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鳳翔雲天 第三百一十七章 衛洛原是越四公主?

那老者從鼻中,發出了幾聲哧哧聲表示唾棄後,見衛洛沉默,又怒吼道:「你這婦人,自稱博學,豈不知自古以為,因妻妾子女相爭而敗國敗家者,只是一二?你怎麼憑此一二,便否定千百年來的慣例?你怎麼憑此一二,便堵去君侯多子多孫之道?」

他說到這裡,重重一哼,長袖一甩,坐在了榻上。

眾人都看向衛洛,等著她的回答。

衛洛沉默了。

不管她如何擅於口才,這時刻,她已有點束手無策。

這時,又一個晉國賢士站起來,這是一個中年人。他朝著衛洛雙手一叉,恭敬地說道:「夫人才智過人,遠勝過世間婦人。夫人又何必與區區姬妾相爭?夫人自是夫人,姬妾自是姬妾。眾姬與夫人相比,正是雲和泥,明月和螢火蟲。夫人之子,自是尊貴非凡,姬妾之子,卻可替君侯留下血脈。本可相安,何必強求?」

這人說很動聽,很動聽。

他的話音一落,原涇陵府中的眾賢士,紛紛點頭稱是。

不止啥他們,連諸國權貴們也在紛紛點頭。

衛洛卻是苦澀一笑,當然,這樣笑著不止是她,在座的眾人中,還有一個素,也是這般苦笑的。

因為,他和衛洛都知道,衛洛雖然現在是夫人,但是,誰也不能保證她永遠都是晉夫人。這個時代,今日夫人明日姬妾後日白骨,實是尋常事。畢竟,衛洛這個夫人的背後,沒有一個強而有力的國家!

只要君侯的寵愛不在了,就算她武勇再是不凡,智慧最是出眾,也有的是辦法輕易的把她拿下,把她化成一堆白骨。

至於尊貴,別的大國的公主嫁過來後,必是平妻。她們的身份,必與衛洛這個夫人一樣的尊貴。

因此,這個晉國賢士的話,只是一番奉承後的敷衍。他這話,是男人們安慰心有不甘的愚蠢女人的,是經不起推敲的。

在眾人的盯視,在那晉國賢士的殷殷期待中,衛洛勉強笑了笑,她眼珠子轉溜著,有點著急地思索著對策。

這時,那晉國賢士再次開了口,他向衛洛叉著手,語重聲長地說道:「多子多孫是強盛之道,夫人以一人之力,能生多少子女?夫人若能多得姬妾相助,夫人之子女若能多得兄弟之助,豈不再無煩惱?」

衛洛聞言,冷笑一聲。

正在這時,一個太監尖嘯的聲音傳來,「越侯到——」

「西吾侯到!」

……

那太監尖而急地喝聲,打破了凝滯的氣氛,使得本來盯視著衛洛的諸人,一起轉過頭看向殿門處。

衛洛也是。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暗暗想道:幸好,幸好被人打了一個岔,我且想想,我且想想怎麼反駁回去。

在衛洛急速的尋思中,大開的殿門處,一眾劍客賢士,簇擁著一個有點俊秀的中年人走了進來。這便是衛洛見過的越侯了。

在越侯的後面,是同樣被劍客賢士簇擁的西吾侯等人。

越侯含著笑,緩步向越國的席位走去,在他的身後左右,還有隨他一道出國的各位越地權貴以及兩個宗師。

越侯走著走著,打量著涇陵的目光,淡淡地瞟向了衛洛。

便是這一瞟!

突然間,越侯站住了!他臉色先是一白,瞬時又是一紅。他行進中的腳步突然一頓,便這麼略略轉頭,錯愕的,不敢置信的,一動不動地盯著衛洛!

他是如此的驚愕,那不敢置信的表情,那劇烈變幻的臉色,令得一直關注著他的大殿眾人,齊刷刷地一驚。

無數雙目光,怔忡地看向越侯。然後,順著越侯的目光,看向坐在涇陵身側的衛洛。

早在越侯向衛洛看來時,衛洛便感覺到了他目光中的異樣。此時此刻,她對上越侯那扭曲的,變幻莫測的臉色,豈能不知道事情有變?

「咚咚——咚」

衛洛的心,急促地跳動起來。

她的手腳一片冰冷,背心冷汗涔涔而下,此時此刻,她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越侯識得我!越侯識得我!

瞬時,自從到了這個世界後,藏在她內心深處最大的恐慌,最大的不安,已如巨浪般衝天而起!

她的口中泛苦,自從她與殷允去過一次越侯宮,看過原身所居的環境後,她便安心了!她以為她安全了!她以為憑越四公主的地位,她的影像,她的存在,早從越人的心中挖去了。

她以為安全了的!

