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5節

陳靄沒把滕教授勸回家去,反倒被他拉下了水,上網看了成人小電影,還騰飛了一次又一次,把自己搞得精疲力盡。不過那是銷魂蝕骨後的精疲,是身心愉悅的力盡,說不完的暢快,道不盡的愜意,彷彿身體的每個細胞都被一個高明的按摩師精心按摩了一番似的,真箇叫做「通體舒服」,睡得特別香特別沉,連夢都沒做一個。

屈指算來,她今生今世已經騰飛了四大四次了,前三次可以說是天上掉餡餅,她接住吃了就是,但這一次卻是她自食其力,按照滕教授的食譜,自己親自做的餡餅,別有一番風味,很有勞動人民當家做主的自豪,也為今後描繪出一個個豐收年景。

她發現這次騰飛之後,她沒感到太內疚,前幾次站在那裡監視她的那個陳靄,這次似乎處於半退休狀態,只在她完事之後去上廁所時露了一下面,被她在心裡呵斥了一句「看什麼看?我又沒殺人越貨,謀財害命,你管我那麼多幹啥?」,那個陳靄就悄悄退場了。

她沉浸在自娛自樂之中,完全忘了自己對滕夫人許的諾。但滕夫人沒忘,正心急如焚地指望著她呢,昨晚就打了好幾個電話,但她睡得很死,沒聽見,今天上午滕夫人又打電話來詢問戰果。

她拖延說:「正在做實驗,我們下班後再談吧。」

下午她還沒下班,滕夫人的車就等在她的實驗樓下了,一個電話打上來,她只好硬著頭皮下樓去。剛上車,滕夫人就問:「你勸過他了?他怎麼說?」

「他——呃——」陳靄把滕教授有關孩子教育的話轉述了一下,還沒說完,滕夫人就叫起來:「他還好意思說我教育方式不對?他的教育方式才不對!專門跟我唱反調,把兩個孩子往邪路上領。我不讓兩個孩子玩遊戲機,你猜他怎麼著?」

「他——讓他們玩?」

「光是讓他們玩?他專門買了個遊戲機,還有遊戲帶,放在他辦公室里,讓兩個孩子躲在他辦公室玩——」

對這一點,陳靄就不知道該如何評價了,她建議說:「你們兩個人可以找個機會好好談談,畢竟你們的目標是一致的,都是希望孩子好,只不過方式不同而已——」

「他是希望孩子好嗎?他希望孩子好還會讓孩子玩遊戲機?我為這事罵了他不知多少次了,但他會聽嗎?他嘴裡不說,暗中仍然搞他那一套,搞得兩個孩子都不喜歡我,只喜歡他,因為他嬌慣他們,縱容他們,孩子要什麼,他給買什麼,孩子要幹什麼,他就讓他們干,他只要孩子成績好,思想品德方面他全都不管。哼,這兩個孩子,如果不是我堅持嚴加管教,早就被滕非慣上天去了——」

陳靄好了傷疤忘了痛,毛遂自薦說:「那等我有機會了跟滕教授談談,勸勸他——」

但滕夫人似乎不再把她當救命稻草了,沒像上次那樣急切地央告她去勸滕教授,而是深表懷疑地問:「你勸他,他會聽嗎?離婚的事你跟他談了沒有——他怎麼說?可能你勸也不起作用吧?」

「他說——他說他本來不想離婚,想等到孩子上大學了再離——但是——」

滕夫人受傷般地叫起來:「什麼?他說來說去都是想離婚?我看人家說的沒錯,滕非肯定是找下情人了,不然不會這麼鐵了心地要離婚——連孩子都不顧了。男人就是這樣,如果他沒找下情人,他一般是不會跟老婆——分開的。你覺得滕非的情人會是誰?」

