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節

木亞華說:「還有今天,我本來要做點吃的帶給你的,但他打電話給我,問怎麼煮粥。我一聽就知道是做給你吃的。我心想我們這安小姐也真會折騰人,什麼不好吃,要吃粥,這不是刁難我們老康嗎?人家那ALGORITHM里可沒有煮粥的ALGORITHM。你害得我們堂堂的G教授捏著電話不斷向我這個做學生的不恥下問。我告訴他了:『煮稀粥無巧,只要攪得好』,他說他一直在攪和,結果還是給煮糊煮夾生了——」

安潔想到DR.G一手拿電話,一手拿勺子,手忙腳亂地在鍋子里攪和的樣子,覺得他又傻又可愛:「他說米放多了——」

「他告訴你了——」

「嗯。我看他跟崔靈一起來的,崔靈又叫他ANDY,還以為他——是崔靈的——男朋友呢。」

「他哪裡是跟崔靈一起來的?崔靈是下午來的,我是晚上來的,我來之後就換崔靈回去休息了。老康是半夜來的——連崔靈的電話號碼都是我告訴他的——」

安潔聽木亞華這樣說,心裡很開心,想掩飾都掩飾不住。

木亞華笑著說:「男人真好玩,一旦動了情,什麼都願意做了。以他這樣虔誠的態度,再加上他做學問的METHODOLOGY,還有他那戰無不勝的ALGORITHM,我看他很快就會取得廚師學位,你就等著吃他的廚房科研成果吧。」

安潔只開心地笑,但又不敢咧開嘴笑,只能撮著嘴,很滑稽地笑。

木亞華似乎是因為能逗安潔發笑很得意,接著說:「我看他跟他的EX應該沒什麼感情,不然怎麼這麼多年都沒把做飯學會?」

「那你為什麼說他好像是『哀莫大於心死』的樣子?」

木亞華說:「人的表情嘛,又不是文字,你想怎麼理解就可以怎麼理解。對了,聽說他EX在國內是S大畢業的,我有個朋友也是S大畢業的,等我叫那個朋友打聽一下,看看他跟他EX到底是怎麼回事——」

「別打聽了吧,他要是知道我們在背後調查他,肯定不高興。」

「關心他一下,有什麼不可以?如果有人這麼關心我,我高興都來不及。」

正說到這裡,小華跑進來了,就聽到了媽媽最後一句,又自作聰明地問:」媽媽,『來不急』是不是我一來,你就不著急了?」

木亞華笑著說:「是,是,你一來,我就不著急了。好,安阿姨要休息了,我們明天再來看阿姨。安潔,你想吃什麼,告訴我,我做了帶給你。」

安潔客氣說:「我什麼都不想吃,你別麻煩了。你也不用天天來看我,我知道你挺忙的。你記好課堂筆記就行了,我——肯定會掉很多課,到時要抄你的筆記——」

「沒問題,小事一樁。」

木亞華走後,DR.G問:「你餓不餓?想不想吃東西?」

「你吃了沒有?別把你餓著了。」

「我吃過了。」

「我不餓,等會再吃。」

「不餓就睡一會吧。」

她因為聽了木亞華半虛半實的報導,自信心有點要爆棚了,再加上自己有傷在身,彷彿獲得了什麼特權一樣,撒嬌地抱怨:「你怎麼不是叫我吃就是叫我睡?象養豬一樣?」

「我哪裡有啊?」他急忙解釋,「我是怕你——累了,你現在這樣,不是應該多休息嗎?」

她大膽地說:「我想跟你說話——」

他好像有點窘,但沒表示反對,在她床邊的椅子上坐下,說:「你想說話就說話吧,不過不要說太多了,你受了傷,還是應該多休息。」

他那麼端坐在那裡,一付洗耳恭聽的樣子,她反而找不到話說了,只厚著臉皮看他。他的視線躲來躲去,眼睛望著別處,象搞開題報告一樣說:「聽說豬肝是補血的,我明天想辦法去弄點來你吃——」

她一句話就把他的開題報告槍斃了:「我最不喜歡吃豬肝了——」

他還在堅持:「不喜歡吃也要勉強自己吃,你沒聽說過『恨病吃藥』?吃藥並不是因為葯好吃,而是為了治病嘛。」

她見他這麼學術地論證吃豬肝的必要,就調皮地說:「不管你怎麼說,我是不吃豬肝的——」

他的學術一下就做不下去了,著急地問:「那怎麼辦?木亞華就說了豬肝是補血的,沒說還有什麼別的是補血的。」大概是校內導師沒用了,他只好到校外去找導師,「等我打電話問問我媽——」他拿出手機,走到病房外去打電話,好像很虛心地在向老前輩請教。過了一會,他走進來,象傳聖旨一樣彙報說,「我媽說瘦肉也是補血的,瘦肉你總該吃吧?」

