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揚名建康

這是羅倚靜萬萬沒有想到的變化。

她眼中含著淚,一臉悲傷委屈地看著山嶽子,那盈盈眼波底,真是有著萬千控訴和傷心失落。

這一招,是她習慣性使用的,不過她向來攻擊的對象,都是與她一樣的弱質女流。以往,她只要這模樣一擺,就算對方最占理,也會有大把的男人跳出來,替她責罵對方!

可羅倚靜卻不知道,她這種內宅手段,用在山嶽子這種名聲素著的男人身上,那簡直就是可笑了。

見到羅倚靜只是委屈的含著淚望著自己,卻不辯解,山嶽子輕嘆一聲,他徐徐的,教導地說道:「想來小姑是受過委屈了。哎,可是女子生於世間,還是得有適當的剛性才好!」聽他這口氣,卻分明以為羅倚靜現在這個表情,是在告訴他,她最初下海時,有迫不得已的原因,所以,他告誡她做女人還是要有烈性?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美妙的誤解。而這個誤解一出,周圍便是最遲鈍的人,也都聽出了,羅倚靜這個小姑,只怕跟了不止一個男人!

簡直是太噁心了!

於是,先前那個準備對姬姒動手的貴婦勃然大怒,在她的連連喝叫中,那幾個高大的僕人衝上前去,在羅倚靜的婢女們地哭喊下,他們提著羅倚靜,三不兩下便走到山腳下,「遠遠」地把羅倚靜扔開了!

到了這時,所有人都覺得自己誤解了姬姒,一個個對她點頭示意。便是那些知道內情,知道姬姒確實與黑蛟首領獨處過的士族,在聽到山嶽子說姬姒還是清白之身後。對她也不再厭惡,只有同情了。於是乎,這一轉眼間,剛才還一臉嫌惡地看著她的士族們,都變得和氣了。那陳四郎更是親自帶人,一直送著姬姒上了她的驢車。

陳四郎送走姬姒後,回到了清遠山上。看到不遠處的山嶽子。他連忙走過去感謝。致過謝後,陳四郎感慨地說道:「說起來,今日那姬氏女的運氣還真不錯。居然山嶽公恰好在此,還願意仗義直言。」最難得的是,這山嶽子竟然不怕得罪那蜀地羅氏,把話說得那麼明。

陳四郎還在這裡感激。那山嶽子卻是一臉苦色,他與陳四郎寒喧兩句。告辭過後,轉過頭,山嶽子便對著身後的一個僕人說道:「好了,謝十八要我還的這個人情。我也還了,現在我可以回去了吧?」

那僕人挺有風度地叉了叉手,回道:「公請自便。」

山嶽子重重一哼。衣袖一甩轉身便走,臨走時。他沒好氣地說道:「謝十八令我無端端地得罪了蜀地羅氏,這件事,他可得替老夫擺平了!」

那僕人依然極有風度,「公請放心。」

……

姬姒回到了莊園。

按她原本的打算,今日下午是準備去拜訪文都駙馬的,可現在這情況,似乎不太方便出去。

讓姬姒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接下來,她越是寸步不敢出莊園!

因為,從秦小木收集到的消息中,接下來發生的事,一步一步發展得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料。

首先,她被劉義康帶走,最後還是謝十八拿出一座含有鹽井的天價莊園把她贖回的消息,從太子之口,傳遍了整個建康的上層!

而這個消息,之所以得以傳遍,是因為牽扯到了大將軍劉義康,風華江右第一的謝十八郎!

特別是,傾倒了整個建康的小姑,千萬女子迷戀不已的謝琅,居然拿出一座天價莊園去贖回一個普通小姑,這裡面的意味,著實可以讓人尋味多時……

這個消息傳出後,對於士族郎君們說,只是一句調侃一段茶餘飯後的故事,可對於小姑們來說,卻是雷霆一擊!可以說,只用一個下午,姬氏女這三個字,便傳遍了建康的大街小巷,令得無數閨閣女子砸碎了她們的香閨!

再然後,又有第二個消息傳出。那消息說,謝十八拿出那個莊子贖出姬姒後不到一個月,那姬氏女便憑著其天縱之才,拿著借來的四五萬千金,在現武陵郡侯檀道濟轄下的陳浮四縣中,套出了無以計數的財富。據保守估計,那些財富至少漲了十倍,它的總價值,已超過了謝十八當初贖她時的那座莊園!而那些財富,她都獻給了謝十八!

