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身份暴露

秋老虎的威力當真是不可小看,幾十萬修堤的民工在太陽下真是揮汗如雨。七八十萬的災民,很多體弱病殘的難民早在前幾個月的時候就沒有撐下去,留下來的人倒有一大半是青壯年。

林嫣和施瓦特採取了獎勵制度。參與修堤的難民不但可以每天都吃得飽飽的,還可以根據實際勞動成果獲得一兩個銅子的獎勵。而沒有參與修堤的難民,還是和往常一樣,吃熬得很稀的粥飯,維持基本需要。到後來,連那些年輕的女子都為了一頓飽飯,不惜跟在男人們身後,做些力所能及的輕活。

「木雨大人,我看你的精神很差,不如去休息一下吧。」施瓦特看著林嫣瘦弱的身軀有些輕微的搖晃,不禁擔心地勸道。

他們現在站在堤壩的斷口處。這一處水流湍急,幾千人在這裡忙碌了兩天,也對它束手無策。每一次都是沙包剛剛放下去,就被水浪沖走。

這些林嫣不懂,也不在她的負責範圍。這三天,她感到極度疲勞。三天前,有數百人突然出現嘔吐、腹瀉的現象。林嫣一聽到此事,立刻緊張起來:別是霍亂吧?這可是極其可怕的傳染病啊!

因此,這三天,她幾乎是徹夜不眠地勞累著。她把所有發病的人做了個統計,然後隔離處理,再一個一個親自進行診治。

的確是霍亂!就算她做了諸多防範,還是碰上了這種可怖之極的烈性傳染病!

這霍亂之病為禍最大,因為它有極強的傳染性,而且病情變化極快。饒是林嫣有神牧之名,面對三天之內迅速發展到上千人的恐怖霍亂,她當下也只能做到隔斷傳染源,使霍亂不再擴展、蔓延而已。

至於那些已經患病的病人,林嫣實在分身無術,只能救得一個算一個。才三天時間,死亡的難民已近百人!

為了這件事,她足足忙了三天,沒有合過一刻眼,也沒有坐下來休息過一分鐘。她本來也算是嬌慣之人,哪裡受過這種苦?就在剛才,她才對另外幾百號病患做了初步的處理,聽到施瓦特說起有幾處斷口處理起來相當困難,不禁忍不住,跟來看看。

林嫣看著白花花的日頭,還有那些揮汗如雨的難民們,突然又是一陣頭昏目眩,身子不禁又晃了晃。一旁的施瓦特見狀,連忙伸手扶住。林嫣輕輕推開他的手,回過頭去,對著奉命侍候她的騎士說:「我們回去吧。」

接著又對同樣面目憔悴、兩眼血絲的施瓦特說:「那木雨就先回去休息一會兒。待會兒各位貴族來了,請大人務必通知木雨。」施瓦特連忙答應。

林嫣一回到住房,就關上了門。她感到後頸不時傳來陣陣抽痛。同是忙碌,施瓦特何止比她辛苦一倍,偏她就受不了?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剛倒在床上,忽然聽到有人在敲門。一個騎士說:「木雨大人,各位貴族大人已經到齊。但是他們一致決定要到冰湖去商量這件事。子爵大人要我來問一下,您的身體好些了沒有?」

林嫣連忙高聲應道:「稍等一會兒,我馬上就出來了。」

一行人趕到了附近的冰湖。這些達官貴人平時沒事就到一些風景優美的地方聊聊天,喝喝茶。可自從出現洪災以來,整個塔木城的的綠色樹木都被飢餓的災民一啃而空,所有的地方都可以看到屍體或奄奄一息的災民。

特別是像冰湖這種名勝,更是被那些災民弄得又臟又臭。不過現在可好了,災民們能夠活動的,都去幫忙修堤了,老的、小的也老老實實地待在施瓦特指定的地方。冰湖經過騎士們的一翻修整,終於還可以入目了。

於是眾人便借口在房內開會氣悶,堅持要到這裡來透透氣。他們湖邊談笑起來,一邊品嘗著各種美食美酒。

開會的內容,就是林嫣所提議的,把這數日里因霍亂而死的人進行火化處理的事。但在這裡的人看來,只有十惡不赦的人,才能夠火化。不然的話,他們的靈魂是無法得到寬恕的。

林嫣把必須火化病屍的重要性跟所有的人講了又講,反覆告訴他們,如果不把這些屍體火化,他們自己的生命安全都會受到嚴重的威脅,可是那些難民的親人朋友還是無法接受。

因此施瓦特建議,與各位貴族商議此事,如果大家都同意的話,就強制執行火化。

施瓦特見到林嫣站也站不穩的樣子,於是自己先把事情的緣由跟各位貴族說了。他所需要的,僅是林嫣在關鍵時點一點頭,以她神牧的名義來恐嚇住這些人而已。

貴族們本來就覺得那些賤民的生命不值一提,只是覺得這火化性質嚴重,不敢輕易點頭而已。可一聽林嫣說,如果不這樣處理的話,在座的各位都隨時可能患上那種可怕的傳染病,生命只在旦夕之間,就交頭接耳地商議了起來。

