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狠辣(二)

軟玉溫香一入懷,蘭陵王便緊緊擁住,緊緊擁住。

他的手臂如鐵,錮得張綺緊得生痛,令她不耐地扭動起來。

蘭陵王手臂猛地一松,在她下滑時,又連忙托住她。

把她放在地上,他低下頭,伸手拔起她散在額側的亂髮,低低說道:「怎麼涼涼的?」接著他又說道:「這麼晚上,怎麼還不睡?你睡晚了容易失眠,怎麼不照顧好自己?」

他剛擺出阿綠和那十戶下人,又是威脅又是喊打喊殺的,她睡得著嗎?

張綺想生氣,卻只是低下了頭。

這時,她身子一輕。

卻是蘭陵王抱著她,走向床塌。

把她放在塌上,他低頭俯視著她。昏暗的燭光,淺黃的床帳下,躺著的小婦人,嬌柔得他一伸手,便可以置她萬劫不復。

……若不是迫到這個地步,他怎會讓她看他的眼神中,帶上了一絲恐懼?

他低下頭。

感覺到他呼吸的熱度,張綺想側過頭去,最後還是命令自己一動不動。

她閉上雙眼。

這時,阿綠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郡王,熱湯已經備好了。」

「撤下去。」

丟下這三個字後,蘭陵王的唇覆在了她的唇上。兩唇相貼,他低低說道:「你啊……」

突然的,他站直身子,微笑著說道:「左右無眠,不如隨我策馬馳騁吧。」

這麼晚?

張綺眨巴著眼看他時,蘭陵王已把她從塌上扯起,順手拿下起一件外袍套在她的身上,蘭陵王道:「夜中奔馬,前方山峰樹木隱隱綽綽,彷彿亘古便在,那感覺相當不錯。阿綺也試試吧。」

他這不是詢問,這是命令。

把張綺穿戴好後,他抱著張綺走出院落。跨上坐騎,一聲低喝那馬便衝出了府門。

子時的鄴城,安靜得再無聲息。馬蹄聲衝撞在街道上,發出得得得的空響。

天空中,星月生輝,明明很熱鬧,卻又恁地冷清。

駿馬直向荒涼的西城衝去。

月色下,一騎兩人,賓士在空蕩蕩的街道上,天地間,除了隱隱傳來的笙樂,除了他們,似是再無他人。

當駿馬沖入西城一處樹林中時,蘭陵王突然把馬匹一勒,停了下來。

他摟緊張綺,揮鞭指著前方的樹林,低低說道:「阿綺,我幼時就喜歡來這裡。」他微笑道:「那時沒有阿綺陪我,我就一個人來。經常坐在樹林中,一坐便是一夜過去了。」

他的聲音在春風中,明明輕鬆帶笑,卻有著一種說不盡的孤寂。

張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看著那一片黑壓壓的樹林,她彷彿看到了當年那個孤單的,瑟瑟縮縮的孩子。咬著唇,她小聲說道:「你也不易。」

「駕——」蘭陵王朝著馬腹揮了一鞭,令得坐騎再次衝出後,他在風中說道:「恩,那時沒有阿綺,日子不好過。」

縱馬衝到樹林中,他放慢馬速。

張綺只是看了一眼,便感覺到兩側的樹林,黑壓壓的不知藏了多少可怕的怪物,便連忙把臉埋在他的懷中。

蘭陵王低下頭來。

看著有點害怕的張綺,他的目光閃了閃。低頭看著她,他低聲說道:「阿綺,你看看那邊。」

張綺順著他的手勢看去。

前方只有一片看不到底的深黑,哪裡有什麼東西?

見她疑惑,蘭陵王低聲說道:「那一年我八歲,也是這個時候,我坐在那處山丘上……胡尚書家的小女兒胡儼秀那年十六歲,一直很跋扈的,那天晚上,我看到她被三個軍士拖到這裡,姦殺了。我一直看著,從頭看到尾,連眼睛也沒有眨一下。」

在激得張綺猛地打了一個寒顫後,他低聲說道:「那時魏國還有餘孽。」說到這裡,他問道:「阿綺,你很冷?」

當然很冷。任誰大半夜地給帶到這種地方,聽這種鬼故事,都會很冷。

看著張綺顫個不停,他越發摟緊了她。溫柔地摩挲著她的秀髮,蘭陵王抬起頭來,怔怔地看著星空,又說道:「齊國雖然立國也有一些年了,可魏國餘孽還在,再加上常年戰亂,流匪眾多,從鄴城到晉陽數百裡間,經過的商旅,傾覆者十有八九。凡有婦人,不是被數十上百人輪死,便是被盜匪頭目抓起踐踏了。」

望著張綺發白的小臉,他慢慢說道:「阿綺,你知道么,從鄴城到建康,足有三千餘里路途,直是貫穿南北,齊周陳三國都要經過。沒有一千精銳相護,無人能護著你這樣的美人兒穿過那漫漫長途。」

她知道他要說什麼,他想說的是,這一千精銳,蕭莫不會有,一般的權貴也不會有吧?

