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九章 再提婚事

這時刻,王府的婢女們,開始忙著給女郎們擋上屏風。

四面屏風一擋,陳容便是鬆了一口氣,剛才眾人目光灼灼,害得她很不自在。

她低下頭,拿起几上的酒杯,小小抿了一口,一邊這般抿著,她一邊瞪著屏風後,身影模糊的王弘。

就在這時,殿門 喧囂一片,眾士人紛紛站起,便連王弘也站了起來,笑著迎出。

陳容一怔間,旁邊的陳微,低低的,歡喜地叫道:「啊,他來了。」因為緊張,她的聲音直顫抖著。

冉閔來了?

陳容轉過頭看去。

透過屏風,她只能看到那個大步而來的模糊身影,燈火飄搖中,他高大的身影如一座山一般高大偉岸。

在王弘地陪伴中,冉閔一邊沉聲說著話,一邊大步向前走去。

不一會,他便在陳容的前一排榻几上坐下。

饒是冉閔已經坐下,眾士族也還圍著他不放,喧囂聲中,恭敬地示好中,陳公攘站了起來,他朝著冉閔深深一揖,朗聲道:「南陽安危,繫於將軍。將軍能夠前來,我南陽眾人,實在是歡喜啊。」

陳公攘德高望重,他一開口,眾人便是一靜。

在大夥地注視中,冉閔笑了笑,他的聲音有點疲憊和沙啞,「公何必多言?」

陳公攘哈哈一笑,道:「是,是,何必多言,何必多言?將軍早就心中明了。」他廣袖一甩,返回自己的榻幾坐好。

這時刻,陳微向著陳容一湊,低低地說道:「阿容,我的心跳得好快。」

陳容盯著那個高大軒昂的男人,笑了笑,慢慢說道:「姐姐,慌亂沒有哦那個的。」

陳微輕應力一聲,她喃喃說道:「可我就是慌著。他上次見我時,我表現不好,也不知他會不會再也不喜歡我了?」

這個問題,陳容是無法回答的,她也沒有回答。

她只是望著冉閔身側,見跟在他身邊的人中,並沒有孫衍那秀美頎長的身影,心中有點失望。

這時刻,有身份的貴族已來得差不多了。樂聲中,婢女們開始穿花般入內,在眾人的榻几上,擺好酒肉。

在給陳容和陳微的榻幾擺上酒肉時,圍著她們的屏風,不可避免被移開。

陳容剛剛抬頭,便與陳微一道。迎上來冉閔掃來的目光。燈火通明中,他的目光如刀如電,只是一眼,陳微便下意識地一縮,小臉羞得通紅。至於陳容,也被他的目光盯得一凜。

轉眼,屏風再次移上,男人也移開了視線。

只見位置在主塌上的王弘,突然端著酒,大步走到冉閔旁邊,他毫不客氣的手一揚,說道:「備塌。」

「是!」

一聲應諾中,兩個僕人搬著他的榻幾,擺在了冉閔的對面。

王弘坐下後,舉起酒杯朝著他一晃,笑道:「這一次若不是有將軍的二千人馬,王弘已死在莫陽城了。救命之恩,沒齒難忘,請飲此杯。」

說罷,他仰天一飲而盡。

冉閔哈哈一笑,他端起几上的酒 ,也一飲而盡。

把空酒杯朝著几上一覆,冉閔盯著王弘,突然問道:「卻不知,那慕容恪為何一定要得到七郎的人頭?」

他的聲音不小,一時之間,無數顆腦袋,嗖嗖嗖地轉過來,原本喧鬧的大殿,也是一靜。每個人都在傾聽著他們的對話。

王弘卻是一笑,他淡淡地說道:「他心胸狹小,輸不起而已。」

這話一出,議論聲四起。

冉閔也詫異地問道:「輸不起?你怎麼會與他打過交道?」

王弘笑而不答。

見他不願意回答,冉閔再次哈哈一笑,他給自己和王弘各斟了一杯酒,道:「來,再干一杯。」

他們在這裡喝著酒,主塌上的王儀,卻是眉頭微皺,他朝冉閔不屑地瞟了一眼,向左右問道:「七郎怎與這個兩姓匹夫如此交好?」

僕人們一怔,好一會,一直跟隨著王弘的那中年士人,才輕聲應道:「七郎為人,向來我行我素,公何必管得太多?」

這句話有點不客氣,王儀朝那中年士人瞪了一眼,見他雖然低著頭,卻毫不畏懼,不由哼了哼,道:「只是一個胡兒奴僕,七郎與他交好,沒的有辱身份。」話是這樣說,他的聲音還是放低了不少,自始至終,都沒有讓冉閔聽到他所說的話。

