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藍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訴李奇他錯了。
「你看過藍恩的照片了。」她說。
他點點頭。
「我們長得很像。」她說。
他又點點頭。
「安是我姊姊。」她說。
「很抱歉。」他說：「剛才盯著妳看，很遺憾妳失去了親人。」
「謝謝你。」女人說。
「妳們是雙胞胎？」
「我小六歲。」女人說：「這就表示，現在我跟照片里的安年紀一樣，就像虛擬雙胞胎。」
「妳跟她幾乎一模一樣。」
「我很努力想做到。」女人說。
「很神奇。」
「我非常努力。」
「為什麼？」
「因為這樣感覺起來，就像我還讓她活著。當初我無能為力，事發的時候。」
「妳當初有機會讓她活下來？」
「我們應該聊聊。」女人說：「我叫派蒂·喬瑟夫。」
「傑克·李奇。」
「跟我來。」女人說：「我們得繞回去，不能太靠近達科塔。」
她帶著李奇往南穿過公園，走到六十六街出口，跨到對面的人行道，然後再次向北，進入公園西路一一五號建築的大廳。
「歡迎到崇威天下。」派蒂·喬瑟夫說：「我這輩子住過最好的地方，等你看到我的公寓就知道。」
李奇五分鐘後看到了公寓所在，中間經過一條走廊，一段電梯，再經過一段走廊。派蒂·喬瑟夫的公寓在崇威大樓七樓北側。客廳的窗戶可以俯瞰七十二街，直接對著達科塔大樓門口。有張晚餐椅擺在窗檯前，把窗檯當作書桌。窗台上擺著一本筆記本，一枝筆，還有一部Nikon相機，掛著長鏡頭，還有一副徠卡10X42雙筒望遠鏡。
「妳在這裡做什麼？」李奇問。
「先告訴我你在那裡做什麼。」派蒂說。
「我不確定能說。」
「你替藍恩工作嗎？」
「不，沒有。」
派蒂·喬瑟夫露出微笑。
「我也覺得你沒有。」她說：「我跟布魯爾說了，你跟他們不是一路的，你跟他們不像，不是特種部隊，對吧？」
「妳怎麼知道？」
「你太高了，絕對過不了耐力操練，高大的人一向過不了。」
「我以前是憲兵。」
「你在部隊里認識藍恩嗎？」
「不認識。」
派蒂·喬瑟夫再次微笑。
「我想也是。」她說：「要不然你就不會在那裡了。」
「誰是布魯爾？」
「紐約市警察。」她指著筆記本、筆、相機和望遠鏡，比出一個大大的手勢：「這些都是為他做的。」
「你在監視藍恩和他的手下？幫警察？」
「幫我自己，大部分，不過我會做報告。」
「為什麼？」
「因為希望總是無窮。」
「希望什麼？」
「希望他會出錯，這樣我才有機會。」
李奇靠近窗戶，看看筆記本，字跡非常工整，最後一個項目記載：2014，柏克一人回來，沒有袋子，開著黑色BMW，OSC23，進入達寓。
「達寓？」李奇問。
「達科塔公寓。」派蒂說：「這棟建築的正式名稱。」
「妳看過小野洋子嗎？」
「常常。」
「妳知道他叫作柏克？」
「安在的時候柏克已經加入了。」
倒數第二行寫著：1859，柏克跟文帝離開達寓，開黑色BMW，OSC23，提著袋子，文帝躲在後面。
「文帝？」李奇問。
「我都這樣叫你，就像個代碼。」
「為什麼？」
「文帝是星巴克賣的最大的杯子，比其他的都要大。」
「我喜歡咖啡。」李奇說。
「我可以煮一些。」
李奇轉身離開窗邊，這間公寓是很小，只有一間卧房。樸素、整齊、上過漆。大概要價一百萬。
「為什麼給我看這些東西？」他問。
「最近的決定。」她說：「我打算監視新來的，加以攔截，警告他們。」
「警告什麼？」
「告訴他們藍恩的底細，告訴他們他做的事。」
「他做了什麼事？」
「我來煮咖啡。」派蒂說。
根本沒機會阻止她。派蒂鑽進一間小小的廚房，開始操作機器。很快地，李奇就聞到咖啡味。他其實不渴，剛剛才喝了一大瓶水，但他就是喜歡咖啡，心裡想著留下來喝一杯應該可以。
派蒂叫道：「不加奶精、不加糖，對嗎？」
「妳怎麼知道？」
「我相信直覺。」她說。
我也相信我的直覺，李奇想，雖然不太確定藍恩那批人到底在說什麼。
「我需要妳講重點。」他說。
「好。」派蒂·喬瑟夫說：「沒問題。」然後她說：「五年前，安不是遭到綁架，那只是幌子，是藍恩謀殺了她。」