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奔行千里去求他

陳容回到院落里時,平嫗和尚叟等人一圍而上,抱著她便是放聲大哭。

這時的陳容,已經疲憊到了極點,便不耐煩地甩開他們,吩咐準備熱湯沐浴。

熱湯一會就好了,陳容躺在木桶中,在冉冉上升的蒸汽中,極力放鬆自己。

她睜大雙眼,瞪著屋頂。

以前,她知道陳元一家人不喜歡她,也被陳元再三算計要送人,可那時的她,只有惱,並沒有強烈的怨恨。

可現在,她剛剛接到那麼一封送她入黃泉路的請帖,回來又遇到這種事——看來,陳元一家,自己已得罪狠了,已沒有妥協緩和的可能啊!

對陳容來說,那請帖肯定是陳元一家中的某人偽造的。不然的話,為什麼她前腳去赴約,後腳,阮氏和李氏便接二連三的派人來問她行止?再說,她得罪的也只有這麼一家子。

想到這裡,她眼睛一眯,一股狠煞之氣流露於外。

轉眼,她又想到了陳元與陳三郎那異常的舉動。

不過這事,不需要她尋思,他們今天示了好,過不了幾天,應該就會向她攤牌。

在輾轉反側中,一夜過去了。

第二天,又是一個大太陽天,望著外面的天空,陳容與整個南陽街人一樣,心中都是壓抑的——不知道胡人,會在什麼時候前來進攻?

她已叫過尚叟,令他去打探一下王弘和王氏眾人地舉動。可尚叟打聽來打聽去,依然是一頭霧水。

吃過早餐,望著漸漸升到中天的太陽,一直睡著,好不容易精神好些的陳容,便叫平嫗過來,為她準備外出的衣裳。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

不一會,一個婢女的聲音叫道:「郎主有請阿容。」

是陳元?

陳容站了起來,她抿著唇,冷冷一笑,忖道:這麼快就攤牌了?

她應了一聲,換上衣裳,跟在那婢女身後,向陳元的院落走去。

院落中經過的,不管是僕人還是士族,都是低著頭,一臉緊張焦慮之色。

那走在陳容前面的婢女,是她沒有見過的。這婢女低著頭,只是悶不吭聲地引路。

陳容來到陳元的院落時,一個秀麗高挑的婢女正在台階上迎著,她見到阿容,福了福,低頭說道:「郎主在裡面。」

陳容應了一聲,提步入內。

寬敞的堂房中,只坐有兩個人,主榻上的自然是陳元,而坐在陳元下首的,則是陳三郎。

陳容一進來,陳元便放下酒杯,朝著她細細打量。不一會,他吁出一口氣,微笑道:「阿容休息得不錯,精神多了。」

陳容低眉斂目,她走到陳元下首,朝他福了福,低聲應道:「勞伯父詢問,昨晚阿容休息得挺好。」

陳元點了點頭,朝右側下首一指,慈祥地說道:「阿容坐吧。」

「謝伯父。」

陳容坐下後,又是一陣沉默。反正陳容是對方不開口,她便堅決不開口。

好一會,陳三郎的聲音打破了平靜,他朝著陳容嘆道:「昨天三哥來得太遲了,累得阿容受了幾天驚嚇。」他愧疚地望著陳容,不安地問道:「阿容不會怪三哥吧?」

陳容連忙搖頭,輕聲說道:「怎麼會呢。」

依然是應完話後,便安靜地垂首於側,也不吭聲。

陳元咳嗽一聲,他撫著長須,說道:「你伯母她們也是聽了那些賤婢的挑撥,才累得阿容受累。」他說到這裡,命令道:「這事已經過去了,阿容不得記恨於心。」

陳容連忙站起,肅手應道:「是。」又說道:「不敢。」

陳元點了點頭,揮手令她坐下。

再一次,他咳嗽兩聲後,對陳容溫聲說道:「阿容,冉將軍對你,似是印象不錯啊?」

冉閔?

陳容抬起頭來。

這時的陳元,正撫著頜下長須,似是在尋思著怎麼措詞。

不一會,他再次咳了咳,望向重新低下頭的陳容,最後向陳三郎使了一個眼色。

陳三郎明白過來,他呵呵一笑,轉向陳容,盯著她,嘆道:「阿容可知,家族出事了?」

陳容一怔,迅速地抬起頭來,瞪大眼睛望著陳三哥,問道:「出事了?」聲音有點急。

見她關心家族,陳三郎笑了笑,轉眼他皺起眉頭,苦著臉說道:「是啊,出事了。」

他站了起來,一邊走動,一邊向陳容說道:「阿容是個女郎,自是不知道,這年頭日子難過啊。我們這麼一大幫人來到南陽城,住的不說,便是那喂馬的飼料,一天花銷出去的,都可以養活百十上千個流民。」

他說到這裡,朝一臉迷糊的陳容看來,呵呵一笑,道:「我倒是忘記了,阿容只是一個女郎,只需要享受家族的供養,天天想著穿好一些,吃的花樣有沒有跟上潮流,怎麼會知道這些?」

陳容依然一臉迷糊,她的心裡卻在冷笑:說得好象我受了你們多大恩惠似的。我那院落里,所有的開支都是我自己承擔的,我怎麼會不知道這些?

