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傲霜明眸微眯。
她清冽的目光在武晉英俊臉龐掃來掃去，雪白細膩的嘴角慢慢下撇。
武晉強抑轉身的念頭。
在這盈盈眼波之下，自己莫名的不自在與心虛，好像做了大逆不道之事。
這盈盈眼波里的譏誚越來越濃烈，自己莫名的臉熱，開始發燙。
自己這事確實做得不地道，周傲霜替孟師叔報了仇，天羅山反而要藉機陷害一把周傲霜。
「臉厚心黑，你們三大宗弟子的通病，武公子，看來你還沒染上！」周傲霜似笑非笑。
武晉越發不自在。
這是說自己臉皮薄？
如果女子臉皮薄，易害羞，那便是好話，可說男子，那往往形容一個男人像大姑娘一般，便不是好話了。
「武公子，」周傲霜道：「驅狼吞虎，好處都讓你們天羅山佔了，你覺得這如意算盤打得響嗎？」
她覺得武晉還是有點兒羞恥之心的，能講道理。
不像那些老油子，臉厚心黑，刀槍不入，唯利是圖，跟他們講理沒用。
他們只講自己的理，不理別人的理。
武晉輕咳一聲。
他當然知道這算盤打得太如意，燭陰司又不傻，怎麼可能輕易入轂。
周傲霜一擺玉手：「罷了，我不想聽假話。」
武晉頓住。
周傲霜道：「那些敷衍的廢話我聽得難受，你也說得難受，還是別說了，我們兩相成全吧。」
武晉沉默一下，嘆道：「周姑娘，那我就說實話吧，這確實是你們燭陰司的機會。」
周傲霜似笑非笑。
「我看得出來，燭陰司行事正派。」武晉道：「這才跟姑娘你說實話。」
「燭陰司自然是執正辟邪。」
「五行宗死灰復燃，看似是燭陰司的機會，其實是危機。」
「嗯——？」
「我們三宗內耗得厲害，所以你們燭陰司有恃無恐，想逐個擊破。」
「嗯。」周傲霜沒否認。
先收洞仙宗，再是白雲峰，然後便是天羅山，一步一步蠶食掉三大宗，則整個天下武林皆入燭陰司。
「可五行宗一來，我們三宗面臨生死威脅，必然齊心協力，在我看來，恐怕會先滅了你們燭陰司，再專心應對五行宗。」武晉緩緩說道。
周傲霜發出一聲冷笑。
三大宗聯手又如何？燭陰司何懼之有！
武晉誠懇的道：「周姑娘，五行宗是燭陰司的投名狀，也是最好的機會，恐怕也是最後的機會。」
「燭陰司如果滅了五行宗，損失巨大，你們三宗不會趁機聯手滅我燭陰司？」周傲霜再露譏誚神情。
武晉一怔。
他念頭在腦海里疾轉，轉來轉去，實在找不到三宗不趁機滅燭陰司的理由。
依照他對宗主的了解，絕不會放過這機會。
周傲霜忽綻笑容，發出一聲輕笑。
她覺得這武晉挺有意思的。
資質確實是高，也傲氣得緊，但是個實誠人，不喜說謊，與陳正廷他們所說的不一樣。
豈不知武晉對她怦然心動，不想對她說謊。
「啵啵啵啵……」忽然虛空傳來脆響，如幾塊小石子分別擲進湖裡。
「砰砰……」虛空出現幾個黑袍老者，紛紛墜落入湖，砸得水花四濺。
他們分布於周傲霜武晉所在小亭的四周。
武晉臉色微變。
自己先前毫無所覺，竟然被潛伏於四周，而精擅歸虛訣的孟師叔還未恢複，那只有五行宗的人。
他細數一下，落入湖裡的一共是八個。
他們砸開了水花之後，開始緩緩上浮，如八團墨水般浮在湖水裡。
周傲霜輕笑一聲道：「五行宗這幫傢伙，反應倒是挺快的，你們故意透漏的消息吧？」
如果不是有人故意透漏，五行宗反應怎會如此之快，昨天殺的，今天就找上來。
武晉沉默不語，既心虛也不想說謊，只盯著八個老者看。
他們一動不動浮在湖水上。
周傲霜一揚手。
一個黑袍老者頓時拔高而起，然後飄落到小亭里武晉的腳下。
武晉低頭看，又彎腰探一下氣息，抬頭看向周傲霜：「死了？」
周傲霜頷首。
武晉神情凝重的起身。
另七個黑袍老者也一一飛起，飄落到他跟前，與先前的那個疊在一起。
武晉卻沒看他們，看的是四周。
這八個黑袍老者是怎麼無聲無息被殺的，是誰動的手？自己毫無所覺，如果要殺的是自己，能不能擋得住？
一股寒氣從尾閭衝起，瞬間衝到後腦勺，周身汗毛一下豎起。
周傲霜朝這一疊屍首指了指，嫣然笑道：「武公子，如何？」
「……佩服。」武晉抱拳勉強笑笑。
他自問天羅山是做不到的，五行宗高手詭異莫測，難纏之極。
可看燭陰司，殺之易如反掌。
周傲霜道：「武公子你現在還覺得三宗聯合，有把握滅掉我燭陰司？」
武晉沉默。
如果說有把握，就是睜眼說瞎話。
換成自己有如此強絕力量，便可逼退一宗，然後再逼退另一宗，甚至三宗皆逼退，然後逼其加入燭陰司。
周傲霜輕笑一聲道：「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你便是說給你們宗主聽，他也不會聽勸的，是不是？」
武晉繼續沉默。
周傲霜確實說中了。
宗主是極自負自傲的，自己說了，他即使相信，也未必接受，會不服氣，反而激發鬥志。
周傲霜道：「如果你們天羅山咄咄逼人，那我們只能先對你們下手了。」
武晉皺了皺眉。
他感受到了周傲霜的威脅與居高臨下。
這種滋味很不舒服。
從來都是自己居高臨下跟別人說，即使宗主跟自己說話，也是平等視之。
「為了你們天羅山好，你該做出點兒什麼。」
「做什麼？」
「你加入燭陰司如何？」
武晉勃然色變，一拂袖子：「周姑娘慎言！」
周傲霜發出一聲輕笑。
武晉肅然道：「周姑娘，我天羅山的底蘊之深，遠非洞仙宗可比，全力與燭陰司為戰，燭陰司也必損失慘重！」
周傲霜道：「我看武公子你是信人，不像別人那麼無恥，就跟你說實話吧，如果你天羅山真要與我燭陰司為敵，那第一步，會先除掉你們宗主。」
武晉臉色陰沉欲滴。
周傲霜再次嫣然笑道：「你們宗主擋不擋得住？」
武晉緩緩道：「若宗主被你們所害，那便是不死不休！」
「好像現在就罷休似的。」周傲霜不在意的笑笑。
武晉陞起一股無力感。
天羅山確實威脅不到她，甚至是她在反過來威脅自己，武林之中，強者為尊！
周傲霜明眸忽然亮了一下，輕笑道：「好了，現在你們不必擔心五行宗了。」
「嗯——？」
「我家老爺已經把五行宗滅了。」周傲霜淡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