可是,在這個時刻,在萬眾矚目中,越侯卻這麼驚愕,這麼難以置信,這麼無法自抑的,激動地看著她!

衛洛的櫻唇顫抖著,她的眼角已經瞟到,涇陵的臉色沉凝了。

越侯盯著衛洛,目光直直地,近乎無神地瞅了她一陣後,突然腳步一提,向涇陵大步走來。

隨著越侯越走越近,衛洛的臉色已是越來越白。

大殿中,眾人紛紛交頭接耳,議論不休,「此時何也?」

「睹其狀,察其形,越侯似與晉夫人相識。」

「聞晉夫人乃一已滅亡的小國公主,莫非,此言有假?」

……

此起彼伏的議論聲中,越侯大步走到涇陵面前。

當他站定時,越侯的臉上的驚愕渾然不見,呈現在他臉上的,只是滿臉滿臉的喜悅,歡樂和得意。

他得意洋洋地來到涇陵身前三步處,先是朝衛洛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然後,他轉向涇陵,雙手略叉,朗聲說道:「君侯過矣!」

他一開口便是指責。

涇陵臉色沉靜地看著越侯,他的薄唇抿得很緊。見越侯吐出這幾個字後,便得意洋洋地瞅著自己,等著自己發問,涇陵的薄唇扯了扯。

涇陵沒有發問,他只是淡淡地盯著他,把得意洋洋的越侯晾在當地!

越侯先是一怔,接著,臉皮有點發紅了。

他轉向衛洛,盯著她,聲音一提,語調中帶著傷心地問道:「遺兒,父侯一直以為你於出嫁之時,便死在楚境!原來你早被你的夫君迎在身邊。如此大事,你豈能連為父也不告知?」

越侯的語調中,傷心中帶著嘆息,當然這種傷心也罷,嘆息也罷,顯得十分的假。

他這句話雖然沒頭沒尾,可是,不管是涇陵,還是在座的眾人,都是世人中聰明者。他們只是略一沉思,便已反應過來了!

莫非眼前這個晉夫人,便是那個四年前,在楚王的指使下嫁給公子涇陵的越四公主么?

可是不對啊!這幾年來,涇陵一直當著世人宣稱,他的妻子早已死在楚境!為了此事,你還曾再三質問過楚王!是了,楚王為了表示歉意,還把越嫡公主也許給了他,當時的公子涇陵,以楚王和越人侮辱自己為由,把越嫡公主給拒了。

如果眼前這個晉夫人便是越四公主,那豈不是說,這幾年來,堂堂公子涇陵,一直在世人面前演戲,編造謊言?

堂堂丈夫,怎能手段如此卑污?

一時之間,眾人又驚又愕,看向涇陵的眼神中,已滿是指責和不屑!

衛洛蒼白著臉,她一動不能動地看向身前,身軀微顫的涇陵!

這時刻的涇陵,臉色時而蒼白如紙,時而漲得通紅!如他這樣的人,縱使劍架在脖子上,也是不動如山的。

可是這一刻,他那總是沉凝威武著的身形,卻如一個最脆弱的嬰兒一般,顫抖著,不停地顫抖著。

他緩緩地回過頭來。

就當著這麼多人,就在這麼重大的場合,他竟是不管不顧,什麼都不能思想地回過頭來看向衛洛。

他的眼神中,儘是不敢置信他的俊臉扭曲著,頰邊的肌肉頻頻跳動。

他直直地盯著衛洛,薄唇抿成一線。

他盯著她,一個字也說不出地盯著她!

他怎麼敢相信?眼前這個婦人,她華美,智勇超群,她能在百萬軍中,談笑生死,她能隔著雲山,以一種遙遠的目光看著自己。

她是那麼的美啊,多麼的讓自己渴望著,愛著,對於她,他已是如痴如醉,輾轉反側無時或忘。他愛她入了魂,入了骨,入了血。

縱使她一直隱瞞著她的來歷,縱使她總是巧言令色,狡黠百端,他也努力忽視心中的不安,如一個最普通的匹夫一般愛著她。

可是,他聽到了什麼?哈哈,真是好笑啊,他最愛的這個女人,他唯一愛著的這個女人,怎麼可能是被他親手宰了的越四公主?他明明看到,她已死在他面前的!

怎麼可能?

涇陵直直地盯著衛洛。

衛洛知道,他在眼神是求乞的,他在求著自己否認,求著自己像往常一樣,哈哈大笑兩聲後,凜然地指責越侯的胡鬧!

是了,如他這麼驕傲的男人,怎麼忍受得了,最愛的女人這樣的欺騙他?他怎麼忍受得了,被心愛的女人當傻瓜一樣玩弄於掌心的侮辱?他們怎麼忍受得了,世人的指點取笑和唾棄?畢竟,當初他在世人面前可是言誓旦旦地宣稱著,他的妻子越四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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