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聖旨,坦承

這聲『有聖旨』一傳來,驚駭的眾人同時一呆,他們看向王弘,不由想道:這王弘果然唬弄不得,只是一眼,便能看出那聖旨是假的。

轉眼,他們又想道:敢當眾格殺其人,這謫仙般的王弘,當真下得了手。

山腰下,那腳步聲和鼓樂聲已越來越近。

王弘朝陳容瞟了一眼,提步向前走去。

他一走,陳容連忙跟上,跟著跟著,她已碎步走到他的前面——就算他避得及時,那襲白裳上還是沾了幾滴血,還是擋住的好。

陳容快步走出五十步時,一個與剛才一樣架式的隊伍已迎面轉來。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太監。他一眼看到陳容,目光便是一眺。

果然,他在陳容的身後,看到了那個有謫仙高遠之姿的琅琊王七。

只是瞟了一眼,那太監便轉回注意力,他停下腳步,盯著持手行禮的陳容,尖聲問道:「你便是弘韻子仙姑?」

陳容回道:「是。」

那太監點了點頭,他盯了陳容一眼,尖聲說道:「聖旨到,弘韻子接旨。」

陳容連忙持手行禮。

那太監又瞟了她一眼,打開聖旨,看了看後,他把聖旨捲起放在手中,對著陳容說道:「陛下以為,仙姑雖是婦人,卻是才智卓越之輩,於抗胡一事上,立功殊大,天下晉人,無不仰服。」

聽到這裡,陳容有點雙眼發直。

不止是這道聖旨極盡褒揚,與前面那道完全相反,更重要的是,她有那麼了不起么?

事實上,不止是她,後面暫時安靜下來的眾人,這時也都面面相覷:這番褒揚,好似自古以來,都少有出現在一個婦人身上吧?贊人威勇,本是好事,可是這樣說一個出了家的婦人,怎麼聽怎麼古怪。

搖頭晃腦地說到這裡,那太監繼續尖聲說道:「陛下有令,特封仙姑為威德弘韻子仙姑,可帶領五千壯士,代替天子會見北地英豪。」他說到這裡,在一眾竊竊私語中,湊近陳容,壓低聲音說道:「那個北地英豪,可是仙姑的故人,想來仙姑見了,必是歡喜的。」

我歡喜個屁!

一時之間,一股邪火衝上陳容的胸臆。

她抿著唇,緊緊地抿著唇,有點氣恨地想道:天下的熱血男兒,均可敬仰。朝庭居然把我這個婦人,在道號前面加上可笑的威德兩字。居然用我這樣的婦人去行天使之事,去羞辱那些熱血男兒,真真可恨,可惱若那個北地英豪指地是冉閔,以他的性格,更會受不了這樣的羞辱如此男兒,如此人物,朝庭豈能如此顛倒是非,胡作非為?

就在陳容氣得臉孔通紅,氣得喘息不已之時,幾乎是突然的,她從那個太監,從他身後那行人的眼神,看到了一抹嘲諷。

這嘲諷,如一盆冷水直淋而下,令得陳容突然清醒過來:不行,我不能發火,我斷斷不能發火。在這建康城中,是不能非論時局,不能非論戰事的,便如那桓氏青年一般,只是稍稍提了提,也是殺身之禍。而且這種禍事,沒有任何人會為你出頭。因為,不能非論時局,不能非論戰事,這是所有家族和皇室達成的共識。

饒是清醒過來,陳容也因為憤怒而臉孔漲得通紅。

那中年太監瞪著胸口起伏的陳容,聲音一提,尖聲叫道:「仙姑因何惱怒?可是不願?」

聲音咄咄逼人而來,似是想要逼出她的怒火和咆哮。

陳容垂下雙眸。

慢慢的,她退後一步,聲音微提,在搖了搖頭後說道:「我之所以出家,便是被鮮血驚嚇,此心不得安寧。」

她低眉斂目,持手一禮,認真地說道:「威德兩字,弘韻子萬萬不敢當。還請陛下收回成令。」

說罷,她低頭再次向後退去。

那太監有點怒了,他尖著嗓子喝叫道:「你敢抗令?」

聲音殺氣騰騰。

陳容也不抬頭,只是清朗平和地回道:「弘韻子乃是世外之人,這種聖旨,可以不受」

「你敢抗旨?」

「世外之人,可以不受」

那太監放聲尖笑起來,「好,好,好」

他說到這裡,長袖一拂,尖叫道:「走!」

一聲令下,眾人同時轉身。

就在這時,山腳下,又傳來了一陣鼓樂聲。

這種鼓樂?

