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外宿

那一行人被謝琅說得一陣安靜。

姬姒也是一陣目瞪口呆。

這時,眾船已經齊齊駛入長江,開始朝著揚州方向駛去。

那些人顯然對謝琅非常好奇,一個個不時轉頭向他打量。

不過,眾船進入長江後,風吹水嘯嗚咽不絕,眾人要交流,得扯著嗓子喊才成,這個時代的士族輕言細語說話慣了,喊不了兩嗓子,便一個個只與本船的人交流。

姬姒也在與謝琅交談。她輕嘆了一口氣,說道:「十八郎,我是真的要上朝了。」生怕他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姬姒細細地解釋道:「前陣子你那麼來了一下後,皇帝賜婚沒賜成,一直對我很惱火,後來又發生了女身的事。總之,我現在挺讓皇帝上心的,這種時候,實在不宜久在外面。」

謝琅雙眼似閉非閉,一副被河風吹得飄然若仙的狀態,任憑姬姒在他耳邊嘰嘰喳喳,他是頭也沒抬。

他油鹽不進,姬姒頗有點無奈。加上此次這廝把她摟得緊緊的,她也索性閉了嘴欣賞起江景來。

當日上中天時,後面一陣喧嘩聲響,眾人回頭,卻見幾隻尖刀船急馳而來。

轉眼,那些尖刀船便圍上了謝琅的船,在眾人地瞪視中,只見那些船迅速地貼了上來,然後,一個個氣宇不凡的郎君跳了上去,並迅速的在謝琅身後站好。

新來的四十個部曲在謝琅身後老實站好後,尖刀船轉向,向著建康方向破浪而去。

……這一連串的動作,真是乾脆利落得很。眾人轉過頭目不轉睛地看來,一個個對謝琅的身份。越發好奇起來。

四十個部曲來到謝琅身後後,便都低下了頭。

過了一會,謝廣替他問道:「你們怎麼來了?」

其中一個部曲沉聲回道:「是老夫人讓我們來的。老夫人說,千金之子不立危牆之下,十八郎既然持意要外出走走,那就多帶些人手。」

謝琅還沒有回答,一側。謝廣看了他一眼後。嘟囔道:「信鴿都被郎君烹著吃了,也怪不得老夫人不安。」

就在這時,謝琅溫柔的聲音傳了來。「日落之前,棄船走官道吧。」

這是他的命令,眾人凜然應諾。

日落之前很快就到了,看到謝琅一行人靠了岸。準備由水路轉旱路,那幾條船上的人也不知怎麼想的。居然也跟著上了岸。

謝琅身邊的部曲,對出行的經驗實在太豐富了,他們一邊找地方寄存這些船,然後。不出一個時辰,便弄來了十幾輛驢車。

這時,太陽已經漸漸西斜。火紅火紅的霞光映染了整個天際。眾人挑了一處靠近官道的荒原,又準備紮營落宿。

大夥在忙碌著。姬姒其實挺不安的,看到那個戴著紗帽面目不顯的美人在那裡轉著圈圈,一青年郎君靠近謝琅,問道:「喂,你那美人兒她在急什麼?看起來挺著急的。」

謝琅正擺弄著膝上的瑤琴,聞言他頭也不抬地說道:「哦?她在憂心無法上朝,會惹得陛下不快……」

幾乎是謝琅的聲音一落,那青年郎君便「哈」的笑出聲來,他嘿嘿樂道:「你這人說話真有意思。」轉眼,他看了一眼彷彿真有憂心著家國大事的姬姒,又嘻嘻笑道:「你那婦人也很有意思。」

