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鳳翔雲天 第二百九十九章 反應

一時之間,整個府中,都被那排山倒海,鋪天蓋地的女人哭喊聲給掩蓋了。

衛洛靜靜地坐在主院的院落里,低著頭,慢慢地品著樽中的酒水。

她本來是有點不忍的,涇陵三宿沒睡,好不容易睡一覺好的,不應該被這種事給折騰了。

可是,衛洛更知道,這是一個難得的好時機。涇陵剛剛成為君上,不管內外,都是一番勢力調整。

在這個時候動內宅,那些艷姬們的背後勢力只會忍下去。最重要的是,她剛剛立下了大功。這是一場蓋世大功,若是男子,至少可以得到一塊封地。

她是婦人,沒有人想到應該給她封地,甚至,大家還會下意識地把她的功勞瞞起來。可不管如何,她了立了蓋世大功,她活人無數!因著這一點,她這種離經叛道的行為,不會引來涇陵的家臣們太多的憤怒。

現在,只看涇陵的反應了。

衛洛慢慢地品著酒水,一臉恬靜。

一個賢士遠遠地朝她看了一眼,略一猶豫,還是跨步踏入院子。

他來到衛洛身前,雙手一叉,朗聲說道:「下臣見過主母。」

衛洛抬起頭來,笑道:「君子有禮了。坐。」

「下臣不敢。」那賢士沒有坐下,他盯著衛洛,沉吟了一會後,嘆道:「主母,請聽我一言。」

「講。」

事實上,衛洛知道這賢士會說些什麼,她也不想聽。可在這個時代,沒有人會隨意打斷一個賢士的進言。哪怕他說得再難聽,罵得再過份。

那賢士吸了一口氣,說道:「主母此舉,將如君上何?」

他語氣沉重地說出這一句後,侃侃而談,「主母剛剛進府,便把後苑眾姬不分身份來歷,不分厚薄親賤,一併給打以了。如此行為,世所罕見。」

賢士認真的說到這裡後,又嘆息一聲,道:「是世間從無。上古之時,以娥皇之貴,亦與女英共夫。從來丈夫,都是妻妾無數。夫人此舉,實是我輩聞所末聞。」

賢士說到這裡,突然覺得自己說重了。畢竟,後苑的那些婦人,只是一些無名無份的姬妾,夫人只是打發一些姬妾,又沒有說容不下身份高的平妻。自己以娥皇女英相比,實不妥當。

因此,那賢士略頓了頓後,又說道:「下臣言過矣。後苑諸女,有不少與君上有過一夕恩愛,更有為君上哺育過子女者。這種人,主母還是留下才是。」

他深嘆一口氣,「君上堪堪既位為君,主母此舉,臣懼世人說起君上,便恥笑他懼於婦人,內苑不修啊。」

那賢士說到這裡,沖著衛洛一揖,向旁略退一步,表示他的話說完了。

衛洛緩緩抬起頭來。

她看著這賢士,半晌後,她微微垂眸,徐徐說道:「君子所言,甚是有理。」

這賢士萬萬沒有想到衛洛會這麼爽快的應承,他深深一揖,喜形於色地說道:「主母寬仁!下臣願向諸姬傳達主母之意。」衛洛聽到這裡,苦澀地一笑。

她這表情,令得那賢士一怔,他收住笑容,疑惑地看著衛洛。

衛洛微微抬眸,片刻後,她靜靜地說道:「然,我意已決!」

「主母怎可如此不通人情?」

這一句,那賢士已是聲音高昂,隱含憤怒。

衛洛聞言又是一笑,她盯向那賢士,徐徐說道:「願以退秦楚之功,換後苑再無他婦!」

她居然這麼說!

那賢士怔住了。

他瞪大眼,錯愕地看著衛洛。

一時之間,他都有點無話可說了。

他還能怎麼說?退去秦楚,這是蓋世功勞啊。以這樣的蓋世功勞,換這麼一個要求。他還真是不知道該當如何反應。

那賢士朝衛洛雙手一拱,向後退去。

衛洛看著他退去的身影,心中知道,不出數日,自己所說的這句話,便會傳到所有臣子賢士的耳中。

想到這裡,衛洛微微一笑。

這笑容,依然有點疲憊。

她怔怔地望著几上的酒樽,暗暗忖道:那些公主們,有了功勞都可以受賞封地。那麼我也可以啊。如果涇陵他執意不允,我就向他求一封地吧。到時我想法子激怒他,離開他,守著我的地盤過我的小領主的生活。