這時刻,滿殿的士族們,開始舉著酒杯遊走在大殿里。喧囂熱鬧中,陳公攘卻一直坐在自己的榻几上,。

他前面的冉閔和王弘,這時已攜手走出。

在眾人地招呼聲中,陳公攘笑容可掬,卻一直都沒有向王儀走去。一個僕人湊到他身後,低低說道:「郎主,為什麼不去跟王公說一說?」

陳公攘與一個士族家長對飲料一杯後,溫和回道:「說什麼?」

那僕人一怔,他朝著陳容的方向望了一眼,道:「昨晚時,郎主不是應力陳元的所求嗎?此刻七郎不在,王儀身邊無人,阿容那小姑子也來了,正好提一提啊。」

陳公攘放下酒杯,他徐徐說道:「王索,你收了陳元多少糧栗?」

那僕人王索一驚,轉眼他慌亂了,支支吾吾一陣後,他輕聲回道:「一匹絹。」

陳公攘點了點頭,溫和地說道:「你新娶了一房小妾,少了不花銷也是正常。」

他這話說的十分溫和,可那王索已是汗流如注,他白著臉,顫聲說道:「王索不敢,郎主,王索再也不敢了。」

在他急急的,苦巴巴求饒的目光中,陳公攘依然溫和著,他和和氣氣地說道:「剛才王七郎不是給阿容那小姑子送了盆清水嗎?說明他把這小姑子視為囊中物了。在這種情況下,我再提把阿容送給王儀,不說王儀不會收,便是那七郎,也會對我們陳府記恨在心。子術那人,目光短淺了,性格也急躁了,他的話,以後不要聽了。」

王索聞言,忙不迭地應道:「是,是是,郎主所說甚是。」

這時,王儀已然站起下榻,他一走動,各家家住都圍了上去。陳公攘也舉起酒杯,走了過去。

僕人王索望著他的背影,再次伸袖拭了拭額頭上的汗水,表情依然惴惴。

他們的對話,坐在角落裡,還隔著幾個榻幾的陳容和陳微,都沒有聽到。

陳微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她再次向陳容靠攏靠,望著她,不安地說道:「阿容,你說我待會見到冉將軍,可與他說什麼的好?」

這時刻,她已把隔著自己和陳容的屏風移開,也把榻幾向陳容移了移。

陳容對著陳微求助的眼神,笑了笑,這笑容有點假。

她垂下雙眸,搖頭說道:「我不知。」

三字一出,陳微有點生氣了,她急急說道:「你不是他知己么?怎會不知?」陳微的聲音一落,陳容便盯向她,嚴肅地告誡道:「阿微,知己兩字,可不是隨便說出的。我與冉將軍,男女有別,地位有差,怎麼著也成不了知己。你這樣說,不但於冉將軍,便是於我,也是清名有損。」

陳容的語氣中,含著少有的認真和堅持,陳微不由一怔。轉眼,她紅了眼眶,抿著唇,恨恨地說道:「便是你不說,我也知道怎麼與他說話的。」說罷,氣呼呼地扭過頭去。

就在這時,陳公攘的聲音從一旁傳來,「阿微。」

陳微一聽,迅速地轉過頭去,應道:「在。」

「隨我來吧。」

「是。」

陳微應力一聲,顫抖著站起,她剛把屏風移了移,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右手一伸,突然扯住了陳容的衣袖。

她扯著陳容,眼巴巴地瞅著她,求道:「阿容,一道去。」

這一次,陳容很爽快地點了點頭,應聲站起。

兩女移開屏風,跟在了陳公攘身後。

喧囂中,人流如潮中,陳公攘踱著方步,慢慢向前走去。

當走出殿門,來到台階下,人流稀少的地方時,陳公攘搖了搖頭,向陳微嘆道:「這婚姻大事,本來是長者商議決定。你們小輩,見一見也是無妨。不過這冉閔性同草莽,又來去匆匆的,我做伯父的,也只能與他一道,沒了禮數了。」

在他說話時,陳微小臉紅得要滴出血來,她雙腿有點軟,連忙扶著陳容,一邊向前挪,她一邊低如蚊蚋地應道:「是,一切由伯父決定。」

陳公攘沒有回頭,聽到她地回答,只是點了點頭。

走了十幾步,陳公攘腳步一轉,向著左側那排房屋走去。

那房屋中,也是燈火通明,人來人往,僕人們在對上陳公攘時,齊刷刷躬身行禮。

陳公攘踱著方步,跨入一個堂房中。

堂房中空空如也,陳微本來緊張得連呼吸都屏住了,一見這空房子,不由失望地吁了一口氣。

這口氣有點大,陳公攘不由回頭向她看來,他望了她一眼,徐徐說道:「一個士族女郎,當舉止雍容,見事不亂才是。」

這是教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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