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螺絲六」奮戰記 6

東京建電的訂單再次展開,雖然一開始因為人手有限實在忙不過來,最後還是順利地上了軌道。

「村正先生說,流動資金下個星期內就能批複。」

交易重新開始之後沒多久,從銀行回來的奈奈子就帶來了這個振奮人心的消息。

多虧了這筆生意,「螺絲六」的業績不同往日,員工也增添了幾名。據原島所說,其他螺絲也打算依次轉到這邊接手,所以營業額應該還會提升。

話說回來,雖然工作的節奏進展得很順利,但逸郎心裡總有一件事非常在意。

為什麼原島會跑來拜託「螺絲六」接下這個單子?

原島說過,是關於成本和質量的問題。

被搶走的生意再次回到「螺絲六」手上,當中的原因到底是什麼,逸郎直到現在還是想不明白。

「那些事都無所謂啦。生意多了,業績也能穩定下來。這不挺好的。」

逸郎曾跟奈奈子說起這件事,結果她回了這麼一句。

此刻,他就在工廠里走著,突然又想起了這件事。

「她說得也是。算了,就這樣吧。」

逸郎嘀咕了一句,不再深究了。

此時梅雨季已經結束,開始進入連日酷暑的七月。在大風扇的鼓吹下,熱氣帶著機油的氣味撫過逸郎的臉龐。他倒也不嫌棄,畢竟這是打小就常常接觸的風。

逸郎伸手探入短袖罩衫的口袋,指尖觸碰到一個堅硬的東西,猛地想起今天早上的一段對話。

由於新添了書桌,奈奈子正著手改變辦公室里的擺設,結果發現有兩枚螺絲滾落到複印機下方,便撿起來交給了逸郎。

「這些,應該是上次原島先生撞倒的螺絲吧。掉在這兒了,下次記得還給他。」

「現在已經沒用了。」

逸郎仔細地端詳那兩枚螺絲,此時正好走到測試螺絲拉伸強度的機器面前,便停下了腳步。

他心裡冒出一個想法,於是把手裡的一枚螺絲裝到機器上,按下了開關。這個舉動也沒什麼特別的意思,真要說的話,應該是出於一位螺絲製作者的習慣吧。

「啪」的一聲,螺絲被折斷了。

逸郎確認了一下機器上顯示的強度,好一會兒無法發出聲音,只能當場獃獃站著。

測試機上顯示的強度,遠遠低於那枚螺絲該有的強度。

逸郎飛快地轉動思緒:那些理應符合美軍規格的螺絲,被運用到什麼地方了?

為什麼要講究成本和質量?為什麼要趕工?為什麼原島沒有說出詳細情況?就在這一瞬間,逸郎終於將原本四分五裂的碎片安置到該有的位置,完全想通了。

他從測試機上取下斷開的螺絲,指尖微微發顫。

不要想。

此時,心裡有個聲音在對他自己說。就照他們說的,製造那種螺絲就行。專註於眼前的生意,老老實實地完成工作就行。製造螺絲的原則,不就是這麼回事嗎?

沒錯,就這麼做。此時的逸郎,將那枚偏離原則的螺絲扔進垃圾桶,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邁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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