衛洛知道,那些公主們的封地,通常會隨著她們的出嫁,而成為她的夫家,或是兒子的領土之一。可是按規矩,直到她們老死,她們也對自己的封地擁有絕對的支配權。

當然,衛洛壓根不知道,這樣的想法可不可行。她畢竟不是晉國的公主,她更是晉國國君的妻子。

再說,索求封地,只是她的後路之一。

涇陵一直睡到日上中天才醒過來。

他一睜開眼,便迅速地想到了衛洛。他頭一側,向旁邊看去。

旁邊空蕩蕩的,哪裡有什麼人在?只有玉枕上散落的兩根長長的秀髮,還有殘餘的芳香,在告訴他昨天的一切並不是夢。

這時,外面的喧囂聲,混合著一陣陣女人的哭聲,沖入了他的耳中。

涇陵眉頭一皺,坐了起來。

他起榻的聲音,驚動了侍婢們。四個侍婢在門外輕喚道:「君上?」

「進來吧。」

「諾。」

四個侍婢捧著清水青鹽,還有毛巾之類的走了進來。

在她們的服侍下,涇陵洗漱好,換上衣袍。

這時,外面的鼓躁聲更大了。

涇陵的眉頭微微皺了皺。他低聲喝道:「何事喧嘩?」

四侍婢相互看了一眼後,一個侍婢上前一步,跪倒在地,說道:「稟君上,喧嘩者乃後院諸姬。今晨主母下令驅逐她們離府。」

她說到這裡便停了下來。

眾侍婢悄悄抬眼,悄悄地看向他的表情。

涇陵臉色如常,他彷彿沒有看到一般,緩步朝旁邊擺好了早餐的榻几上走去。

他伸手持起酒樽,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後,方才開口道:「夫人呢?」

「夫人在書房看書。」

涇陵點了點頭。這時,外面的喧囂聲更加響躁了,隱隱中,有一個特別尖利的聲音傳來,「我等要見君上!讓我們見過君上!」

聽著這些呱雜訊,涇陵揉了揉眉心。

一刻鐘後,涇陵的身前,已站了五六個人。

其中一人,正是那個向衛洛進言的賢士。

他向涇陵訴說了一遍兩人的對話後,長嘆道:「君上,主母以此蓋世功勞相求,臣實是無話可說。」這賢士皺著眉頭,又說道:「主母所求,駭人聽聞,臣思之,實有不妥。君上不如賜主母一封地,令她收回此荒謬之言。」

涇陵沒有回答。

他修長的手指,不疾不緩的在几上叩擊著。

半晌半晌,他的聲音飄來,「遣去眾姬!」

眾人一怔。

他們齊刷刷抬頭看向涇陵。

那賢士急叫道:「君上請三思!眾姬遣去雖無妨。然,若主母要求君上不得再娶他婦,晉室後宮只她一人,又當如何?」

涇陵垂眸不語。

半晌半晌後,他低低嘆道:「到時再說吧。」

那賢士一怔。眾人都暗暗搖頭,突然間,他們很為自己的君上感慨起來。

直過了好一會,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才響起,「諾。」

眾人退下後,涇陵依然低著頭,慢慢地只品著樽中酒,一動不動。

這時,一陣風聲響起。不一會,穩公的聲音從他的身後傳來,「君上。」

穩公叫了一聲後,大步走到涇陵的對面跪坐下,毫不客氣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後,就著几上的白團飯咬了一口。

他一邊咀嚼,一邊說道:「君上此番退了,他日雄風難起。」

穩公很不正經地說出這句話後,頭一抬,笑眯眯地朝涇陵上下打量了一眼,他還特意地在涇陵的胯下盯了兩眼,嘿嘿說道:「君上忍功大進。」

涇陵俊臉一沉。

他瞪了穩公一眼,仰頭把樽中酒一飲而盡。

隨著酒水汩汩入後的吞咽聲,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哭嚎聲。看來,是那些賢士把他的意思下達給眾艷姬了。涇陵聽著那些哭嚎聲,俊臉上閃過一抹厭煩,他沉沉地低喝道:「如此喧嘩!」

這喝聲,自是責怪那些賢士們辦事不力了。

穩公大大地抿了一口酒後,突然嘆息道:「君上,夫人這是試探啊。」

涇陵聞言苦澀地一笑。

他仰頭再次把樽中酒一飲而盡,也是一聲長嘆,「然也,她這是試探。我這婦人,我這小兒,她在逼我讓步啊。」

涇陵說道這裡,把手中的酒樽朝几上重重一放,發出了「砰」地一聲巨響。

他低著頭,手撐著額頭,喃喃說道:「然,我不得不讓步。我,我實不能讓她離我而去。」

穩公同情地看著他。他砸了砸嘴,說道:「若不,依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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