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周傲霜忙道。
李澄空停住。
周傲霜遲疑的看著他。
李澄空笑道：「是覺得那心法有問題？」
「這心法沒問題了吧？」
「你覺得有何問題？」
「好像一坐下去，便不知時間的流逝。」周傲霜蹙眉道：「我生怕一坐，可能就再也沒辦法醒過來。」
「哈哈……」李澄空大笑。
周傲霜卻一點兒沒有笑的意思。
這心法她練著確實很不安，因為太過神妙，超乎想像的神妙，甚至隱隱有長生之意。
她並不覺得長生就是美好之事。
對於一個有著厭世心思，隨時準備離世而去的人而言，最不喜歡的就是長生。
一入定之後醒過來，發現熟悉的朋友皆逝，師父與師姐師妹們都不在，這種滋味更痛苦，還不如早早死去。
李澄空搖頭笑道：「你想多了。」
「果真不會？」
李澄空沉吟：「此功確實會令入定境界極深，從而令元力更純，入定境界一深則感覺不到時間流逝，但也不會持續太久，一個月差不多就會從入定中醒來。」
「一個月……」
「不過隨著修鍊日久，可能也有變化。」李澄空道：「會慢慢延長，但不至於超過一年。」
「一年！」周傲霜皺眉。
一年就太久了。
一個月已經不短，一年……一年能發生太多的事，漱玉小築的興衰可能也就在一兩個月間。
李澄空笑道：「這便是此功的神奧之處，入定之際，時光在你身上的痕迹會極淡。」
「會很長壽？」
「如果不是半路夭折，會比同齡人活得更久。」
「……」周傲霜搖頭不語。
李澄空笑道：「待武功漸強，你會發現世間的樂趣越來越多，自由逍遙，無邊歡樂。」
周傲霜露出一抹嘲笑。
真不知世間有什麼歡樂，唯有痛苦與無聊，孤寂與凄冷而已。
李澄空道：「好好練吧，這是一門奇功，練好了，能追得上紫煙。」
「……是。」周傲霜緩緩點頭。
如果說別的，她可能不在意，可要說追得上袁紫煙，她卻來了動力。
李澄空直接擊中了她的命門。
她從小心便資質卓絕，一騎獨塵，在整個漱玉小築獨一無二，風頭無倆。
年紀輕輕便躋身世間頂尖高手，自然有其傲氣，袁紫煙與她年紀相當，又都是同樣的身份。
她不想差得太多，如果能追得上袁紫煙甚至超過袁紫煙那再好不過。
「去吧。」李澄空頷首，緩緩消失在青蓮上。
青蓮猶在精神之海上飄蕩著。
周傲霜沒有理會，思索著清理內奸之事。
內奸一定要想辦法清除的，否則，家賊難防，麻煩無窮，不知會壞多少事。
「傲霜？」
「哦，師父。」
「出什麼神呢？」
「師父，我們築內有內奸……」她決定跟賀玉瓊先說，此事牽扯極大。
賀玉瓊聽得臉色難看。
「師父，這內奸查不查？」
「……不能查。」賀玉瓊緩緩道。
周傲霜一怔。
賀玉瓊搖頭：「這是過河拆橋了，至少在外人眼裡是這樣，那我們小築的名聲就完了！」
「不能讓這內奸逍遙法外吧？」
「比起小築的名聲，這內奸倒沒那麼重要，洞仙宗看來要退走，誰還敢再來？」賀玉瓊露出笑容。
她覺得僥倖，又覺得萬幸，漱玉小築當真是運氣衝天，竟然有李澄空這般外援。
雖然付出了周傲霜為丫環的代價，讓她一直耿耿於懷，可看到周傲霜如今的狀態遠勝以前，便也漸漸意平。
在她想來，不管什麼身份，只要心境好心情佳，活得更快樂更輕鬆，那就足夠了。
周傲霜臉色沉肅：「師父，我一定要揪出這內奸，絕不放過他！」
「你這丫頭，眼裡揉不得沙子，這哪行！」
「師父，如果放過內奸，對所有人都不公平，一定要揪出這內奸來！」
「一旦鬧大了，人心惶惶……」
「不會鬧大。」周傲霜道：「葉秋葉姑娘能看透人心，能輕鬆辨別出內奸來。」
「那誰是內奸？」
「需得一個一個看。」
「……如果看出來了，別聲張，悄悄處理。」
「是。」
「……唉，你這丫頭現在翅膀硬了，我是管不了你了。」
「師——父——！」
「去吧去吧。」賀玉瓊擺手。
周傲霜抱拳，輕盈離開。
她找上葉秋與袁紫煙，然後發出數十張請帖。
夕陽之下，湖水如錦。
湖上一座水榭里，周傲霜坐在主位，身邊坐著葉秋。
下面是一張張矮几，矮几旁是三三兩兩的小築女婿。
這些女婿們受寵若驚。
他們知道周傲霜的脾氣，眼睛是長在頭頂上的，根本不拿正眼看自己。
沒想到，這位周師妹竟然請他們喝酒，感謝他們對小築的支持。
周傲霜清清冷冷，話也不多，只是喝酒，一口氣要敬遍所有女婿們。
這讓眾人都大感滿意，覺得給足了自己面子，這周師妹還是知道感恩的，沒有白來這一趟。
當敬到陳正廷的時候，陳正廷正色道：「周姑娘，我就不必敬了，敬他們吧。」
他眼中透出心疼與關切，覺得周傲霜喝了太多酒。
雖然不見醉意，可她明眸清亮照人遠勝平常，顯然是有異樣的。
她身上沒酒味兒，顯然是為表誠意並沒運功化酒，否則就會酒香飄逸。
即使是大宗師，可一口氣喝這麼多的酒，也是難受的。
周傲霜淡淡道：「陳公子，多謝盛情，容後再報，請喝了這一杯。」
她說罷一飲而盡。
陳正廷臉色黯淡一下，勉強笑笑，也一飲而盡。
周傲霜頷首，繼續給下一人敬酒。
陳正廷看著她從容而清冷的敬別人喝酒，心中極不舒服，臉色不太好看。
可這個時候，大家都逸興思飛，沒去理會他的心情，跟周傲霜喝酒的機會太稀罕，被周傲霜敬酒的機會更稀罕，怎能錯過？
眾人喝著彩，一杯杯酒喝下去。
直到敬完了最後一人，周傲霜抱拳告辭退出水榭。
葉秋原本站在一旁微笑看著，此時也跟著她一起出來。
「如何？」兩人來到對面的小亭里。
葉秋看她一眼。
「葉姐姐，怎麼啦？」
「不是他們。」
「……不可能！」周傲霜緊抿紅唇。
葉秋嘆一口氣，輕輕點頭：「確實不是他們。」
「……難道是小築弟子？」周傲霜艱難地說道。
葉秋道：「不是他們，那恐怕……要不然，先放一放？」
她看得出周傲霜心中猶豫，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