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眾人反應

陳容是在渾渾噩噩中,領著聖旨,帶著一百精騎,跟在天使的後面,出了皇宮的。

她這一去,是去接收那青雲庄。皇帝對自己的這個決定非常得意,巴不得把聖旨當著整個建康的人頒發。要陳容馬上接手青雲庄,也是他催促的結果。

坐在馬車中,前有壯士開道,後面精衛籌擁,當真好不威風。

只是陳容的雙眼還有點發直。

一路走過,不時有人向這裡張望而來。每個人看到這排場,便會瞅向陳容的馬車,可對上她馬車的標誌,又疑惑了。

間中,有幾個年輕俊美的士人目不轉睛地盯著晃動的車簾,竊竊私語聲都飄了過來,「這是誰家縣主?」

「若是個溫順的,倒可試著接近。」

剛說到這裡,一騎駛來,騎上秀麗的女相少年朝著那幾人一瞪,「溫順?呸生為縣主,自當享盡這世間美人和美事,還要對一個愚鈍男人溫馴,真是白活了」

幾人一見,馬上低下頭來,對馬上少年恭敬行禮:馬車中那個不知是誰,眼前這個單人策馬,橫衝直撞的,可是真正的縣主。

那女相少年訓斥了幾句後,轉眼看向陳容的馬車,眯著眼睛盯了一會,她眉頭一蹙,大是驚奇。

她尖叫道:「是封了大夫的弘韻子?」叫到這裡,她的臉都黑了,「陛下當真胡鬧,一個寒微之女,居然也大搖大擺的,成了我等中人。」

這縣主的尖叫聲不小,壓倒了一眾喧囂。

眾人同時昂頭,看向陳容的馬車。

看的看,指的指點,不過出乎陳容意料的是,沒有人大聲喝罵,甚至連說難聽話的也沒有幾個。她不知道,她這陣子的遭遇,雖說是酸苦自知。可在外人眼中,她交好的,是皇帝與琅琊王七這一等一的人物。有所謂人以群分,她身邊的人是建康城中最有權勢的人物,自然而然,她在眾人眼中,也是一個極有權勢的。

車隊浩浩蕩蕩地開過。

在路人的指點議論中,那些得了陛下旨意的精衛們,故意走得很慢,這樣一來,陳容這車隊,便如吸鐵石一樣,吸引了更來更多的人圍觀。

一個肥胖婦人擠在人群中,揮汗如雨地望著這一幕。她扯了扯前方一個壯漢的衣袖,陪著笑臉問道:「這位兄台,」在那壯漢不耐煩的白眼中,她說得結結巴巴,「剛才大夥說,那馬車中的是誰呀?」

她隱約聽了個大約,可愣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便忍不住問上一問。

那壯漢是個庶民,他與大多數庶民一樣,對著貴族有著天生的敬畏。他羨慕的,崇敬地望著陳容的馬車,回道:「那便是被陛下封為光祿大夫的弘韻子。嘖嘖嘖,這人啊,真是生有貴賤,你看她一個婦人,這一轉眼間又是得莊子又是得田地,還有精衛隨從保護。何等風光啊。」

「弘韻子仙姑?」肥胖婦人尖叫起來。

這刺耳的尖叫聲,令得好些人都回過頭來瞪視於她。肥胖婦人連忙陪著笑,點頭哈腰一陣,才讓眾人收回目光。

肥唇砸巴著,那婦人獃獃地望著越去越遠的車隊,大臉上的肥肉狠狠地抽動了幾下。

幾乎是突然的,她伸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個耳光,「啪——」的脆響中,肥胖婦人又氣又恨地低叫道:「打死你這個有眼無珠的蠢婆打死你這個不知好壞的蠢婆若是當初她剛到建康時,你別想著那幾頓飯,對她好言相對,也不會斷了這關係便是上一次,她好不容易上了門,你不提那兩個店鋪,與她好生說話,也不會到這般地步。」

她越罵越恨,越嘀咕越苦。眼睜睜地望著陳容前呼後擁的陣勢,直恨不得跑到那車隊之前,跪在陳容的面前求她給個情面。

可她終是不敢,就在昨天,她還把陳容干涉她夫妻兩人的事鬧給貴人聽了。

在肥胖婦人痛不欲生中,一個瘦弱的文士急急跑來,他東張西望了一會,看到了肥胖婦人,連忙擠到她身側,扯了扯肥胖婦人的衣袖。

肥胖婦人先是不耐煩地甩了甩衣袖,見衣袖還是被扯,才回過頭來。

見是自家三弟,肥胖婦人一瞪眼,問道:「什麼事慌慌張張的?」

瘦弱文士苦著一張臉,隨著他這個動作,那臉上的白粉都要掉下來了。他重重地扯著姐姐的衣袖,慌亂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那瘟生留下一封休書,便不見了。」

