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主沒見過老夫，老夫卻見過司主。」張夢還伸手肅請：「請——！」
袁紫煙道：「這是我家老爺。」
「南王殿下？」張夢還臉色一變，忙抱拳：「失敬失敬！」
「張老不必客氣。」李澄空抱拳微笑。
張夢還感慨道：「真是蓬蓽生輝，能得見南王殿下真顏，幸甚幸甚！」
李澄空笑著搖頭。
他沒有過多的客氣，這般的尊敬已經司空見慣，人的名樹的影，他現在的名氣確實已經到了如雷貫耳的程度。
袁紫煙在腦海里跟李澄空說道：「老爺，這張夢還也忒客氣了吧？」
「嗯。」
「這麼客氣，還真不好意思施展手段呢。」
「那就好好聊一聊吧。」
「給他好處？」
「見機行事吧，看看他到底喜歡什麼，投其所好，如果實在不行，也不必太勉強，讓大明寺施展神通吧。」
「是。」
一行人進了張府。
到了大廳里坐下，上了茶。
「不知南王殿下大駕光臨，有何貴幹？」張夢還呵呵笑道：「都說南王殿下已然飛升，後來又說是謠言，現在看來，人言不可信吶。」
李澄空點頭：「此事一直沒對旁人說，其實也不是謠言，我當時確實飛升，但在關鍵時候又折回來，不舍這滾滾紅塵，不舍妻兒，唯有放棄飛升，留在這世間。」
張夢還頓時受寵若驚。
他沒想到李澄空竟然跟自己分享如此大奧秘，忙問：「飛升竟能折回？」
李澄空笑了笑：「那要看自己的本事了。」
張夢還若有所思。
李澄空笑道：「換成張老，恐怕也不捨得吧？妻兒老少都是莫大的牽掛。」
張夢還想了想，苦笑道：「不瞞殿下，我還真不好說，這世間雖諸多留戀，可想想另一個世界，想想與天地同壽，實在難以抗拒。」
「嗯，到了年紀，確實更想長壽。」李澄空頷首。
袁紫煙道：「張老，既然想長壽，為何不答應大明寺的和尚吶？」
張夢還微怔，苦笑道：「原來南王殿下與袁司主是來做說客的。」
袁紫煙嫣然一笑：「不瞞張老，我們與大明寺有些瓜葛……沒想到令公子竟然是大明寺高僧轉世，這可是莫大的機緣吶。」
「唉……孽緣吶！」張夢還嘆息。
袁紫煙道：「張老應該知道大明寺的武學，轉世修行，生生世世吧？」
張夢還點點頭。
「那還有什麼可猶豫的？」袁紫煙笑道：「這樣的好機會難道不抓住嘍？」
「可我對佛法……」
「不管信不信，大明寺的修行秘術是確定無疑的。」袁紫煙搖頭道：「這樣的好機會，旁人羨慕都來不及。」
「可那還是我的孩子嗎？」張夢還嘆道。
一旦蘇醒了前世記憶，那麼，他還認不認自己這個爹？
袁紫煙抿嘴笑道：「原來如此！」
李澄空點點頭。
這一點兒確實是莫大的疑慮，如果蘇醒了前幾世的記憶，恐怕對現在這個爹娘就沒那麼親近了。
畢竟前世還有父母，甚至父母猶在。
袁紫煙道：「我聽說，十八歲的時候才會蘇醒前世記憶，有這十八年，足夠培養感情啦。」
「十八年的感情，怎比得上數十年？」
「十八歲後就出家，哪有時間再培養感情？」袁紫煙擺擺玉手道：「況且，不管怎樣，他都是張老你的孩子，將來你們張府遇到麻煩，難道會袖手旁觀？張老你不只有這一個孩子吧？」
「老夫只有這一子。」張夢還苦笑。
袁紫煙訝然：「老來得子，大喜呀！」
怪不得張夢還斷然拒絕呢，老來得子，對孩子看得更珍貴，還要傳承張家的香火。
種種因素加在一起，不想讓這個孩子出家為和尚也是理所當然。
張夢還撫髯而笑。
李澄空沉默不語。
到了這一步，確實不宜再勸。
袁紫煙道：「張老你得加把勁了，既然有一，那就會有二有三，再生倆孩子，這個終究是大明寺弟子的。」
張夢還臉色微變。
袁紫煙搖搖頭：「你以為不讓他們靠近，張公子就不會蘇醒前世的記憶？」
「還會蘇醒？」
「要不然說大明寺的武學玄妙呢。」
「唉……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喲！」張夢還長長嘆息。
袁紫煙在腦海里跟李澄空說道：「老爺，我不相信大明寺的和尚會眼睜睜的任由智度醒不過來。」
「嗯。」李澄空頷首。
大明寺的和尚再嚴守戒律，也不會任由智度陷入胎中之謎而混昧一生。
張夢還一直不停的嘆息。
袁紫煙搖頭。
張夢還忽然看向袁紫煙：「袁司主可有辦法助我一臂之力？」
「嗯——？」袁紫煙一怔，隨即失笑道：「張老，我是來勸你的，怎反過來了？」
「司主，小兒資質絕世，可以拜入司主門下。」張夢還道。
袁紫煙明眸閃了閃。
她忽然心動了。
所謂皮囊乃渡河之寶筏。
佛家既視皮囊為拖累，需得超脫，也重視皮囊，視皮囊為超脫之利器。
智度和尚轉世投胎，肯定是一個好皮囊，資質一定是絕頂的好。
自己若能取而代之，收其為徒，智度還真未必會蘇醒前世的記憶。
即使蘇醒了，還是自己的徒弟。
李澄空輕咳一聲。
袁紫煙眼波又一閃。
即使李澄空沒在腦海里說，她也知道這一聲輕咳的意思：李澄空是提醒她別做美夢，此法不可取。
她無奈的搖搖頭：「張老，恕我不能答應，他只能是大明寺的弟子，不可更改了。」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張夢還露出無助神色。
袁紫煙笑道：「張老，他不管蘇醒沒蘇醒前世記憶，身體里流的血都是你的血脈，這一點是沒辦法改變的。」
張夢還慢慢點頭。
袁紫煙道：「他能成大明寺的高僧，你們張家也會受益，就聽我的，再生幾個孩子便是。」
「唉——！」張夢還再次嘆息。
如果那麼容易有孩子，也不會現在才有了。
「既然張公子早晚都會蘇醒前世記憶，那為何不給他創造一個更好的條件呢，也不負父子一場，」袁紫煙道：「註定是抓不住的，那就鬆開手吧，這便是佛法所講的機緣。」
「……好，我聽袁司主的。」張夢還緩緩點頭，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袁紫煙笑道：「好，這個人情我記下啦。」
她羅袖滑出一塊玉佩，遞給張夢還：「有什麼麻煩，拿這玉符來尋我。」
「多謝袁司主！」張夢還毫不猶豫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