「你別聽人家七說八說——」

「會不會是你那個roommate(同屋)?那個小——什麼來著?小杜吧?」

陳靄連忙否認:「肯定不是她,肯定不是她,她馬上就要去P州了,怎麼會是她?」

「她要去P州了?那肯定是她!難怪滕非這次拼死拼活地要搬出去,原來是想跟那個婊子養的去P州!」

陳靄急了:「不是的,不是的,小杜跟滕教授真的沒什麼!」

「那就是小韓!」

「小韓——不是回中國去了嗎?」

「那就是中文學校那個姓李的騷貨——」

這個小李她是聞所未聞,不好替人分辯,而且還有點好奇,不禁問道:「小李——是什麼人?」

「是中文學校的老師。肯定是她!難怪滕非總是搶著送孩子上中文學校呢,原來是跟那個騷貨勾搭上了!等我去找那個姓李的問個明白!」

陳靄慌忙阻攔:「王老師,我覺得——最好不要——去找——李老師——問個明白——一個是沒什麼證據,怕搞錯了,再一個——」

「再個怎麼啦?」

陳靄小心勸道:「再個也怕滕教授覺得你——不講道理——對你印象越發搞壞了——」

滕夫人煩了:「他憑什麼覺得我不講道理?那些婊子養的才不講道理,她們偷了我的丈夫,還不准我去鬧?有種的就別偷,要偷就別怕我去鬧!」

陳靄最怕滕夫人義憤填膺了,只要滕夫人一義憤填膺,她就束手無策了,因為她潛意識裡是相信「理直氣壯」的說法的,覺得理不直的人氣就不會壯,既然滕夫人這麼義憤填膺,那總是有道理的。但她憑直覺又知道滕夫人說得不對,就是不知道哪裡不對,於是張口結舌,不知道怎樣才能說服滕夫人。

她乾脆不再提什麼建議,只默默地做飯,聽憑滕夫人猜這個猜那個,差點為滕教授猜出一個加強排的情人來。

但她沒太在意這個,因為滕夫人猜得越多,越說明是在捕風捉影。老話說「法不責眾」,滕夫人猜出這麼多嫌疑犯來,不可能對每個嫌疑犯下手,也就是猜猜而已,圖個嘴巴痛快。

但她很快就發現自己犯了判斷錯誤,法是不責眾,但滕夫人不是法,所以滕夫人可以責眾,一個一個地責。

有一天,陳靄剛從滕教授那裡吃完飯回來,小杜兩眼紅腫怒氣沖沖地迎上來,劈頭蓋腦喝斥道:「你在外面瞎說些什麼?搞得王蘭香找上門來跟我鬧——」

陳靄糊塗了:「我沒說你什麼呀。」

「你還不承認?她親口說的,是你告訴她的——」

「我告訴她什麼?」

「你告訴她說我——要到P州去了,還說我——跟——滕教授——什麼什麼的——」

陳靄氣昏了,先跟小杜賭咒發誓解釋了一番,然後當著小杜的面就給滕夫人打電話,質問滕夫人:「我什麼時候說過小杜跟滕教授——什麼什麼的?你怎麼——亂講?」

滕夫人絕口不認:「我亂講什麼了?我提都沒提過你的名字,肯定是那個賤貨自己心虛——」

陳靄更糊塗了,不知道究竟是小杜在撒謊,還是滕夫人在撒謊,或者兩人都在撒謊,她沒法追究,只好白白挨了小杜一通訓斥。

小杜肯定向滕教授撒嬌了,因為小屈又奉命來保護「滕教授的女人」。好在小杜很快就離開了D市,去了P州,滕夫人不可能追蹤到P州去,小屈保護「杜嫂」的任務勝利完成。

陳靄鬆了口氣,但小屈很快就又有了任務,還是保護「滕哥的女人」,這次是「李嫂」,也就是中文學校的李老師。

這事是滕教授告訴她的,據說滕夫人特地選在李老師在中文學校教課的時候去鬧,直接闖進教室里,一把蒿住李老師的頭髮就往教室外拖,幸虧李老師死抓著桌子腿不放,才沒被滕夫人拖到教室外痛打。

中文學校的人告狀告到滕教授這裡來了,要求滕教授管管自己的老婆,滕教授建議李老師求助法律,向警方報案。

但李老師不願意報案,說自己是C大一個中國學生的家屬,F2簽證,不能在美國工作,按理說不能任職於中文學校,除非是不要報酬,義務教課,但中文學校付了李老師工錢的,所以中文學校和李老師都決定不報案,免得把事鬧大了,中文學校會擔個非法僱人的罪名,而李老師會擔個非法打工的罪名,大家都吃不了兜著走。

中文學校為了避免麻煩,還勸李老師辭職,或者義務教學,李老師無奈,只好辭掉了中文學校的教職。滕教授也無奈,只好派小屈保護李老師。

陳靄很同情李老師,覺得李老師太可憐了,當著自己學生的面,被人抓住痛罵,還被扯得披頭散髮的,這多丟人啊!可以斷定,李老師被人拖倒在地,抓著桌子腿不放手的形象,肯定沒法從孩子們的腦子裡清洗出去了。現在李老師工作也搞丟了,還成天提心弔膽,怕王蘭香繼續找來鬧,還怕美國移民局追究非法打工的事,說不定連滕教授的氣味都沒聞到過,白背了一個名,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

陳靄正在為李老師唏噓,未曾想下一個就輪到了她自己。

那天晚上,陳靄從滕教授那裡回來,剛進門,還沒來得及關門,就見一條黑影閃了進來,她定睛一看,是滕夫人,她還以為滕夫人是來找小杜鬧事的呢,連忙聲明說:「小杜已經到P州去了——」

結果滕夫人指著她大聲罵道:「好你個婊子養的!你偷人偷到老娘頭上來了?我說怎麼滕非這段時間這麼鐵了心要離婚呢,原來是為了你這個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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