見張綺冷得厲害,他手臂一揚,脫下外袍披在了她的身上。

更加摟緊她,他一邊策馬繼續向前,一邊低聲問道:「阿綺,很冷么?」

張綺點了點頭,終於說道:「我們回去吧。」

「阿綺不想走了么?」蘭陵王卻是一笑,他把手指放在唇邊,尖聲嘬叫起來。隨著他的叫聲,只聽得蹬蹬蹬,樹林中竟是跑出一匹小母馬來。

在張綺睜大的雙眼中,蘭陵王抱著張綺跳下馬背,他把張綺放在那母馬的背上,抬頭看著她,咧開雪白的牙齒溫柔問道:「阿綺可會騎馬?」

騎馬?好似會一點點……是了,前世她有北方一住十數年,是那時學會的。

看懂了她的神色,蘭陵王低低一笑,眸光如星,「原來阿綺會啊,那很好呢。」

張綺正準備問他為什麼很好時,突然間聽到他命令道:「坐好。」

命令聲沉而有力,張綺剛下意識地坐好。突然間,蘭陵王抽出馬鞭,竟是對著馬屁股重重一擊「啪」的清脆一擊中,那母馬受痛,一聲長嘶後,竟是狂嘯著朝前衝去「啊——」

張綺尖叫一聲,連忙抱起了馬頸。饒是如此,那一下猛衝,也顛得她胃中一陣翻覆森森寒風也如刀子一般刮著她的臉,那馬背,更在急馳中顛覆起伏,每一下顛覆,都把她的身子高高拋起,再重重落下。不過三五下,張綺便感覺到自己的骨頭散了架,身子也歪了,整個人更呈下滑之勢。彷彿下一秒,她便會重重甩落在地,頭破血流,四肢不全。

會騎馬只是記憶中的事,更何況她所謂的會騎馬,只不過是能坐在馬背上小溜一圈?這般在吃痛的烈馬上狂奔,她是想也沒有想過。

從來沒有一刻如現在這般,讓張綺覺得死亡和殘廢,離自己如此之近恐慌中,她只會尖叫。

她一邊尖叫,一邊拚命地回過頭,朝著蘭陵王嘶啞地喚道:「長恭,救我,救我……」聲音吹在狂風中,連她自己也聽不見。

蘭陵王策著馬伴她而行。風吹得他的玄袍獵獵作響,月色中,他雙眸如星。溫柔地看著張綺,他露出雪白的牙齒說道:「阿綺,你這樣怎麼能行?策馬狂奔,只是逃命過程中最簡單的一環。你不是一心想著自由么,有我在,你可以鍛煉一下。」

他說的話,張綺哪裡聽得到?她只感覺到,自己張大嘴拚命叫出來的聲音,轉眼便沒入風中。自己一張臉,被狂風扯來扯去,彷彿下一瞬,便會把她的腦袋吹掉。她只感覺到馬背越來越不平,她整個人不受控制的下滑。她只覺得隨著這馬一次高高躍起,「啪」的一聲,她的屁股終於完全歪到了一側,整個身子一斜,她的人不受控制的,頭朝下的,重重砸向地面電光火石中,看到那昏暗的月色下,那起伏不平的黃沙地面嘩地出現在眼中時,張綺慘叫一聲: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就在這時,「啪」的一聲,她的腰身被人猛力一撈,在衣裳重重拍打在地面上時,她的額發掃過黃沙時,整個人一翻,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她被蘭陵王抱住了。

驚魂末定的張綺,還是臉色煞白著,險死逃生地衝擊,令得她雙眼一陣翻白,手腳一陣抽搐。

這時,她足心一暖,卻是蘭陵王脫下她的鞋子,他一邊溫柔有力地按摩著她的足心,一邊低沉地說道:「阿綺,別怕,沒事了,別怕……」

張綺慢慢醒過神來,她睜大雙眼看了蘭陵王一陣,突然雙手齊出,一邊用力地捶打著他的肩膀,一邊尖叫道:「你混蛋,你混蛋。」

罵到恨處,她嘴一張,狠狠咬上了他的腮幫子。

他沒有躲閃。

張綺恨恨地叨住了他的腮幫子。

蘭陵王側過頭,凝視著她。

月光中,他的雙眸那麼晶瑩,那麼的深邃,不知不覺中,張綺鬆了口。

看到她低下頭來,蘭陵王伸手撫著她的秀髮,威嚴地說道:「阿綺不是一直說,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嗎?阿綺,這便是死亡的滋味。不,這還不算,因為你心中深處,篤定我會救你。」

他抬起她的下巴,背著光的他,眼神冷靜沉肅得近乎陌生人,「阿綺如果願意,從今天晚上起,我可以像訓練我的甲士一樣,晚晚讓你經歷一次生和死的感受。」

見張綺煞白著臉,整個人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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