陳三郎頓了頓,又說道:「阿容也知道,知道胡人就要圍城了。哎,這一圍城,運氣好的話,支撐個半年還能打退胡人,運氣不好的話,被圍上一年二年的,最後還是被胡人破城而入那是常事。」

陳容輕輕應了一聲「恩。」

陳三郎長嘆一聲,喃喃說道:「阿容不知道啊,前陣子,家族拿出大量錢帛,購置了一些糧草,前幾天傳來信息,說是家族的車隊,在經過西明城時遇到了胡人,所有的糧草都被胡人搶走了。」

陳容一怔,胡人搶走他們的糧草?這種事,跟她一個小姑子說有什麼用?

陳三郎顯然也知道她的疑惑,他向陳元看了一眼後,想了想,繼續說道:「我們的人,剛好知道冉將軍也在附近。以冉將軍的神勇,他若是願意拿回那批糧,簡直是舉手之勞。」

頓了頓,他有點難以啟齒,「可我們的人找冉將軍時,連他本人都沒有看到便被攔了。一臉幾波都是如此……阿容,聽說那冉將軍對你不錯,這事看來只能由你出馬了。」

這話,確實是難以啟齒,她一個未婚的小姑子,居然被要求千里迢迢地去見過某個男人!

明白了始末的陳容,心中冷笑一聲。她慢慢抬頭看向陳三郎,眨了眨眼,嚅嚅地說道:「可是,阿微也與冉將軍相熟啊,家族何不派她前往?」頓了頓,她聲如蚊蚋地說道:「也正好成就一場大好姻緣。」

她的聲音剛剛落下,陳三郎已脫口說道:「她要是有用,怎麼會找你阿容?」

這話一出,陳元便狠狠瞪了他一眼。

陳三郎也知道自己失言,立馬陪著笑。他向陳容走出一步,嘆了一口氣,道:「阿容,三個也知道,這事由你出馬,於你名聲不好。可是現在是非常之時啊,胡人轉眼便要攻打南陽城了,如果家族中沒了糧食,最先被斷炊的,便是你們這些小姑子。」

頓了頓,他低低的,似是無意地說道:「聽說有的城池實在沒糧了,連女人孩子也殺了煮著吃……」

這聲音極低,極無意,可剛夠陳容聽清。

這時,陳元不耐煩地對陳三郎說道:「可以了。」他又轉向陳容,直接說道:「阿容快去收拾一下,最好今天晚上便動身。」

聲音果斷,幾乎是不給她拒絕的餘地。

陳容從陳元為了此事,而對李氏阮氏大發脾氣的態度,便知道,這件事對陳元來說,有多麼重要。

也早知道,他們是不會容許自己拒絕的。

因此,她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站了起來,朝著兩人福了福,低著頭,向外走去。

望著陳容遠去的背影,陳元朝著陳三郎一瞪眼,喝道:「還愣著幹什麼?快去安排人手護送阿容前去!」

「是,父親。」

陳容回到院落里,把事情一說後,轉身便向房中走去。

在她的身後,是喜得眼淚都要出來的平嫗,她顫聲說道:「女郎女郎,這是家族鬆口了啊,看來他們已決定把阿容許給冉將軍啊。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不止是平嫗,便是尚叟和那些男僕們,也是一個個雙眼放光,興奮地望著陳容。

要知道,前幾天,陳容還在城外過了一夜,直到天明才回來,那琅琊王氏的僕人送她回來時,甚至都沒有說一下,他們是怎麼遇到她的,更沒有說明,陳氏阿容還清白著。

他們不說,便是由得人猜測啊。現在的府中都談論開了,有的說,阿容遇到了流民,被姦汙時遇到了王家人,便順手救了。也有人說,她是與情郎私會,早已珠胎暗結。

說什麼的都有。

聽著聽著,眾仆只覺得,現在自家女郎,最好是求著王七郎收她當個小妾。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家族會在這個當眼鬆口。要知道,冉將軍可是向她提過親的。他們只希望,能在這些流言傳到冉閔耳中之前,把親事確定下來,造成既成事實。

陳容一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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