謝琅一曬。

隨著他手指一挑,一陣悠揚至極的琴聲便向四野流泄而出。

這時,姬姒轉過頭來,她怔怔地看著血色的夕陽光下,那個白衣郎君,以及那動聽得讓人心魂俱醉的琴聲。

有時候,就是這麼無力,不管曾經如何,她總會在再一次轉眸,在再一次看到那白衣翩翩的身影,在再一次對上他澄澈悠遠的眸子時,又輕而易舉地淪陷……

幸好,幸好這次皇帝替她下了決斷,皇帝用一頁聖旨,斷了她和他的後路,省了她的自輕自賤……

姬姒怔忡時,那一眾同行的郎君們,這時也一個個神色痴迷的傾聽著,這些人欣賞的水平是有的,才聽了片刻,他們看向謝琅時,已暗中猜測他是哪位琴道高手了。

就在琴聲飄蕩,浩淼的天和地都變得詩意之時,前面的官道上,傳來了一陣喧嘩聲。

見到那官道處,絡絡續續駛來了三四支由五六十人組成的隊伍,姬姒暗暗想道:今天晚上倒是熱鬧了。

官道上的眾車隊也注意到了謝琅這群人。當下,在一陣吆喝聲中,他們驅著車,也向這邊靠來。

這時,因喧嘩聲太大,謝琅已經停下了彈奏。他頭也不抬地喚道:「阿姒,過來。」

姬姒正在打量那群人,因她所站的極為顯目,再加上姬姒雖然面目不顯,身段卻著實風流,那一群人中,有好一些年輕郎君也在向姬姒盯來。

聽到謝琅喊她,姬姒應了一聲,她走了過來。

就在姬姒在謝琅身側跪坐好時,謝琅的手一伸,已摟上了她的腰。而隨著他這個動作做出,那些盯向姬姒的郎君們,便瞭然地轉過了頭。

這些小節,姬姒沒有在意,她在輕聲說道:「總覺得揚州繁華了不少似的。」過了一會,她朝著後面的營帳望了一眼,又道:「十八郎,中間那個營帳,是給我的嗎?」

這所以這麼問,是因為姬姒赫然發現,謝廣等人扎的營帳,除了中間那座極為精貴又舒適外,另外一些營帳,都扎得極大,而且略略一數,便發現那五座巨大的營帳,應該是用來安頓謝廣這些部曲的。

那些人居然沒有專門給她準備營帳!

就在姬姒瞪大了眼,急急地轉過頭看向謝琅時,謝琅那慢條斯理的回答聲傳來,「是給我們的。」

我們的……我們的……我們!的!

姬姒唇瓣抖了抖,她臉色一急正要開口。謝琅那輕柔的聲音又傳了來,「怎麼,你上次佔了我老大的便宜,如今卻不想認帳了?」

姬姒氣得唇直哆嗦之際,謝琅再次慢騰騰地說了句,「上次那事雖是讓我難過了好久,可清白已失。我也認命了……以後阿姒若是再要用強。說一聲便是,我是懶得反抗了。」

姬姒伸手指著他,半天說不出話來。

她氣得唇瓣哆嗦了一陣。才咬牙切齒地說道:「謝了!但是不用了!你可以不認命!」

剛剛說到這裡,她對上那廝轉過來的,那澄澈的,忍著笑的眸光時。卻又覺得自己這個回答實在太蠢太蠢了!

生生吞下一口悶氣,姬姒倔強地說道:「我不要和你一起睡!」

謝琅失笑。他挑起一個琴音,懶洋洋地回道:「你莫要忘記了,你是被我綁架出來的!你且把我當成流匪強人罷。」

這回答夠硬了,他的意思。是要她少說廢話,少做無用之事了?

姬姒抿著唇瞪了他一會,正要回答。這時,喧嘩聲大作。

這喧嘩聲實在太吵太響。姬姒等人都順聲看去。

卻見官道上,又駛來了一個車隊,而這次出現的車隊,則顯得豪華多了,盯了一會後,謝廣走了過來,朝著謝琅低聲稟道:「是揚州最有名的郡望世家洛氏的嫡子嫡女出行。」轉眼,謝廣又道:「郎君挑的好時節。這般荒郊野外都是人來人往了,不知揚州城裡熱鬧成什麼樣了。」

謝琅一笑,不甚在意地回道:「今次的揚州,確實是有大熱鬧。」

說到這裡,他轉向姬姒看了一眼,低沉地笑道:「阿姒怎地還是愁眉苦臉?還這般苦大仇深地看著我?你眼睛也只這麼大,小心瞪脫了眶!」轉眼,他又解釋道:「實是在帳蓬不夠。不信你可以問謝廣。」再然後,他又極溫柔地說道:「阿姒且放心,這幾晚阿郎不會動你,最多抱著你睡罷了。」

這樣的話,是當著外人可以說的嗎?姬姒的臉又漲得通紅了。她慌不迭地瞟向謝廣,卻發現謝廣早早就退得遠了。

揚州洛氏的到來,使得整個荒原都變得熱鬧了,無比的喧嘩熱鬧中,不止那後來的幾批人都圍上了揚州洛氏的嫡子嫡女,便是與謝琅一道轉官道的那十幾個郎君,也早早就圍了上去。

那些人里三圈外三圈地圍著揚州洛氏眾人,這一邊,只有五十幾號人的謝氏隊伍便顯得格外冷靜,也特別格格不入了。

……

揚州洛氏那一邊。

望著火光照耀下謝琅的隊伍,望著那一支明明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火堆旁,卻一舉一動間透著一種無法形容的華貴的謝氏眾人,揚州洛氏的嫡子洛華濃轉頭看向韓秀,問道:「韓兄與他們同行了一路,可知道那些是什麼人?」

韓秀正是與謝氏眾人同行過水路的,那個二十八九歲的俊美郎君,他搖了搖頭,低聲說道:「問了一下,他們不說。」頓了頓,韓秀遲疑地說道:「不過依我看來,只怕是建康的大士族。」

「來自建康的大士族?」洛華濃旁邊,一個美貌少年樂了起來,他呵呵笑道:「如果真是這樣,那這次揚州城還真是熱鬧了。」轉眼,少年聲音一淡,又道:「早就聽人說過,建康的各大士族把建康以外的地方當成蠻荒之地,他們習慣了建康的安逸奢華,也對出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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