她不好意思給他的廚房科研帶來更多麻煩,連忙說:「我吃,我吃。」

「那你想把瘦肉怎麼做了吃?」

她聽他那口氣,好像是只要她說得出的,他就做得到一樣。她想到他連煮粥都是手忙腳亂的,要真的做起瘦肉來,豈不是更手忙腳亂了?別把手給切了。她說:「別太忙活了,我就在醫院隨便吃點吧,醫院的東西不好吃,但營養肯定是能保證的——」

但他還在堅韌不拔地做他的廚房科研:「聽我媽說,做肉丸子挺簡單的,而且又好消化,我明天做肉丸子你吃吧——」

「我什麼都不要你做,你就——坐這裡就——能給我補血——」

他好像沒聽見她的挑逗,答非所問地說:「在我看來,最有效的補血辦法就是輸血,但是我跟醫生談過了,他們說不用——」

「他們說不用就肯定是不用了,你別為這事著急——」

「怎麼能不著急呢?這事完全是我的責任,如果我不叫你去開這個會,或者如果我當時更仔細地查查你的車,說不定就可以避免這件事。」

她聽他這樣說,覺得有點不舒服,好像他只是因為覺得自己有責任才這樣照顧她的。她開玩笑說:「你這麼愛承擔責任?那我如果殘廢了,你不還得養我一輩子?」

他脫口說:「殘廢了當然要養——」但他馬上意識到這話有問題,解釋說,「不過你絕對不會殘廢的,骨頭沒受傷,只是皮肉上的傷,好起來很快的——」

「但是我的臉——」

「臉不會落下傷疤的,即便落下了,也有辦法弄掉——」

「如果弄不掉呢?」

他好像在揣摩著該怎麼回答,最後說:「即便弄不掉,對生活也——沒什麼影響——」

她聽他這樣說,就知道傷疤是弄不掉的了,一下就衝動起來:「對生活沒影響?怎麼會沒影響?誰會願意跟一個疤臉的女孩一起生活?難道你會愛一個疤臉的女孩嗎?」

他沒有回答,但她看得出他正在倉惶地尋找合適的答案,好像既不想傷害她,又不想把自己趕進陷阱一樣。她覺得這個問題問得愚蠢,他沒表態「我會愛」,那說明他不會愛了。她只好自己找個台階下場:「你今天不用上課?」

「我這兩天不是在外面開會嗎?」

「你對系裡撒謊了?」

「呃——也沒撒謊,本來這兩天就找了別的老師代我上課的嘛。不過——我也沒對系裡講你撞車的事——因為——我怕是有人在你車裡做了手腳,所以這事先保密吧,免得有人見陰謀沒得逞——想出更惡毒的辦法來——」

她一驚:「那你的意思是——有人想置——我於——死地?」

他急忙安慰說:「我亂猜的。不過你不用怕,我會保證你床邊一直有一個人守著你的——絕對不會讓人傷害你,你現在睡一會吧。」

她想現在崔靈和木亞華都來過了,暫時沒別人會來醫院看她,那他就會一直守在她床邊,她閉上眼睛,又睡了一覺。雖然剛出了車禍,但她夢裡全都是陽光燦爛的東西,跟車禍毫不相關。很奇怪的是,他也沒在夢裡出現,她夢見的都是小時候的事。

她醒來的時候,他正趴在她床邊打盹兒。她悄悄地伸出左手,摸了摸他的頭髮。如果不算那次他為她捲袖子,這還是她第一次觸摸他,心裡有種異樣的激動。她生怕被他發覺了,但他好像睡得很香,一點沒察覺,她就把手留在他頭髮叢中,感受著他頭上的體溫。她知道他昨晚一夜沒睡,現在一定是困極了,覺得好心疼他,好像還從來沒這麼心疼過一個人。

過了一會,他醒來了,她慌忙把手抽回來。他抬起頭,問:「你醒了?餓不餓?」

她見他睡得額頭上一片紅印,兩眼迷茫,而且第一句話就是「餓不餓」,不由得笑起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問:「你笑得這麼開心,一點不疼了?」

「有一點疼,不過可以忍受,不象昨天那樣了。我昨天一直在那裡大聲哭叫,出盡了洋相。他們肯定告訴你了——」

「哭也是正常的嘛,聽說哭叫時可以分泌出一種物質,起到減輕疼痛的作用,所以哭泣是人體自身的一種自我保護能力。如果我受傷了,我肯定也要大聲哭叫的——」

「我不相信,你們男生怎麼好意思大聲哭叫?」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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