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謝琅裝病

隨著天邊的霞光越來越燦爛,大船走了一陣後,尋了一個地方泊了起來。

因長江的絕大多數河段,都離人煙甚遠,大船停泊後,眾人紛紛跑到甲板上玩鬧看風景,有的問過要到明天才開船後,便下了河岸,在旁邊的沙灘處紮營安頓。

姬姒一點也沒有想要下船,猶豫許久後,她蹭蹭蹭跑到謝廣身邊,輕聲問道:「阿廣,怎麼不見十八郎?」在姬姒的記憶中,謝十八這個人根本閑不住,而且愛享受,他明明在這船上,平素便是獨自一人,他也能彈奏自娛,可今天,他卻一整天不見露面,這讓姬姒胡思亂想起來。

果然,謝廣看向她,蹙著眉帶著種憂慮地說道:「十八郎著了點風寒。」

這個時代,任何疾病都可能帶走人的性命,因此,謝廣這話一出,姬姒臉色便難看起來,她急忙地道:「找大夫看了嗎?」

謝廣道:「船上沒有大夫。」

姬姒也發現自己說了一句廢話,想了想後又道:「那應該備有葯吧?你們遠道而行,肯定會備有藥物,有沒有給他熬點葯喝?」

謝廣見她這麼關心謝琅,挺感激的,他輕聲說道:「今晨救了這麼多落水的人,葯都用完了。」

姬姒睜大了眼,她急聲問道:「那現在怎麼辦?」

謝廣說道:「郎君說了,不過小病,他身體向來康健,並不要緊。」

姬姒尋思了一會,點了點頭,道:「但願如此。」看著她低著頭向回走去,謝廣唇線綳得老緊。

卻說姬姒回到艙中。卻是越想越是不安,她在榻上翻來覆去一陣後,終是忍不住爬起榻,慢慢尋到了謝琅的艙房外。

不一會功夫,姬姒便站在了艙門外。

她剛剛站定,便聽到了裡面傳來了咳嗽聲。

姬姒連忙側耳傾聽,可她聽了一陣。也不見咳嗽之後。還有別的聲音傳來。

難道,謝琅的身邊,竟連個侍侯的人也沒有?

這個念頭一起。姬姒轉眼便想道:是了,他這次連個婢女也沒有帶,謝廣他們都是部曲,殺人還行。侍侯人只怕就一般了。

一邊尋思,姬姒一邊低著頭在艙門外站了好一陣。

她站得太久。久得謝凈剛剛走進來,一眼看到艙門外低著頭猶豫來猶豫去的姬姒時,連忙輕手輕腳地退了回去。

姬姒猶豫一會後,終於伸出手。「叩叩叩」地敲起艙門來。

不一會,艙房中,傳來了謝琅那低沉動聽的聲音。「進來。」聲音一落,他又咳了兩聲。

姬姒連忙推門而入。

謝琅正閑散地倚著榻翻閱著卷冊。直過了一會,他才抬起頭來。

見到是姬姒,他澄澈悠遠的眸子裡帶上了一抹笑意,問道:「怎麼,不生我氣了?」

姬姒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他今天看起來,還真有點病弱的感覺,她對上他微微泛著潮紅的俊美臉孔,垂著眸有氣無力地說道:「生氣。」轉眼,姬姒強調道:「我還很生氣。」

謝琅輕笑出聲,只是笑著笑著,他又咳了起來,連忙用帕子掩著嘴,謝琅抬頭對上姬姒望來的目光,溫柔安慰道:「我沒事,只是嗆著了。」

騙鬼!剛才她站在外面,可是聽到他咳了好一陣的。

姬姒想到這裡,忍不住說道:「船上,就沒有一點葯了嗎?」

謝琅搖頭,他說道:「我真沒事。」只是話音一落,他又咳嗽起來。

姬姒連忙走了過去,她就著一側的炭爐看了看,又聞了聞熏香,最後,她把炭爐點燃燒起熱水來。

一邊忙碌,姬姒一邊說道:「《傷寒雜病論》上有好些治咳嗽的方子。」剛說到這裡,她又想道船上沒藥,便是有方子也無濟於事。

就在這時,謝琅溫柔地說道:「這樣啊?那你把那些方子默出來吧,再讓謝廣去搜搜葯,看能不能尋到一些藥渣。」

姬姒對他向來無比信賴,聽他這麼一說,便連忙應好。她把水壺放在炭火上燒起來後,便走到一側,拿起紙筆,開始默寫起傷寒雜病論上關於咳嗽的內容。

就在姬姒專註地默寫著,毛筆在紙上發出一陣沙沙的輕響時,謝琅低沉溫柔的聲音突然傳了來,「阿姒,這次的事,你怎麼就生那麼大的氣?」

姬姒拿著毛筆的手一抖,滴下一大團墨來。她連忙把毛筆放在一側,抿著唇回頭瞪他一眼就準備控訴。

哪知,她的話還沒有出口,謝琅那低得宛如呢喃的聲音輕輕地飄了來,「我喜歡阿姒,思念阿姒,恨不得阿姒與我常相廝守,這次離開建康,少說也有半年。半載光陰,在相思人眼裡,卻是太漫長。」一席話說得姬姒臉蛋紅紅的,心臟處開始汪汪地冒著喜樂泡泡時,謝琅那低沉悅耳的聲音繼續傳了來,「阿姒你為什麼就生這麼大的氣呢?」