要說,前一個消息,還只是令得建康城裡春心萌動的少女們妒恨的話,後面一個消息,則是令得整個建康的郎君,無論老少都嘆息了幾聲……

這些還只是開始,再接下來,第三個消息傳來了。這個消息說,姬姒乃是正正宗宗的黃帝嫡脈,去年,北魏眾使便全力邀請姬姒前往北魏,並對她許以長公主尊位。

而這一條消息一出,驚動的就不止是普通人了,便是皇帝皇后他們也有所耳聞,便是那些最重規矩的士族,也第一次低下頭來,審視起姬姒的這個「姬姓」的含義。

而第三條消息傳出後,那些還在抓著匪首事件不放的小姑們,突然發現,對於姬姒,她們還真不能像對普通的寒門一樣,開口閉口便說她「低賤」「本是下等之人」「那等不堪的血脈」這樣的話了。她們赫然發現,真論起來,姬姒的血脈,也可以說是高貴的了,不對,是絕對稱得上高貴!

這三個消息,一條一條傳出,竟是一時之間,把姬姒推到了風頭浪尖上,一時之間,姬姒成了建康的新名人,一時之間,幾乎整個建康,無論士庶,都聽說過「姬氏女」這個名號。當然,這些傳言之所以傳得那麼廣,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姬姒的名字,是與謝琅一起的。

……

陳郡袁氏的一處院落里。

幾個婢女站在廂房外,每聽到廂房中傳來一聲「叮砰」的碎裂聲,她們就不約而同地瑟縮了一下。

「叮砰叮砰」聲不絕於耳,眾婢女也大氣不敢喘一聲。直到廂房中器物砸碎的聲音不再傳來,才有一個年長的婢女悄悄湊了上去。

這一靠近,她便聽到裡面傳來了一陣壓仰的哭聲。

聽到自家小姑悲傷的哭泣,眾婢女一個個感同身受的難受起來。過了一會,那年長的婢女終是悄悄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眾婢走到了袁小姑的身後。

在袁小姑的哭聲終於小了一點時,那年長的婢女開口了。她輕輕的。溫柔地勸道:「小姑,或許傳言有誤……」

「什麼傳言有誤!」袁小姑啞著嗓子嘶喊道,「你知道什麼?你們什麼都不知道。你們什麼都不知道!」她連嘶叫了幾聲後,終是聲音一低,嗚咽道:「你們什麼也不知道……嗚嗚,母親說。管著十八郎那一房的謝王氏今兒說了,她說。不久以前,她說要給謝十八娶妻時,謝十八雖然不曾言語,卻也沒有反對。她還說,這麼幾年了,總算見到十八郎不再避談婚姻大事。三夫人謝王氏便喜出望外,這才找到我母親的……可這聯姻之事才談了一半。前日謝十八知道後,卻直接給拒了……他說,他無意婚姻之事!」

說到這裡,袁小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我原以為,我原以為,他是真的無意婚姻之事……合著,原來他早就與那姬氏女暗定終身。他想納她了,便準備按陳郡謝氏的規矩來,先娶妻再納心上人為妾……嗚,現在姬氏女名聲敗壞了,入不了陳郡謝氏的門……嗚,他,就連娶妻也不娶了。」

袁小姑把手緊緊地捂著臉,嗚咽道:「他怎麼可以……他怎麼可以……」

幾個婢女聽到這裡,也不知怎麼勸了。

她們沉默著,袁小姑的哭聲也越來越低,越來越低。

見到她哭著哭著,便伏在案上一動不動,那為首的婢女輕輕走到一側,拿過一床薄被,便準備給她蓋上。

就在眾婢以為袁小姑哭累了睡著了時,突然的,伏在案上的袁小姑站了起來。

只見她重重拭去淚水,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要舉辦一場宴會!」

在婢女們不解的目光中,袁小姑寒著一張臉,殺氣騰騰地說道:「他們不是都在說那姬氏女能耐嗎?那些人不是在都替十八郎惋惜,覺得以姬氏女的才能姓氏,完全值得他出手嗎?那行,我就舉行一場只有一百士族和皇室才能進入的宴會!我倒要看看,她姬氏女何德何能!」

聽到這裡,幾個婢女相互看了一眼,她們都低下頭來。

正如這個時代士庶之間有天塹之遠一樣,數百年的階層鼓吹,到了如今,階層與階層之間的鴻溝,已不可跨越。對許多寒門來說,他們面對高高在上的士族時,是會有極大的心理壓力的。這一點,便是同樣出自寒門的當今皇帝也不例行。如皇太后的父親當年是琅琊王氏的馬夫,後來皇太后有了尊位後,皇太后的兄長,堂堂的國舅爺,便覺得自己可以與琅琊王氏平等對話了。於是有一天,他特意拜見琅琊王氏的一個郎君。可國舅公萬萬沒有想到,自始至終,那郎君都不曾正眼看他,甚至他前腳剛告退,後腳,那郎君便讓人燒了他坐過的胡床!如此奇恥大辱,當皇太后向皇帝哭訴時,也只能得到一句:那些士族就是這樣,誰叫你們沒事去招惹他們的?

這種心理壓力,是幾百年來逐漸形成的。想那姬氏女,平素便是面對一個貴族,也一定會有不自在。而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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