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見北魏皇帝(下)

當下,被謝琅拒絕了的拓拔燾長嘆一聲,極是惋惜地說道:「十八郎這樣的人才,要是放曠山林,那就太可惜了。」話是這樣說,他的表情中卻沒有半點可惜的樣子。

說到這裡,拓拔燾站了起來,聲音雄壯地喝道:「來人,上酒!朕難得與謝十八郎相聚一次,今日不醉不歸!」

拓拔燾的聲音一落,宮女們端著酒盅游貫而出。看到拓拔燾自說了那句不會找姬姒的主意後,便一直對姬姒視若無睹,這種定力,這種果斷,直讓謝琅暗暗想道:這北魏皇帝雖然有著致命的弱點,可他也有著英明君主的大多優點。

酒上來了,宮女們彈起了胡琵琶時,拓拔燾下令,讓盧恆等北地高門的郎君進來陪謝琅喝酒。

有了這些人的加入,王帳當中熱氣騰騰,笑聲陣陣,煞是熱鬧。

盧恆幾人進來時,看到露出真容的姬姒時,都是一怔:幾年時間過去了,姬姒的美貌遠不是當年能比。偏她又做男子打扮眼神也冷,這般亦雌亦雄的,還真是平生僅見。

不過很快的,幾人便強自收斂了心神,與謝琅敬起酒來。

於酒意微熏中,拓拔燾眯著眼睛朝謝琅瞅了一會,哼哼說道:「去年謝郎那一把,真把朕折磨得夠嗆。有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朕後來查清此事,便把消息透露給了你們南朝皇帝。聽人說你們夫婦逼著南朝皇帝給了你們免死金牌,這是不是真的?」

這一件事還發生不久,在場的北魏人中,頗有一些還不知情。聽到這樣的消息,一個個都轉頭朝著謝琅看來。

對上他們的目光。謝琅微微頜首,說道:「陛下說得不錯。」轉眼他又說道:「我現在已與陳郡謝氏嫡支分宗,陛下以後直呼我名字吧。」

謝琅「分宗」兩字一出,四下嗡嗡聲大作。

拓拔燾雖然是胡人,卻也很是明白這些漢人士族對自己身份的歸宿感。他打量著宛如自殘肢體的謝琅,詫異地問道:「你竟然捨得?」

謝琅自是不捨得。

火光下,他只是微微一笑。然後。他轉頭看向了姬姒。

他這一眼,笑意流蕩,於溫柔底有著無盡的滿足和自得。眾人早就猜到他是為了姬氏不用為他擔驚受怕而放棄身份。可直到看到他這個眼神,才明白這個不可一世的風流郎,對姬氏放了多少情意上去。

拓拔燾看著這一對伉儷半晌,轉眼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他一邊大聲叫道:「來人,拿筆墨來!」

在眾人的怔楞中。太監拿來了紙筆。

拓拔燾頭也不回地說道:「既然南朝皇帝給了謝琅一塊免死金牌,那朕也給謝琅一道聖旨,唔,就說朕許他隨時出入陳郡陽夏。便是想在陽夏居住也成。」謝琅不可能再被南朝皇帝所用,也就對北魏沒了威脅。拓拔燾索性給了他這道旨意,向世人展示他對謝琅這個對手的寬宏大量!

果不其然。謝琅聽到隨時可以回去祖地,不由大喜過望。他站起來向著拓拔燾慎而重之的施了一禮。

接下來,謝琅與眾人暢飲一番後,拓拔燾彈胡琵琶時,他主動彈琴為其伴奏。

這一番飲樂,一直到了夜深才罷休。謝琅和姬姒沒有離開,而是進了拓拔燾安排的營帳休息。

夫婦兩人回到營帳後,便揮退了宮婢。

這時,營帳中涼風習習,喝多了酒,帶著點醉意的謝琅走了過來,從後面摟住了姬姒。

他雙臂微縮,輕輕摟緊後,謝琅把臉在姬姒的後頸上蹭了蹭,帶著醉意低聲說道:「阿姒,我回來後,我是不是忘記對你說,此番對你不住,讓你受驚了?」

姬姒嘴角噙著笑,聲音微啞地說道:「恩。不過不要緊,在你拿到那塊免死金牌後,就什麼都不要緊了。」

謝琅聽到她這句話,不由低低笑了起來。

笑了一陣,他在她耳邊說道:「我在牢里呆到二個月時,那袁氏找到我,說根椐她觀察所得,阿姒可能已有身孕……那麼一刻,我真心如刀絞,也是那時,我便下定了決心,這次若能得活,我別的都不要了,只求能與妻兒逍遙此生。」

姬姒聽到這裡,眶圈紅了紅,她輕笑道:「怎麼突然說起了這個?」剛說到這裡,她聞到謝琅一身的酒氣,便又知道自己說了廢話,便抿著唇笑了起來。

謝琅酒意上頭,還在那裡低聲說道:「其實,現在的陳郡謝氏,並不需要一個名震天下的謝十八,更不需要一個才智超群的繼承人。」

這是謝琅清醒時不會對姬姒說的話,這時刻他嘟囔著說來,多多少少帶著一種無法言說的委屈和落寞。

在姬姒的沉默中,謝琅啞聲又道:「家族中有人說,繼承人做到琅琊王十二那樣,就已經夠了,甚至還多了。」連琅琊王十二都多了,那名望才智還在王十二之上的謝十八,豈不是更多餘了?