「休書?」肥胖婦人一跳三丈高,尖叫道:「什麼休書?」

這一尖叫,她再次引得四周的人怒目而視,不過婦人無心理會,兀自追問不休。

那瘦弱文士恨恨地叫道:「什麼休書?不就是休了你的休書」他瞪著氣得肥臉鐵青的婦人,叫道:「都是你,連個男人也拿不住。好不容易人家的妹子有了大富貴,你連湯都喝不上。」

不管哪一個時代,不管那人是男是女,他獨立擁有田產莊子護衛後,便算得上一方豪強。因此,這種富貴,比庶民眼中,可是比什麼封號都要實在的大富貴。

不等他的指責罵說完,肥胖婦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尖嚎一聲便向家裡衝去。她一邊沖一邊尖叫道:「殺千刀的,他好大的膽子他好大的膽子」聲音又急又怒,直是不敢相信。

那瘦弱文士氣喘吁吁地跑在身後,聞言諷刺地叫道:「他當然有膽子他還抱走了你的兒子,也帶走了那個騷蹄子。」

「什麼?」

「快,追上他。」

「追了,不知他到哪裡去了,沒有見到人。」

「沒有見到人?老娘去那騷貨的道觀鬧!」肥胖婦人尖聲叫囂到這裡,想到剛才跟在陳容後面的一百個皇家精衛,渾身一顫。

在她的旁邊,那瘦弱文士連忙說道:「鬧不得鬧不得,會死人的」身為貴族的,從來沒有跟庶民講道理的。看不順眼都可以殺,何況去鬧的?

如他自己,要不是沾了那個無能男人的光,順眼識了幾個字,哪裡配穿這種文士服?饒是如此,他這身文士服也只是在庶民中間顯一顯擺,至於說到出仕求事什麼的,他這種非士族的讀書人,那是過街老鼠,見一個唾一個。

也正因為如此,這些年來,陳家大嫂這三弟,一直庶民的事不屑做,非庶民的事做不了,只能遊手好閒的過日。

那三弟終是有點鬼主意的,他眼珠子一轉,說道:「別急,木小郎終是姐你自己生下來的,只要找到兒子,還怕沒有油水?」

這話一出,陳家大嫂心情大定,她停下腳步,扶著膝蓋喘著氣,連不迭地點頭應好。

車隊還在向前駛去。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而有關陳容的一切,以及皇帝對她的新賞賜,也給翻來覆去的唱遍全城。

馬車中,陳容大腦還有點渾沌,嗡嗡中,皇帝那句允她養面首,蓄養美少年的話,還在響個不停。

皇帝說了也就說了,可皇帝明顯對自己脫口說出的這句話大為得意,竟令人把這話明寫在聖旨上……

這時,一個有點熟悉的女聲飄入她的耳中,「不可能,她憑什麼?」

這聲音並不大,可太熟悉太熟悉,愣是從千萬人的竊竊私語中,飄入陳容的耳中。陳容掀開一角,順聲望去。

目光從人群中尋了又尋,瞬時,陳容看到了那個站在角落中的嬌弱婦人。此刻她正蒼白著臉,眼中含淚,以一種痛恨的,不敢置信的,氣憤欲絕的目光瞪著她的方向。

是陳微。

怎麼到了這個時候,冉閔還沒有離開建康么?陳容心中一緊,蹙起了眉頭。

在陳微的身邊,站著陳琪等熟人,此刻,她們都是羨慕的,也有點目瞪口呆地盯著陳容的馬車。

陳琪眨了眨眼,忍不住怪叫一聲,「難不成,規規矩矩的女郎,還比不過這不知上下,不知羞恥的賤蹄子?」

這一次,她的聲音一落,幾人同時捅了捅她的手臂,旁邊,更有一些人連忙離她遠些,生怕一旦有人怪罪,會禍及池魚。

陳茜瞪著姐姐,低聲叫道:「你,你瘋了?現在這個陳容,可是陛下和王七同時看重的心肝寶貝你想死可別拖著家族」

陳茜嘴裡的家族,並不是潁川陳氏,而是她們父母所屬的南陽陳氏。這一次遷到建康,她們才發現,建康當真是貴族多如狗,王孫遍地走。她們這種嫡女,要是潁川陳氏的還是很有份量,可到了她們這種分支,那就不值一提了。至少,滿街坐馬車的,一論資格,十個有八個身份在她們之上,需要行禮。

更重要的是,便是同一個家族裡,也要論財力雄厚,本事高低來排座次。她們這些南遷回來的,資財算不上雄厚,田產更是沒有。硬要有,也得到離建康很遠的地方,才能高價購得一些田產店鋪。

沒有可以與本地家族相比的雄厚財力,本事又是一般,這些南遷的世家的日子,便與當初在家鄉時不可同日而語了。

陳茜羨慕地盯著馬車中的陳容,說道:「聽到沒有?陛下還給她一千畝良田呢。嘖嘖嘖,千畝良田,她這一輩子就算天天玩樂也花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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