林嫣趁他們商議的當口,站起身來,想走動走動,好醒一醒神。哪知剛走兩步,身子就一歪,她連忙就近靠在一棵樹上。

一見林嫣獨自靠在一棵樹上,魯姆男爵便走了過來。

「木雨大人認為如何?」男爵以他一貫優雅悅耳的聲音講了一大通話後,目光注視著林嫣,問她。

哪知一連問了幾聲,這位醫牧大人還是一副恍恍惚惚的樣子。他不禁提高了聲音,叫道:「木雨大人,木雨大人?」

林嫣一愣,問道:「什麼?你說什麼?」

這時,施瓦特走了過來,朝男爵優雅地舉了一下酒杯,說:「木雨大人最近忙於救助病患,有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了,還請魯姆大人多多體諒才是。」

那魯姆男爵聽得施瓦特如此說來,臉色稍霽,立刻溫和地說:「我有一個親戚得了一種怪病,想請木雨大人為他診治一番。只是我那親戚並不富有,還請大人能夠稍微通融才是。」

施瓦特看了看林嫣那不時從額頭、頸項冒出的冷汗,再看了看她那一副精神恍惚的樣子,笑道:「魯姆兄怎地如此性急?木雨大人這幾天勞累過度,怕是無法集中精力為貴親戚治病了。不如等她精神稍好再來詢問如何?我想魯姆兄既然開了這個口,想來木雨大人無論如何也會給大人一個面子的。」

那魯姆聽得施瓦特如此說來,心裡一喜。再看了看林嫣確實是疲累不堪的樣子,便舉起酒杯,對施瓦特講了兩句恭維話,離開了。

「快,你們把木雨大人送回府里去。」一聽施瓦特命令,跟隨林嫣的騎士們連忙上前扶住了她。

林嫣晃晃頭,感覺自己彷彿清醒了一些,心裡想:要走也要等他們決定好了再走才妥當。於是伸手撥開扶住自己的手臂,輕輕地說:「不,我到湖裡洗一把臉,就馬上清醒了。」

林嫣振作精神,朝冰湖走去。來到湖邊,她看了看湖水蕩漾下自己的影子,忽然醒悟過來:不行,我洗不得臉。我現在是木雨!

她側了側身子,想往回走。不料眼前忽然天旋地轉起來,胸中一陣悶惡難當,猛地摔進湖裡。

施瓦特本就對她不放心,一直跟在她身後,見她摔倒,忙跑了過去。那裡談笑不休的貴族們一聽到有人落水的聲音,也停止了交談,回頭看是林嫣,連忙都圍了上來。

施瓦特扶起林嫣,回頭沖著眾人笑道:「木雨大人只是太過勞累,不過依我看,應無大礙。只是她這樣被水一浸,滿臉髒兮兮的,我且幫她擦拭一番。」說完,接過騎士遞來的手帕,輕輕地在林嫣臉上擦拭起來。

魯姆看他忽然呆住不動,笑道:「施瓦特子爵大人,只是讓你幫木雨大人擦一擦臉,你怎麼就變成木頭了?怎麼?難不成被咒住了?」眾貴族聽他說得有趣,都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另位一個貴族說:「施瓦特子爵大人儘管放心,我們大家已經商量好了,同意把屍體強行火化!所以大人也不必做出如此樣子來,徒然浪費表情,哈哈哈——」這話一出,又引來一陣大笑。

那魯姆一邊笑,一邊伸手推開施瓦特身邊的騎士,輕輕笑道:「讓我來看看,別真是給咒住了。」說罷踱到施瓦特的身後。

這一看,那笑容頓時凝固在臉上!

眾人面面相覷:事情有點奇怪了。

當下幾個貴族都走了過去,施瓦特的騎士更是快步衝到了主人的身邊,想拉開主人的手。可他剛把手放在施瓦特手上,就突然一停,再也不動了!

這時,呆立在一旁的魯姆更是從喉嚨里發出一聲似笑又似哭的聲音,伸手便向施瓦特懷中搶去!

施瓦特正目瞪口呆、如痴如醉之際,忽然見到一雙長滿黑毛的大手向懷中的絕世美人伸去。他頓時清醒過來,一陣惡感立刻湧起。他猛地用力,把那雙黑手甩到一旁。

魯姆被甩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但林嫣的頭髮也被他帶得鬆了開來,長長的褐色髮絲在空中揚起,飄散開來。眾人圍上來,卻猛地目睹了一張絕對沒見過,甚至連想也不曾想過的絕世容顏!

那白玉般的臉上還遺留著點點褐色的殘妝,那緊閉的雙眼如同好夢正酣一樣,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著。

眾人都呆了,眼裡只有這一張無與倫比的美麗玉顏。施瓦特緊抱不放的樣子忽然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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