她剛才是氣大,不過現在,聽到他這麼一番甜言蜜語後,已經一點氣也沒有了。

姬姒自是不會這樣說出來,她只是沒好氣地回道:「誰讓你不與我商量,便騙我前來的?」

哪知,聽到她這話後,謝琅卻是微微驚訝地說道:「我若不騙,阿姒肯來么?」

她自是不肯。

謝琅瞟了一眼她的臉色,知道了她的答案後,當下他輕笑道:「是啊,你自是不肯。這便是我與你的區別了,要是有一日,阿姒因愛我慕我而強迫於我,我定然不會有惱只會有歡喜。」

姬姒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啐了他一口,她羞怒道:「誰因愛你慕你便強迫於你?」轉眼姬姒又命令道:「我要寫字了,你不許再說話!」這廝的情話說得太動聽,她聽了幾句便手軟腳軟,再聽下去,她只怕什麼也顧不得就要投懷送抱了。當務之急,還是讓他安靜些的好。

謝琅聽到她這個命令,低低一笑,他磁沉地應道:「聽阿姒的,我不說了。」

於是,姬姒繼續轉過頭,認真地默寫起傷寒雜病論來。

當她默到桂枝湯下麵那「惡寒」兩字時。謝琅瞟了一眼。便若無其事地移開來。

姬姒默寫了一陣,聽到了水開的聲音,連忙把熱水倒在一側讓它涼一點。

就在姬姒走到幾前。繼續默寫時,謝琅突然又咳嗽起來,這次,他一邊咳一邊低聲說道:「阿姒。我有點冷。」

姬姒一驚。

她低頭看著自己默寫的內容,想道:這上面說。每每怕冷就意味著發熱。發熱?如今沒有藥物,要是發熱可就大不妙了。

見她臉色蒼白地看著自己,謝琅垂下眸來,「只是有一點點。阿姒不必在意。」

她怎麼可能不在意?

姬姒連忙走過去,她伸手按向謝琅的額頭。

在他的額頭上按了一下,又在自己額頭上摸了摸。姬姒想道:感覺與我的體溫也差不多啊。

不過她畢竟不是大夫,她不但不是大夫。她所有的醫學知識,也就來自這本傷寒雜病論。因此,姬姒還是蹲在謝琅榻前,她緊張地看著他,說道:「阿郎,船不是停下來了嗎?趁天還沒有黑,我們去找大夫吧。」

她聲音剛落,謝琅便轉過頭看向窗口外面。

姬姒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對上了天空上剛剛升起的幾顆星星。

當下,她垂頭喪氣了。

就在這時,謝琅又打了一個寒顫。

姬姒急了,她啞著聲音說道:「我去找你弟弟謝二十九,看看他有什麼好法子。」就在姬姒轉身拉開艙門時,謝琅低低的聲音傳了來,「阿姒。我好冷,你能抱抱我嗎?」

姬姒猛然回頭。

她看了謝琅一眼後,卻是一個箭步衝出了房門,朝外急沖而去。

謝琅透過大開的艙門,看著姬姒衝到謝廣面前,也不知與謝廣說了幾句什麼話後,姬姒的臉色更白了,然後,他看到她沖回了她自己的艙房。

再然後,便是姬姒抱著她那一堆被褥顛顛地跑來。

轉眼,姬姒沖入謝琅房間,她把自己的被子都一個勁地蓋在謝琅身上後,見他還是打著寒顫,她一咬牙,關上房門後,就著被子,從外面緊緊抱住了謝琅。

哪知,她剛一抱,謝琅便搖了搖頭,他示意姬姒鬆開手後,在姬姒怔怔的目光中,謝琅掀開所有的被褥,然後,他把姬姒拖入自己的懷中,把她放在自己身前摟住她後,他再用被子蓋著自己和她,然後,謝琅低啞地說道:「這樣才有用。」

姬姒整個人置於他的懷抱中,屬於郎君的體息無處不在地包容著她,直讓姬姒從頭髮尖到腳趾都是羞紅的。

而且,這般貼著他單薄的衣衫,感覺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感覺著他結實的肌肉,姬姒直是手足酥軟,臉紅得都不像話了。

就在這時,姬姒突然高興地說道:「阿郎,你出汗了。」她騰地轉身面對著他,雙眼亮晶晶地叫道:「阿郎,你出汗了!沒有想到這捂汗的效果這麼好,不過幾息呢,你就出汗了。」

說到這裡,姬姒連忙從他的懷抱掙扎而出,她嚴肅地說道:「傷寒雜病論上說過,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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