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第四章 倆倆相望

「姬涼,你一定要回齊國的話,我也不攔你,我知道,畢竟那是你的家族與國家之事,我沒權力攔你,也攔不住你。只望你能平安。」

「嗯,我會的。」姬五的手指輕輕撩起孫樂額頭前飄拂在眼前的一綹髮絲,輕輕吻在她的額上,「相信我,我會回來的,回到你身邊來。」

「樂,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要重新開始生活,新的生活。我相信憑你的才智,在塞外也可以闖出一番天地的。」孫樂突然想起姬涼曾經說過的這麼一段話。

當時總一位他只是隨口一說,還責怪過他妄語,而他也是一笑了之。

他說的話還猶在耳,然而卻一語成讖,這是他最後對孫樂說的話,竟成了訣別之語。

秦軍北上至遼東,燕國只做了象徵性的抵抗,防線便被突破了。秦軍直抵襄平時,燕王喜在道觀里大哭道:「這秦王是為何呀?他有綢緞新袍,何必搶我的破短褂,他有金根之車,何必搶我的破牛車,他有萬里江山,何必搶我的茅草屋呢?」哭完,率領文武群臣和一大群男女道士,出城請降。

王賁大獲全勝,分外驚喜。他佔領了襄平,帶著燕王喜回師咸陽,路過代郡,順手把弱小的代國也滅了。趙嘉苦戰被俘,和燕王喜一起被押往咸陽。

齊軍大將田廣號稱天下無敵,當然他的天下無敵指的是棋藝,田廣是國手,一輩子下了上千盤棋,的確是沒什麼對手。他率大軍東來濟水,見秦軍沒有動靜,便拉著手下的將領,在軍營里搞起圍棋比賽來。他連克十幾名將軍,頓時飄飄然起來。

此時一名校尉跑進來,打斷了田廣的棋局。「大將軍,秦軍南下,已經度過濟水,請下令抵抗吧。」

田廣大驚失色,他捶著几案道:「背信棄義,背信棄義!人不講信義,怎麼能立於天地之間?」

「將軍,還是下令抵抗吧?」校尉都快哭了。

「打得過嗎?」田廣一點都不傻,他知道對面的王賁有滅國擒將的本領,秦兵則專喜歡砍別人的腦袋。

「那就下令撤退。」副將跑上來道。

「可大王沒說要撤,他要本將軍便宜處理,這便宜處理是何意?要是貿然抵抗會引起兩國糾紛的,你快去秦營,問問王賁為什麼犯我邊境?讓他們趕快撤走。咱們堅守待命。」田廣命令道。

副將出營求見王賁,只見秦軍秦軍長驅直入,連停都不停,一口氣地衝下去了,副將自始至終也沒見到王賁的影子。最後秦軍留下一萬多人,把齊軍看守起來了,命令齊軍投降。副將趕緊回來稟報,田廣擔心臨淄城裡的妻兒老小,當即扔下十幾萬齊軍,跑回臨淄去了。

就這樣秦軍基本上沒遇到什麼抵抗,一路沖向臨淄。沿途的城邑一個個換上了秦國的旗幟。有些城邑的守將,爬上城去想指揮防守,結果不是有盾無戟,就是鵰翎箭成堆地爛掉了,要麼就是佩劍乾脆綉死在劍鞘里拔不出來。最後這些將軍,乖乖地當了俘虜。

王敖率領兩萬多人馬和副將徐越沖在最前面。抵達臨淄西門時正是凌晨,他發現城上沒有守備,便命令席如叫城。守門官打著哈欠問道:「聽說秦人來了,還有多遠?」他以為這些兵是外郡來勤王的。

「聽說還有兩天的路程。」席如道。

守門官糊裡糊塗地放下弔橋,打開城門,秦軍哄的一下就沖了進來,立刻把西門佔領了。守門官大奇,揪住席如道:「你們這是幹什麼?」

「老兄,投降吧。」席如照著他屁股拍了一巴掌。

守門官撲通一聲跪下,他這才知道,秦人來了。

天亮後,王敖的部隊包圍了王宮,王敖在王宮前審問後勝:「說,王宮有多少人馬?」

後勝一時適應不了王敖凶神惡煞的樣子:「王先生,不,不,王大人。王宮裡有上萬王家衛隊,都是精兵啊。」

由於兵力不足,王敖只能圍住王宮,不能讓齊王建逃跑,但齊人也不知道秦軍的底細,根本不敢進攻。王敖弄不清王賁何時能到,於是決定親自去勸降,爭取讓齊王建主動放下武器。

徐越驚呼道:「監軍大人,齊王建一怒之下會殺了你的。」

「齊人頑強,幾十年前姬涼以五里之城復國,萬一齊王建跑了,後果不可設想。」王敖道。

「那末將以為不如詐許齊王五百里封地,化干戈為玉帛。」徐越腦筋很好使。

「好,齊王建貪生怕死,是個老實人,老實人最好欺騙,咱們去騙騙他。」王敖笑道,他一輩子都在騙人,以騙人為樂。他心道:這個騙局可真夠大的,能把齊國的江山全都騙下來。

他們立刻偽造了秦王詔書,徐越、換上使節的衣服,帶著後勝請求進宮。臨進宮前,王敖嚇唬後勝道:「後勝,要死要活就看你自己的了,為秦國立這一功,沒準我家大王會封你個上卿。」