這裡的人,可沒有幾個是愚蠢的,一聽這鼓樂,那剛剛起來的喧囂聲,再次一靜。

陳容也抬起頭來,她眺向那被重重樹木擋住的山腳下,忍不住叫道:「那,又有天使來了?」

說罷,她反射性地回頭看向王弘,在對上負手而立,靜靜而笑的王弘後,她收回目光:他一臉尋思,看來也是疑惑著。

於是,陳容看向那中年太監。

此刻,中年太監領著眾宮女護衛,滿臉怒火和怨氣地準備離去,一聽到這鼓樂,也是一呆,轉眼,他的臉孔漲得火紅。

紅著臉,那中年太監尖聲咆哮道:「胡鬧,胡鬧當真胡鬧」一邊叫出三聲『胡鬧』聲,他氣沖沖地一甩袖,喝道:「我們走。」

中年太監向下急沖的身影,與那支鼓樂隊碰了個正著。

轉眼間,兩隊都是一靜,不過馬上又恢複如常,那支鼓樂隊,繼續大搖大擺地向山上走來。

不一會,一個有點熟悉的尖叫聲傳來,「可是弘韻子仙姑?」

這尖叫聲,正是今晨迎接陳容入宮時,那個小太監所發。

一見到這熟悉的面孔,陳容鬆了一口氣,竟是想道:這次,應該是皇帝本人的意思吧?

她連忙持手一禮,清聲喚道:「是。」

小太監點了點頭,他走在陳容面前站定,尖銳地說道:「弘韻子接旨。」

陳容跪下應了一聲,這時,她的心突突跳得飛快,廣袖底,雙手緊緊絞著,忖道:不會又是什麼荒唐胡鬧的旨令要來害我?

那小太監不丁不八地站著,打開聖旨念道:「弘韻子仙姑,俗名陳容。」一句話吐出,陳容便暗暗忖道:哪裡像正規的聖旨?不過這口水句,還真有可能是陛下本人的意思。

那太監繼續在念著:「昔日莫陽被胡人圍攻,她敢為情義而孤身犯險。後來南陽城被圍,滿城男兒,唯有此婦當先士卒,敢以熱血灑胡奴。此婦所作所為,朕深服之。聞古有婦好為三軍之帥,漢有昭君彰我族人之德。此婦生於我朝,當是天下之福,盛德之化。」

念到這裡,那小太監聲音一提,尖聲誦道:「特封此婦為光祿大夫,居朕身邊參贊胡事。欽此。」

那小太監慢慢把聖旨一收,看向呆若木雞的陳容,溫和笑道:「還不接旨?」

陳容抬起頭來,她愕愕地看著這個小太監:且接下這旨,接了這旨,應該可以安寧數日,應該不會再有聖旨前來。

電光火石中,這個念頭一閃而過。

當下,陳容深深一禮,朗聲道:「臣接旨。」說罷,她上前接過那聖旨。

小太監見她接了聖旨,笑了笑,湊近她擠了擠眼,悄悄說道:「陛下喜歡仙姑呢,有了這個官職,可以多多行 走。」

說罷,那小太監便這般揮了揮手,帶著鼓樂隊浩浩蕩蕩而去。

站在落日中,陳容望著那支大搖大擺離去的隊伍。

剛才她接的聖旨,依然是荒唐之舉。

不說封她一個出了家,身為道姑的婦人為光祿大夫是前所末有,便是這般半路上見到她,便半路上頒旨,也是瞎胡鬧的。不過一連三旨都是這樣頒布的,看來這種瞎胡鬧,是皇帝喜歡做的事。

直到那支隊伍完全消失在視野中,看熱鬧的眾人,還是一動不動。

陳容慢慢轉身,看向身後。

她沒有看到王弘的身影。

陳容提步向馬車走去,在她的身後,眾人開始指指點點著,「一連三旨呢。」「再等等,說不定還有一旨。」

「胡鬧,當真胡鬧」

「看到沒,琅琊王七為了護她,都當眾殺人了。呲那血濺三丈時,他還神色不動,當真可畏。」

「依我看,皇帝封她為光祿大夫,就是想與她親近親近,嘖嘖,好一個風流道姑,令得陛下和王七都不顧顏面地爭奪。」

陳容腳步加快,把這些越來越難聽的議論聲,都扔到了身後。

轉眼,她便來到了馬車旁。

朝著王弘的馬車望了一眼,陳容大步走向自己的馬車。

她剛剛跨出,王弘清潤溫柔的聲音便傳來,「過來。」

陳容腳步一頓。

她轉過頭來,只是略一猶豫,便走到了他的馬車旁,掀開車簾,爬上了馬車。

王弘正側倚於塌,他沒有看她,只是靜靜地望著外面出神。

陳容靠近他,在馬車地搖晃中,低聲說道:「這是怎麼回事?」

王弘沒有回頭,好一會,他笑了笑,說道:「有人出手了。」他側過頭看向陳容。

看著看著,他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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