才是你真正的用武之地。主上知道了,必然會非常欣喜的!」

說到這裡,他又恢複了嚴肅表情,對柳生十兵衛繼續說道:「我會繼續派兵強攻,掩護你的偷襲,確保成功!」

這時候,對於松平信綱來說,真得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不過,他的城府也很深,哪怕他的軍隊中,不可能像內戰時期一樣可能有敵人的探子,但是,他的口風之嚴,沒有像任何人透露這個計畫。只是強令各地大名組織軍隊繼續進攻。不過與此同時,他也偷偷下令他帶來的直屬軍隊,做好攻城接應的準備。

而柳生十兵衛這邊,他也開始了準備。

身為倭國有名的劍客,對於各路大名中以及德川家光直屬軍隊中有那些好手,他心中大概有數,暗中抽調,聚集了兩百人,包括他的徒弟在內。

可以說,這兩百人,是倭軍中身手最高的一批。雖然可能有遺漏,但是,絕大部分就已經在裡面了。

「諸君,攻克明軍城堡的關鍵,就在我們的身上,這是我們的榮譽!」柳生十兵衛盯著面前的這群人,嚴肅地說道,「現在,我強調注意事項,身為大倭國武士的你們,必須做到……」

……

這一日的晚上,倭軍繼續對明軍城堡發動進攻,甚至從進攻強度上來說,比起以往幾日都要強。等到了後半夜,海面上就有一些平板船,藉助月色,沒有任何照明,偷偷地駛向了明軍城堡下面的懸崖海面。

等靠近懸崖之後,一個個身穿夜行衣的倭人便在柳生十兵衛的帶領下,開始了攀爬。

很顯然,他們都是有備而來的,身背長劍,手中握著匕首,插入岩石縫隙中,甚至連他們的鞋,都是特製的,腳頭帶有匕首尖的那種,可以尋找懸崖縫隙,用力踢出凹槽來踏足。

松平信綱沒有睡,哪怕他壓根看不清懸崖那邊的情況,也還一直盯著那邊。甚至都還讓他的親衛,也盯著明軍靠近懸崖這邊的城頭,一有風吹草動就要提醒他。

如果柳生十兵衛爬上了懸崖,攻進了城堡里的話,他就必須發出信號,讓他手下最為精銳,也就是德川家光直屬的世襲武士隊發起進攻。

時間慢慢地過去,松平信綱從未覺得,有時間會像他現在這般難熬。

有點擔心,也有點焦躁,甚至都讓他坐不住而站起來來回走動。不知道多少次,他都在心中向天照大神祈禱過,希望保佑柳生十兵衛能成功。

實在是已經打了好多天了,無不證明,這明軍城堡的防禦是在太堅固,只有寄希望於這次的偷襲,才可能在短時間內拿下明軍城堡。

……

懸崖這邊,已經有好些個倭人武士掉落懸崖,發出「嘭」的砸水聲。

這讓柳生十兵衛很是提心弔膽,就怕被城頭上的明軍發現異常。

不過好在明軍大概死都想不到,他們會爬懸崖發起進攻,因此,城頭上一直靜悄悄的,唯有其他幾面城牆那的喊殺聲,響徹在這片夜空。

看來是自己多擔心了!柳生十兵衛心中想著,這落水的聲音,在那喊殺聲的掩護下,其實很微弱,也只有他們這些最靠近的人,才能聽到一些動靜而已。城頭上的明軍,估計注意力都在其他三面城牆上,不大可能會注意這邊的。

心中這麼安慰著,柳生十兵衛就繼續小心地爬著。如果他掉下去,那這臉就有點丟大了。

好在一切順利,天還沒亮的時候,他第一個爬上了懸崖,到達懸崖頂上的城牆根下。

側耳傾聽,城牆上面依舊沒有任何動靜。很顯然,這裡的明軍壓根想不到會從懸崖上攻上來,因此壓根沒有一點防備。

呵呵,明軍肯定沒想到,我大倭國武士的厲害,今日,定然要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神兵天降!