說到這裡後,謝琅慢慢把臉埋進了姬姒的頸間,不一會,她的後頸一片濡濕。

姬姒一動不動地站著,過了一會,她低啞地說道:「可你的家族錯了,這樣朝中沒有高官,自家子弟也不能太傑出,如此下去,豈不是沒落可期?」

她的聲音落下後,好一會,謝琅才聲音啞澀地說道:「我知,可我無能為力。」

兩人這樣摟抱著站了一會後,謝琅輕聲又道:「阿姒,我在牢中每每想到你懷著孩兒孤獨無助的樣子,就恨著自己。現在這樣,至少你我是圓滿了。」

姬姒輕輕地恩了一聲,她慢慢轉頭,雙手捧起謝琅的臉,她吻上了他的唇。舔到他唇間的鹹味,她還深深地探入他口腔深處。吸吮著他的舌。

謝琅這時酒意微熏,他也不動,便站在那裡任由姬姒施為。

不一會功夫,姬姒的吻已經順著下巴轉到了喉結處。她一邊吻一邊抽出謝琅的玉帶,不知不覺中脫下了他的衣裳,再然後,她的吻一路下去。一直跪在他的身下讓他在她的舔吻吸吮中喘息……

第二天。

姬姒在一陣鏗鏘動聽的胡琵琶聲中蘇醒過來。

梳洗過後。姬姒和昨天一樣,穿著男裳戴著玉冠,做著典型的男子裝扮。只是她的臉洗得乾乾淨淨,與姬越時差別很大。

謝琅一大早便被盧恆叫去了,姬姒走出時,遠遠便看到前方的營帳中心。一個漢人郎君正在彈著胡琵琶,而步六孤氏的那位女將軍。正穿著胡裝胡褲在那裡舞劍,四周圍觀的將軍們不停的高聲叫好。

看著這一熱鬧的一幕,姬姒緩步走來。

這時,那柳姓郎君看到了姬姒。他大步走了過來。對上陽光下的姬姒看了一會後,柳家郎君笑眯眯地說道:「你可真能睡,太陽都掛上樹梢了。」

姬姒閑閑一笑。她四下瞟了一眼,說道:「你們陛下有沒有說。會在這裡停留幾日?」

柳家郎君的娃娃臉上帶了一抹不高興,說道:「怎麼,姬夫人這就趕人了?」轉眼他還是回答道:「這裡畢竟是劉宋的地盤,眼看這北地和南朝的三教九流都要過來了,到時要有個二楞子前來行刺,那就讓人不快了。所以姬夫人儘管放心,我們啊,很快就會離開了。」

他看到姬姒盯向那個舞劍的步六孤氏,好奇地說道:「你們認識?」

「恩,認識。」姬姒笑了笑,徐徐說道:「她曾經奇襲過廣陵郡,被我壞了事。」

說到這裡,姬姒問道:「不知這位女將軍嫁人沒有?」

「嫁了。」柳家郎君頗為隨意地說道:「嫁給了盧恆,還生了孩子呢。」

這女子不是痴戀著談之睿嗎?突然的,姬姒竟有點為盧恆惋惜起來。

柳家郎君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姬姒的想法,當下他漫不經心地笑道:「你在擔心什麼?咱們這些士族啊,與這些胡人權貴的聯姻,那可純粹就是聯姻。這些胡女啊,有許多連個漢話都聽不懂,咱們呢,也是能不學鮮卑語便不會去學鮮卑語……胡女性烈,通常不許丈夫納妾,可就算沒有雖的女人隔著,夫婦之間也通常是一月兩月地說不了幾句話,要說感情,那是完全沒有的。」

說到這裡,柳家郎君沖著姬姒笑道:「現在你應該能夠明白,當初盧恆那廝知道你姓姬後,是多麼的欣喜若狂吧?」

兩人說話之際,那一邊,步六孤氏的劍舞也告了一個段落,她遠遠地看到姬姒,拭了一把汗後,手中劍一扔,轉過身便朝姬姒走來。

這些胡人的女子,多數膚白高挑,身著胡裝胡褲時顯得英姿颯爽。上次在廣陵郡時,姬姒雖然聽到談之睿說過步六孤氏,卻沒有親眼見過。現在看來,這步六孤氏身高與姬姒差不多,皮膚白凈,五官還是清秀的,只是那氣質顯得有點野,身上並沒有書卷氣儒雅嫻淑氣,這點與漢人女子完全不同。

轉眼間,步六孤氏便來到了姬姒面前。她朝著柳家郎君瞟了一眼後,不客氣地伸手指向姬姒,「你走開,我要與她說話!」

這步六孤氏,倒是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話。

柳家郎君顯然也不想現她打交道,當下他朝姬姒笑了笑,轉身大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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