後勝當即笑逐言開:「聽王先生吩咐。」

此時齊王建已經全身披掛,準備率領衛隊突圍,然後集結五都之兵抗秦,聽說秦國使節到來,氣得牙根痒痒:「帶進來。」不一會兒三人到了。齊王建指著王敖、徐越的鼻子道:「王先生,徐先生,你等君臣都是這樣背信棄義的小人嗎?齊秦幾十年來相安無事,是親戚之國,而你們背信棄義,背信棄義!」

後勝垂著眉道:「大王息怒,驟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是謂大勇。」

齊王建強忍怒氣,坐下道:「一邊信誓旦旦,一邊揮兵偷襲,豈能怪寡人發怒?寡人不願意打仗,不願意讓齊國軍民去流血戰鬥,為了避免戰爭,寡人已經處處退讓了,難道要讓寡人亡國。來人,推出去,把他們兩個斬首。」

「慢,大王,他們奉命而來,就讓他們完成使命吧。」後勝為了保自己的腦袋,趕緊替王敖他們說好話。

「你對我不仁,寡人就不義,寡人一心抗秦,要和王賁拼個死活……」齊王建已經怒不可扼了。

「大王息怒,敝國寡君派徐先生來問候大王。」王敖心平氣和地說。

「問候?二十萬大軍是來問候寡人的嗎?你們已經把王宮包圍了?」

「敝國寡君還有話說。」徐越執著符節道:「敝國寡君說,如今天下必須一統,非秦即齊,不能並存,猶如一山不容二虎,二虎必然相爭,勢不可免也。所以寡君下甲伐齊,但考慮到兩國世代友好,齊王也是仁義之君,寡君不忍傷害。只要齊王能放棄抵抗,寡君願意裂土封疆,給陛下五百里之地,位比封君。陛下該稱齊君,血食宗廟,與蜀郡、安陵君等同,望陛下思之。」

後勝連忙符合道:「陛下,這是大秦天子的恩典,機不可失,如今五都之地已經被秦人佔領啦。」

「秦王真這麼說的?」齊王建有些動心了。

「天子無戲言。」徐越雙手呈上假國書。

齊王建看過國書,面色有些緩和:「為何只有五百里之地?寡人以儒術治理齊魯之地,不務軍備,奉大秦天子為天下共主,有何不可?」

王敖笑著說:「陛下,以齊地之大,縱橫數千里,以齊人之多,多達數百萬,大秦天子能睡得著嗎?再說,齊王仁義愛民,一旦有變,萬民歸心,這大秦天下豈不就要讓您來坐了?」

「對呀,對呀,大秦天子最怕齊民造反了。」後勝忙不迭地說。

齊王建微笑起來,這話他愛聽。

「請大王速速決斷。」徐越催道。「如今五萬秦軍已經包圍王宮,就等大王的決斷了。為表誠意,徐越做陛下俘虜,望陛下把握時機。」

「那,那這五百里在哪裡?」齊王建真動心了。

「以臨淄為中心,周邊五百里,不設關卡、亭、障,不舉軍備,服從天子號令。」徐越道。

「正好,正好,陛下重文輕武,正合陛下心意。」後勝嘿嘿笑起來。

齊王建前思後想,終於點了頭。於是命令後勝傳詔,宮中侍衛放下武器,停止抵抗,並遣散出宮。同時詔令全國,停止抵抗,遣散士兵。

厚道的齊王建就這樣聽信了王敖他們的謊言,一一在詔書上加蓋了圖章。王敖心裡竟有些難過。

此時王賁的大兵團已經到了臨淄北門,姬涼聽說秦軍到來,揮舞著寶劍,在街上大喊救亡。可他喊了半天,臨淄人只抱之以輕蔑的目光,似乎這人是個瘋子。

姬氏一族負責鎮守北門,幾乎出動了本家的所有精銳勇武之士,最後包括家丁都上了。大家都為了阻止秦軍入城為齊國盡忠出最後一份力,而姬氏一族也是最早窺測到秦王野心的,可惜齊王建卻並沒有把他們尤其是姬涼的進言當回事,依然讓人和秦國通好,幻想秦齊共治天下。直至有今日之危。

已經筋疲力盡的姬涼,眼前只有一片血紅,他這個原本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都已經上陣了,在身邊親衛紛紛倒下,城內百姓和其他人都已作鳥獸散時,姬涼自己於悲憤中提劍上前殺敵,已經分不清那是士兵的血、敵人的血還是他自己的血了。他血貫瞳仁,目眥盡裂,怒髮衝冠,直直盯著眼前的王賁和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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