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5章 大旱

李澄空道:「玉箏你一直沒能制住他們,其實是對的。」

宋玉箏斜睨他:「你不是說反話吧?」

「你縱使惱怒,也沒用你的皇權而強壓。」李澄空笑道:「這一點兒最重要,做得極好。」

帝王一怒,血飄十里,這是皇帝的威權。

可宋玉箏身為皇帝卻並沒用這種權勢壓人,這就開了一個好頭。

皇帝一旦威恣用權,所有大臣都會戒懼,戒懼之下便會敬而遠之,不會傾心相助。

離心離德之下,治理天下豈能用心?各有各的小算盤,最終皇帝成了獨夫,一人以治天下,怎麼可能做到?

恩威並施,公正嚴明,這八個字說著容易,做起來卻艱難無比。

身為皇帝,宋玉箏不以一己之喜怒而賞懲,明明對這些大臣們恨得牙根痒痒,可沒有把柄之下,就只能忍著恨意慢慢周旋,很反人性。

宋玉箏道:「這也是從獨孤姐姐身上學來的。」

兩女有過不少交流,對於治理天下,及與群臣周旋,獨孤漱溟頗有心得。

宋玉箏深受觸動與影響。

尤其是皇權不可輕用,皇權如頭頂高懸的天子劍,最有威力的時候便是懸而不落的時候。

一旦落下,便少一分威懾,落下的次數越多,威懾力便減弱一分。

所以她縱使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宰了他們,可沒有把柄,他們沒違律法的情形下,還是強忍著。

她身為皇帝,需得帶頭維護律法的威嚴,增強律法的威嚴,這才能安定人心,井然有序。

「不過也不能一味用柔。」李澄空笑道:「別想著以柔克剛,你現在可是皇帝。」

宋玉箏蹙眉看他。

李澄空道:「可以弄一場大巡查,從上到下,遍查貪腐與重罪,他們禁得住查,他們的家人呢?或者他們的親朋好友呢?」

宋玉箏遲疑。

李澄空笑道:「如果都禁得住,持身清正之極,那也就無話可說。」

「如果查到他們的親朋好友,家人子女呢?」

「那當然就按律法來。」李澄空道:「該怎麼罰怎麼罰,絕不能姑息。」

「這樣……」

「查出問題,他們威嚴必受打擊,呼風喚雨的本領弱上幾分,他們能老實一點兒。」

「就怕查不出問題。」宋玉箏搖頭道:「他們會越發得意與猖狂!」

李澄空笑道:「真要如此,他們猖狂又如何?」

「嗯,那就如此。」宋玉箏緩緩點頭。

「讓紫煙助你一臂之力,協同朝廷的巡察司。」

「燭陰司在武林,能查到朝廷之事?」

「現在燭陰司可不是從前的燭陰司了。」李澄空搖頭道:「弄得越來越大,耳目遍布。」

「那倒要領教領教。」宋玉箏笑道。

——

南王府別院

李澄空坐在院中小亭里,一手持書卷,一手拈起一塊糕點送到嘴裡。

恰在此時,淡淡幽香中,獨孤漱溟輕盈飄進來,坐到他對面。

李澄空放下書,笑道:「夫人下值了?」

「我聽說宋妹妹想退位?」獨孤漱溟直接問道。

李澄空瞥一眼袁紫煙。

袁紫煙扭過頭去,裝作沒看到他目光。

「是真的嗎?」獨孤漱溟道:「你看紫煙幹什麼!」

「她只是一時意氣,現在改主意了。」李澄空收回目光,對獨孤漱溟笑道。

「宋妹妹看來是到極限了。」獨孤漱溟輕輕搖頭嘆道:「撐不住了。」

李澄空點點頭。

皇帝承受的壓力是極大的,還要約束自己,使壓力不能外泄,更是難受。

「老爺你怎麼說的?」

「替她出了一個主意,來個大巡察。」

「她根基未穩,鬧得這麼大,就不怕群臣聯手對抗反對?」

「他們如果不蠢就不敢。」

「為了權勢地位,再聰明的人也會犯糊塗的,利令智昏也。」

「那正好。」

「夫君你這用心也真夠狠的。」獨孤漱溟搖頭。

李澄空笑道:「夫人與玉箏你們太過仁慈,需得剛柔並濟才好,一味懷柔不是道理。」

「唉……」獨孤漱溟搖頭:「他們也不易,勞心勞力,耗干心血。」

李澄空笑道:「夫人你那邊已然是君臣相得,和氣融融,玉箏這邊還不成。」

大月朝臣們是因為自己震懾,徹底息了不該有的心思,所以才能安安份份,覺得有這麼一位仁善的皇帝也不錯,儘管是女皇帝。

大雲卻還不成。

宋玉箏的震懾力還差了一點兒,沒辦法讓他們徹底臣服,所以暗自較勁。

「唉……」獨孤漱溟搖頭道:「做皇帝太不易。」

李澄空道:「還有更難的呢,夫人且要注意了,今年大月境內會逢大旱。」

「大旱?」

「百年未有之大旱。」李澄空神色漸漸凝重:「恐怕現在的大月是無力承受的。」

獨孤漱溟臉色也嚴肅起來。

雖然朝廷有欽天監,負責觀測天象與預測凶吉,可她更相信李澄空的觀測。

「會有多旱?」

「如果沒有防備的話,恐怕會顆粒無收。」李澄空搖頭:「現在就得開始修水渠了。」

隨著對天地之力的了解加深,他的觀星術與對天地的感應也在變強。

原本看不出這場大旱,現在卻能看出了。

「修渠……」獨孤漱溟黛眉輕蹙。

袁紫煙道:「夫人,修渠是好事吧,利國利民,百姓也不會反對吧?」

獨孤漱溟輕輕搖頭:「修渠花費巨大,朝廷往往撥一百兩銀子,經過層層盤剝,落到修渠上的不過十兩而已,國庫現在沒有太多銀子。」

「夫人,你的主意不會打到我們王府的銀子上吧?」李澄空笑道。

「如果攤派到百姓頭上,恐怕怨聲載道,民意沸騰。」獨孤漱溟蹙眉道:「所以只能借銀子。」

「不如跟百姓借。」李澄空道:「發行國債。」

他將前世的國債說了一番,聽得獨孤漱溟連連點頭,若有所思。

袁紫煙笑道:「老爺你也忒小氣,借銀子給夫人又如何。」

李澄空哼一聲:「舉國修渠,豈是我們小小的王府能撐得住的?」

獨孤漱溟點點頭道:「確實如此,還是得用國債,還是朝廷跟百姓借銀子吧。」

袁紫煙看一眼李澄空,抿嘴笑笑。

南王府的財富可不是人們想像的那麼多,是比那多得多,多不勝數。

南王府有玉礦,而且不僅一座玉礦,儘管老爺用去很多玉,大部分還是賣出去了。

這是一筆極驚人的財富,更何況除了玉礦還有一些其他的礦。

別說外人,便是自己這個燭陰司的司主也沒辦法弄清南王府到底有多少銀子。

「筆墨。」李澄空道。

袁紫煙忙起身去屋裡拿來筆墨紙硯,玉手磨硯,然後又鋪好紙箋,雙手端起筆遞給李澄空。

李澄空接過筆,筆走龍蛇,一幅地圖很快呈現在三人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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