柳生十兵衛心中欣慰而得意地想著,同時無聲地示意,後面爬上來的其他倭人不要發出聲音。

慢慢地,越來越多的倭人爬上了懸崖,貼著城牆根在休息。

柳生十兵衛等到發現懸崖上只有少數幾個還在爬,大概有一百多人已經上來之後,便擔心夜長夢多,不再等待,當即發起了進攻的信號。

於是,一個個的倭人黑衣人,從腰間解下纏繞著的飛爪,「嗖嗖嗖」地一個個甩上去,發出了鋼鐵碰撞到石頭的響聲。

這個時候,就是拼速度了,這些倭人黑衣人確實動作敏捷,就像一個猴子一樣,立刻快速向上攀爬。

好在這邊的城牆也是最矮的,他們一下就爬了上去,翻身上城牆的同時,一個個還都抽出了後背的長劍,腳落實地的同時,手握劍柄,準備大開殺戒。

這其中,柳生十兵衛就身先士卒,第一個躍上城牆的。這榮譽,也只能屬於他。在後世的倭國歷史書上,又將為他自己增添傳奇的一筆。

可誰知,柳生十兵衛的腳才剛落實地,眼睛一看去,頓時,一下子傻眼,心涼的,不要不要的。

就見在這段城牆的里側,一排排的明軍,或者蹲在那裡,或者站在那裡,每個人的手中,都舉著黑乎乎的火槍,正對準著他們。就好像他們早就在這裡恭候多時,等待著他們的到來一樣。

看著眼前的那些火槍,柳生十兵衛忽然想起來了。明軍的火槍,根本不用點火繩,這也就是說,在黑夜中壓根不會暴露,卻能立刻開火射擊。

感受著手中的劍柄,不知道為什麼,他又一次想起了那個明軍統帥的話,似乎又在嘲笑他,時代變了,他是個弱智!

正在這時,他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就是他剛才想起的那個聲音:「拋掉武器,跪地投降,否則殺無赦!」

隨後,有人用倭語傳達了這個話。

所有翻身上了城牆的倭人黑衣人,一個個正滿心歡喜的,覺得自己要立下奇功的,結果看到眼前的一幕,聽到那殺氣騰騰的話,頓時就全都傻眼了。

他們真的想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這邊可是懸崖啊,明軍怎麼會早有準備的?又不可能有人通風報信,為什麼,為什麼明軍早就在等著了?

這一刻,包括柳生十兵衛在內的人,都絕望了。

就算他們自以為是,覺得他們的劍技在倭國算是最厲害的了,可是,面對這一排排的火槍,他們也沒狂妄到能刀槍不入!

投降,對柳生十兵衛來說,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板載!」柳生十兵衛紅了眼睛,大喊著向明軍發起了衝鋒。

「呯呯呯……」

招待不速之客的槍聲隨即響起,月色之下,一排排的槍口,噴射出了火舌,收割著眼前這群倭人偷襲者的狗命!

只能說,倭人太過有僥倖心理了。他們不清楚,所謂的百戰精銳,就是真正的百戰精銳,又怎麼可能會忽略這邊的懸崖。

看到夜色之下,懸崖頂上忽然亮起的火槍噴射場景,正在盯著看的松平信綱頓時一下跌坐到了椅子上,他心中明白,偷襲大概率是失敗了!

果然,第二天天亮的時候,柳生十兵衛的首級,便被明軍用竹竿舉得高高地,立在城牆之上示威。所有倭人都知道,他們的大目付大人被明軍擊斃了!

本來士氣就不高的倭軍,看到了柳生十兵衛的首級之後,士氣頓時就更低了,就算有督戰隊,明顯都不肯再拿命進攻。

對此情況,松平信綱也非常無奈,只好下令圍而不攻,就只有寄希望於伊達忠宗那邊能取得勝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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